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山莊遭困
陸雨震驚,抬頭望向他兄長,怔怔無言。陸雲照立時喚兩個僕婦前來道:「將這人趕出庄去。」
徐萍不忍,上來勸道:「少爺,阿雨雖然不是夫人親生的,可自小與你一起長大,你們兄妹互敬互愛,怎可說這無情之話,傷了兄妹之情?」
陸雲照置之不理,依舊命人來趕。展月拉住陸雨哭道:「少爺,還是讓小姐留下吧。」陸雲照道:「想是你與她一同長大,不舍她,便跟她一起去吧。」展月道:「我是不會離開山莊,離開少爺的。」遂放開陸雨,謂之道,「小姐,對不起了,你要保重。」
袁珝見陸雲照如此無情,走來攬了陸雨道:「陸雨乃在下未過門的妻子,在下自會帶了她去,不必勞煩少莊主趕人。」又溫聲對陸雨道,「我們走吧。」
陸雨眼巴巴望著陸雲照,只是不舍。陸雲照卻撇過臉看也不看她一眼,陸雨心痛如絞,任由袁珝扶著轉身走開。
如今改名稱陳清者,頭戴斗笠,面垂紗幔,走過來輕輕對陸雲照道:「人死不能復生,望少莊主節哀保重。」言罷急忙去追袁珝兩人。
三人一道兒下山。郭加自在山下看守車馬行李,見了三人皆垂著個臉,不由好奇道:「王爺怎的這麼快下山來了,是庄中無人么?」
袁珝不答,扶了陳清上馬車,又來扶陸雨。陸雨方才突遭接連打擊,一時不能承受,渾渾噩噩隨了袁珝下山,行了一路被山風吹了一路,此刻漸漸轉醒,怔怔看著袁珝只是不語。
袁珝知她傷心,柔聲安慰道:「你兄長是暫時受了失去母親的打擊才會如此對你,等過幾日,我再送你回來。」陸雨默默搖頭,方乾的淚又止不住流出來。袁珝道:「你放心……」
陸雨截住了他話頭,道:「袁珝,我不能跟你走。」袁珝道:「為何?」陸雨難以啟齒,心下一橫,咬牙道:「你知我並非我娘~親生。我娘生前已將我許配給兄長為妻。」
袁珝如遭當頭棒喝,半日沒有言語。陸雨道:「我娘如今去世,我不能違背她生前遺願。袁珝,是我陸雨有負於你,我對不起你,你對我的情意,我唯有來生結草銜環相報。」說罷,忍痛拾階而上。
袁珝急忙喚道:「阿雨。」陸雨終有不忍,在石階上站住,等了半日卻不聽袁珝再言。她怕自己回心轉意,強迫自己不要回頭,抬腳一路疾步上山。袁珝心下頹然,望著她背影,又喃喃叫了一聲:「阿雨。」
陳清下了馬車來,一拍袁珝手臂,急道:「你怎不去追,只顧傻站?」袁珝默默搖頭,迴轉身來對郭加道:「去廖王府。」
陳清無可奈何,只得又上馬車。馬車行了一路,袁珝突被某處射來的光線刺了眼睛,細看之下卻是有人提了大刀埋伏於草叢,他回頭給郭加使個眼色,叫他當心。郭加也已有察覺,眼珠子轉動,暗示那山頭及溝灣處皆有設伏。但他們三人已行至跟前卻並未有異動,想來不是沖著他們而來。既不是沖他們,那便是覆雨庄了!袁珝心驚,但面上神色未動,放緩馬步與郭加所趕馬車并行,待出了山坳方悄悄謂之道:「你且護好陳清,我先去廖王府求援。」即策馬加鞭而去。
陸雨與袁珝含淚而別,回到山莊。還未進庄,就聽庄內鬧哄哄,心想家中有喪事本該肅穆哀沉怎會如此嘈雜?急忙奔進庄內去看。前廳花草樹木,桌椅板凳具被打爛,白幡祭聯扯了一地,好似大風刮過,大水衝過。
原來那蓑衣門的二~弟子居奉此前為了奪得掌門之位,請覆雨庄陸夫人殷虹出面相幫,但被拒絕,後來又錯失掌門之位,因此對覆雨庄懷恨在心。又覬覦庄中覆雨劍譜,聽聞殷虹過世便糾集了江湖諸人上山來奪劍譜。
他令一部分人埋伏于山下正道之上,防止庄人逃走,自己親率了另一隊人馬從後山小路殺上山來。庄中人馬並不及想象中強多,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剩三兩個稍會打鬥之人亦被纏住作困獸之鬥不足為慮。
居奉自認首領,坐於堂中指揮。不消時櫓幫幫主裘貴和樵幫幫主蘇榮進來回道:「居掌門,山莊里裡外外都找遍了,找不到劍譜呀。」居奉即命人將陸雲照押至跟前,逼其交出劍譜。陸雲照別過頭置之不理,被打得鼻青臉腫。
居奉見逼問不出,心思一動,道:「整個山莊內外都搜遍了都找不到,定是這死婆娘帶了去了。」於是命人將棺材抬出來,開棺來搜。陸雲照氣極,怎奈何被五花大綁打翻在地,憑雙腳之力又站不起來,心下一急便用臉抵地奮力而起,往那兩個正開棺的幫主身上撞去,立時三人滾在一處。
