第一百六十九章 推諉
「什麼狀子不狀子的,關我啥事兒,我可沒偷你東西。」吳老爺子聽到白芍這話,心裡一個「咯噔」,面上卻毫不在意的道,「反正也不是我偷的,跟我可是啥關係都沒有,你不要亂咬人。」
「真的嗎?」白芍用餘光瞥了一眼門口,見晏殊執著摺扇靠在門口不動了,便知道他要看戲了,在心底暗罵一聲,她板起臉,用冷冰冰的語氣同吳老爺子道,「那可真巧,昨天晚上我的錢匣子里丟了三十八兩零一千五百文錢,雖然數目不算特別大,但就這麼丟了也挺可惜的,所以我就想找一找。姥爺啊,你想一想,我要是在你身上搜到了這個數目的銀錢,那事兒可就大了啊。」
「啥,你……你……你又不是衙差大人,你有啥資格搜人身體。」吳老爺子一聽這話就慌了,因為在來食為天之前,他可是認真查過顧氏拿走的錢,的確是三十八兩零一千五百文錢整,此刻就沉甸甸的揣在了他的懷裡,如果被白家人給搜出來……
一剎那,吳老爺子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捂緊胸口的銀錢,不要被人發現他身上的那些銀錢。
但他卻沒有想到,他這一捂,可相當於不打自招了。
白芍似笑非笑的盯著吳老爺子雙手緊捂的胸口,冷聲道,「原來藏這裡了,姥爺啊,你說,是你自己拿出來,還是我讓人上去搜你的身體呢?」
「你不能搜我。」吳老爺子大呼上當,看著白芍的目光越來越不善,「來福,來運,有人要搶咱的錢,你說咋辦?」
「咋辦,當然是打了。」吳來福胖胖的身體往前一杵,目光兇狠的盯著白芍,並時不時地抬起胳膊,對著白芍比劃兩下。
「你要幹啥?」吳氏立馬就著急了,推開白川柏,將白芍護在了身後,「大哥,你咋那麼混啊,那是你外甥女,你就能下得去手打?」
「啊……咱爹讓我打,我就打唄。」吳來福沖著妹妹憨憨的笑了兩聲。
「就是就是,爹喊我們打,我們就打,那是我們的爹,我們……我們得聽爹的話。」吳來運兩眼一轉,躲到了吳來福的身後,只伸出一個頭,對著吳氏叫囂道,「你要是明白事理,就趕緊的拿了布讓人趕騾車把我們給送回去,否則爹要是干出來啥事兒,我可沒辦法管我跟你講。」
「你……」吳氏被氣的七竅生煙,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白芍站在吳氏的身後蹙了蹙眉頭,實在是沒有耐心賠他們玩了,便扭頭看向某個看戲看得見津津有味的騷包,大聲道,「民女見過公子,見過幾位衙差大人……」
說完,對晏殊以及他身後的幾個衙差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福禮。
頓時,食為天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門口眾人的身上。
晏殊自知看戲不成了,只好收起那手中的摺扇,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往前踱了兩步,擺了一種自認為十分帥氣瀟洒的姿態,朗聲道,「聽說你們家又上衙門來擊鼓了,我尋思著,對你們這也算得上熟悉了,乾脆還是我來吧。」
一句話說完,引得周圍其他知道真相的人哄聲大笑。
即使自家一直都是苦主,但在這善意的笑聲里,吳氏和白川柏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說起來,他們家的事情的確是有些多,而且每次都是擊鼓鳴冤上狀子,除了嚇唬白蔻那次是白芍寫了信主動請晏殊來幫忙的,其他每次都是上衙門告狀子,說不得連知縣大人都知道他們家了……
「好了好了。」晏殊瞥見白川柏和吳氏都羞紅著臉低下了頭,趕忙擺了擺手,平靜了那一番鬨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道,「白三爺,這次又是什麼事情,你跟本公子一口氣說清楚吧。」
「回公子,乃是因為……因為草民家裡丟了不少銀錢,草民懷疑是……是草民的岳父岳母拿走的,但岳父岳父拒不承認,並欲大鬧草民的鋪子,草民實在無可奈何,故此才派人去了斜陽縣擊鼓鳴冤……」白川柏一邊同晏殊彙報,一邊連連回頭看了吳氏好幾次,怕她忽然不忍再對吳老爺子做些什麼,他也好方便及時的改口。
不過直到說完,吳氏都沒有任何錶示,白川柏長鬆了口氣,站直了身體。
「哦……原來是被人偷拿了銀子,這的確是個大事情。」晏殊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笑道,「本公子方才也在外面觀看了有些時間了,這位……吳老爺說,只有衙差大人才有資格搜他的身,這樣,我剛好帶著四個衙差過來,就讓他們幫忙搜一搜吳老爺的身,也好證明一下吳老爺的清白嘛。」
說完,不等吳老爺子面色驚恐的反駁求饒,晏殊一揮手,便有兩個強壯的衙差上前,一左一右的夾住了吳老爺子的胳膊,隨後第三個衙差一把從吳老爺子的胸前,掏出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碎銀。
「稟報公子,的確有一包碎銀。」那衙差扭過頭向晏殊稟報。
「點一點,是不是三十八兩零一千五百文。」晏殊翹了翹嘴角,語氣淡淡的道。
那衙差便認真的清點了起來,約莫盞茶時間過後,他收攏起了那包碎銀,低聲道,「回公子,是三十八兩零一千五百文無誤。」
「啊,竟然真的是他偷了白三爺家的銀錢?」晏殊饒有興趣的盯了吳老爺子半晌,最後搖了搖頭,嘆氣道,「雖然你們有一層親戚關係,可既然白三爺都求上了衙門,這事情還是得秉公辦啊,嘖嘖嘖……」
「不,不,我沒有偷錢,我真的沒有偷錢……」吳老爺子拚命的想要掙脫那兩個衙差的胳膊,「真的不是我偷的,求大人明鑒啊,求大人明鑒啊!」
「不是你偷的,錢卻在你的身上找到,這話可就有些自相矛盾了啊。」晏殊依舊是清清淡淡的道,「難不成,別人投了錢,還會往你身上放,栽贓給你不成。」
原本,晏殊是想籍此諷刺一番那吳老爺子,哪知這句話竟像是讓他得到了靈感似的,很快,吳老爺子放棄了掙扎,然後激動的大喊道,「大人明鑒,這錢的確是我那老婆子顧氏偷得,是她偷了藏在我身上的,全都是她乾的,大人你放開我,不要抓我啊,全都是顧氏的錯,都是她乾的啊。」
顧氏聽了這番話,愣在了原地,沒有反駁吳老爺子,而是捂著臉哭泣了起來。
看樣子,像是要默認了一般。
晏殊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鬆了一口氣的吳家人,又看了一眼滿臉憤怒的白芍一家人,在心底輕嘆了一口氣,莫名的對著小丫頭憐惜了起來。
爺奶奇葩就算了,姥和姥爺也都是這樣的人,幸虧她爹娘人還不錯,是個疼孩子的,否則這日子過的……
也不比自己好過多少吧。
一剎那,那早就存在的,淡淡的「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傷感逐漸的在心中被放大,晏殊逐漸的開始對白芍有了一絲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憐惜之情。
「全都是顧氏的錯?」在心中思附了片刻,晏殊收回目光,落到吳老爺子身上,雖然面色依舊淡淡的,但熟悉他的人能感受到,公子的心境已經變了,不是之前那種帶著幾分戲謔的問話,而是多了幾分鄭重與冷意,「錢在你身上找到的,你卻推說錢是別人偷的,你莫不是把本公子當傻子來哄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