那兩人一邊罵娘一邊爬起來,照著陸雲照頭臉猛踢兩腳。陸雲照險些暈死過去,躺在地上,衣污皮傷甚是狼狽。兩人打了一頓心中大快,櫓幫幫主裘貴將靴子踩住了他臉道:「真是沒有想到,堂堂覆雨庄的少莊主不僅不懂武功,且還是個瘸子。」說罷哈哈大笑。又命人過來將他鞋襪脫去,眾人見他左腳比常人略小但尚算全整,但右腳卻只一個小孩拳頭般大小的一塊腳掌,五指俱無。眾人圍住他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陸雲照遭此羞辱無地自容,又見母親棺木被開,裡頭隨葬之物被拋撒於地,不由以額捶地大叫道:「豎子,殺了我也!」立時有人上來將他摁住,以其襪堵住其口防他咬舌自盡。
瞿伯和徐萍及庄中老弱病殘皆被綁了扔在堂內,無力抗爭只垂淚哭嚎、叫罵不止。展月武功稍勝一籌,同伴皆被打死打傷,獨留她一人仍作殊死之搏,見了堂中情景,不由怒道:「卑鄙無恥之流!我與你們拼啦!」說著不顧一切往堂中廝殺進去,怎奈何小小女子,方才打鬥之時已經受傷,寡不敵眾被人挑落手中之劍,大刀照臉直揮過來,眼見一命嗚呼。千鈞一髮之際,陸雨飛身而入,一手擒住握刀大漢手腕脈門,迫其鬆手,一手揮掌拍其胸口,將那人打翻在地。展月喜出望外,叫道:「小姐!」
眾人不期還有漏網之魚,且身手了得,忙將其圍住。人群中有認得她的,走出來對居奉道:「師傅,她就是去歲十月中與我師兄弟為難的小女娃。」又向陸雨問道,「我原就猜你與覆雨庄有瓜葛,果然不錯,你是何人?快快道來。」陸雨見他眼熟,認出是當初出言侮辱殷虹的四人之一,居奉的二徒弟付伯海。她只不理,將兄長攙起,除了他口中之物。陸雲照痛心疾首,懊惱道:「你既走了,又回來作甚!」
陸雨道:「原來兄長早知山莊有此浩劫,故意說些無情話逼我離開。」居奉聽她稱陸雲照為兄,仰天一笑,道:「我早聽聞覆雨庄有位小姐,沒想到巾幗不讓鬚眉呀。」轉瞬之間又目露凶光,盯住陸雨道,「快快將覆雨劍譜交了出來,免你兄妹一死。」
陸雲照小聲謂陸雨道:「你輕功了得,快快離了山莊去吧。」陸雨道:「兄長無須多言,我陸雨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母親兄長受辱,我絕不會袖手旁觀,就算今日被殺,亦不過陪母親共入黃泉,有何懼哉!」
居奉聞言笑道:「陸姑娘年紀輕輕倒頗有氣節,老夫佩服。如今我眾你寡,免世人說我欺負一個小姑娘,便叫我大徒弟來會一會你。」
余廣濤應聲而出。陸雨往人群中掃視一眼,不見其三師弟張忙和四師弟林仲一。原來張忙被金鞭子楊劇一鞭子揮斷了一隻手,從此廢人一個受盡幫眾人奚落嘲笑,從此一撅不正離開幫中不知所蹤了。而那林仲一,當初拜入門下皆因佩服蓑衣門武功,沒料到三位師兄號稱當世高手卻被人打得一敗塗地,他心中頓感失望,回家稟明了父親退出師門。父親寵愛他非常便也隨了他,從此後請了兩個師傅,只在家學些太極拳修身養性。
那日四兄弟一起出門只回來了兩個,付伯海和余廣濤為免顏面掃地,回去后不敢說明陸雨功夫深淺,只說她有高手相幫。如今余廣濤被師傅喝令出戰,心中雖然無勝陸雨之把握,但當著武林諸人也不敢露怯,只得提刀來戰。
陸雨赤手空拳,有人拋過來一柄長劍並叫道:「妹妹,接劍!」陸雨當空接住,一看乃是陸夫人生前常用的一柄玉竹劍。本是隨葬之物,被眾賊翻出扔在地下,為陸雲照撿了丟給妹妹。陸雨手握母親遺物,思起慈母從小教導養育之恩,又見她棺木被撬,心中大慟,執劍向余廣濤道:「爾等惡賊,亂我山莊傷我兄長,我今日哪怕粉身碎骨也絕不饒過!」長劍即出直指余廣濤。
這玉竹劍乃陸雲照之父陸劍寒專為覆雨劍法打造之利器。劍以綠玉為柄,劍身較匕首長而鋒利,較普通佩劍短而細巧,形似竹葉,劍刃銳利,使起來劈風斷氣毫無阻滯。陸雨得此寶劍,如虎添翼,劍勢愈加凌厲迅捷。不幾招,余廣濤便難以招架,心想不到半年,這女娃功夫又進了一層。如此下去難免出醜,遂急中生智喊道:「這女娃使的就是覆雨劍法!」
覆雨劍法乃江湖絕技,武林中人誰不想要,因此才隨了居奉上山。如今付伯海這一喊,眾人都想抓~住了陸雨就可以當活劍譜,遂一擁而上。居奉見形勢難以掌控,連連罵徒弟道:「蠢子蠢子!」也顧不得身份,沖入人群中來搶奪陸雨。
立時有人戰陸雨,亦有人為得陸雨而相互廝殺。烏合之眾鬧鬧哄哄。陸雨雖武功了得,但一人之力實在難敵,又不忍棄兄長而去,心想今日便命喪山莊了。忽聽得一陣鑼鼓響,庄內立刻湧進來一大批官兵,如洪水之勢將山莊圍個水泄不通。有儀官站在大門處鳴鑼,高聲唱道:「廖親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