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隔牆偷聽
翌日,天家一行人 便拔營回京。夜裡便通知營地里的人簡易行裝提前收拾好隨身細軟,天剛蒙蒙亮便動員起來。
這次的 圍獵不單單叫天家元氣大傷,更是叫在場的諸多大臣都人心惶惶,眾所周知寧王柯獻在山麓設埋伏伏擊了天家,殺死了太子和五公主,這是明晃晃要反的架勢。
且不說寧王手 里有兵,而天家只得京中近衛罷了,這當真要對付起來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京中官員大抵是從國子監出來的世家子弟,牽一髮而動全身不說,很多家族都是經不起戰亂和叛變的,如今如何站位關係到事成之日自身以及背後的家族是榮是辱。
很多大臣都是一整夜沒有睡,可是裘禮燁帶來的人將圍場保護得有如鐵桶,即便是有心同族中人聯繫商議也都成了徒勞。
是日所有人皆面如菜色,聽說了要拔營回京心裡還暗自慶幸了一番,卻又怕回京途中遭到柯獻的埋伏。
而說起埋伏天家也是有所考量的,並非不擔憂柯獻狗急跳牆,但再一考量他既然打的是圍獵伏擊的套路自然沒有在短時間內集結軍隊的打算。而天家卻是有備而來,在同裘禮燁商議圍獵之前便命他將所有近衛集結待命,是以才有了昨日的局面。
回去的路上比來時快了許多,許是怕天家不回京坐鎮這其中另有變故,是以除了天家的車輦眾人都騎上了馬,讓車輦和行李在後頭跟著。
一日的路程大半天便趕到了,還沒來得及休息天家便差了傳令官將所有文武官員包括此次圍獵未到場的人一併召見入宮。
這彷彿是預料中的事情,眾人皆神色凝重的在候朝房內靜坐著,唯獨裘禮燁入內的時候好些人圍了上去,半是打探昨日的情況半是打探天家的意思。
裘禮燁只是指了指一扇未完全閉合的門縫位置,後頭便是天家之後要面料眾人的地方。眾人大多也識趣,這是裘相不願說也不能說。
與此同時,天家卻叫住了剛要離去的李梵音。這會兒太監正伺候著他更換龍袍,李梵音在外間請辭叫天家回絕。
「你同朕一塊兒上朝,李瑜也一起來。」
他的聲音昨日半夜就恢復了,只是比起平素來沙啞了不少。待打扮好了之後,崔英帶病上前伺候被天家攔住了,點了點那黑色的四方盒,「將東西帶上,今日你且替朕看好它,別的事情不需要操心。」
這是天家難得的體恤,雖說面上不顯還是叫崔英覺得很是受用。他捧了盒子打李梵音和李瑜兩人跟前經過,李梵音瞧著他的眸色加深,崔英回以輕微地點頭。
「皇上,我上朝的事請皇上再加考慮。皇上應以寧王叛亂為主,如今太子之死正是勢頭,切勿節外生枝。」李梵音本意也並非正名,若非如此他有更快的方式來完成這一切。
天家大吃一驚疾步從內室的屏風後頭走出來,看也未看李瑜一眼徑直問道:「莫非你要頂著世子之名過一輩子?到時候絞殺柯獻世人又豈會容你?」
「只要柯獻一死大仇得報,我無所謂。如今李瑾死於他之手自然是個削蕃再好不過的理由。」
李瑜見這二人一番往來,只好裝作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的模樣。
天家好生睨了李梵音一番,發現他的表情確實不似作偽,這廝也表示過對大寶之位毫無志向,奈何天意叫他知道了其中真相自然容不得李梵音胡鬧!
「此事沒有你選擇的餘地,朕不怪你之前的有意隱瞞,可若是你母后還在世,恐怕她最樂意見到的便是撥亂反正,一切都朝著它還走的方向。」天家話畢不給李梵音開口的機會,皂靴大邁龍行虎步地踏出殿門外。
李瑜眼見這情況便也跟著出去了,倒是在小門在看到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趁著天家上車輦的檔兒,他趕忙到人跟前。
「裘彩擷,你幹什麼來?聽牆根未免站得太遠了。」
「天家走了,李梵音呢?你們接下來幹什麼去?」裘彩擷也是跟著李梵音過來的,這廝來了此處便沒有看見出來的身影。她沒有更多的法子知道目前發生的事情,唯有問李瑜。
李瑜給她指了條明路,「天家此去堂前上朝,李梵音也要一同前往。那處有重病把守我勸你還是先回闞明殿等候,末了若是適合告知給你的,李梵音便會說。若是不能說的,你且不要衝動冒進。」
朝堂她是絕對不能去的,如今便成了個徹底蒙在鼓裡。裘彩擷不樂意,「那你身邊總有個小太監吧,我裝作太監模樣,你帶我去。」
李瑜立刻回絕了這番話,「沒得商量,我也要走了。」他遠離了裘彩擷后確認無誤便上了車輦。
裘彩擷心思活泛,雖說被拒了到底沒有真的放棄。她沒有再繼續等李梵音出來,反而是直接順著來時路回了闞明殿。
待她一切準備無誤扮做個太監模樣混過御前侍衛來到候朝房的時候,裡頭的大臣早已入了朝堂。唯一的通道從內側關得緊緊的,她貼著門將耳朵側在那頭隱約可以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裘彩擷還想聽得更為真切一些,忽而天家暴起大喝了一聲將她嚇了一跳。
「你當你是誰?有資格質疑誰是朕的兒子誰又不是?滴血認親你都不信,那你還能信任什麼?」
下面有人低聲回道,「皇上息怒,唯恐這是寧王的陰險計策,並非臣有意挑撥。」
天家又道,「是朕的子嗣朕已然認可便不容得你們質疑,朕今日請諸位做個見證便是要當朝立下聖旨同時也是遺詔。」
天家語氣一頓,裘彩擷不知道其中情況只聽到文武百官皆呼了一聲:「陛下慎言!陛下萬歲!」
「崔英,取來紙筆和朕的玉璽。」
那東西在上朝前崔英便捧在手裡,如今才容得放在天家御案上,回身的檔兒接過了明黃的詔書布帛和蟠龍筆奉給天家。
「朕要立李梵音為太子,百年後朕殯天便由李梵音繼任為帝。」
下頭仍有大臣呼著:萬歲三思,恐為寧王利用。
不過聽著動靜,裘彩擷覺得這事兒當是成了,天家沒有反駁亦未聽到大臣恭維之音,怕是有心人都持著觀望的態度不願意做那出頭鳥。裘彩擷更好奇的是裘禮燁是持什麼看法。
崔英打開黑色的錦盒,不敢碰盒中玉印,天家自行將那塊剔透的和氏璧所制玉璽取出,在布帛卷尾處加蓋璽印。
隨著一聲玉石的悶響,一切彷彿都塵埃落定。
裘彩擷聽得有人長嘆了一聲,不知是喜悅的亦或是傷感。就見裘彩擷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天家此舉著實叫不少人寒了心,存在疑問那便疑而不用,如此倒顯得草率了。
「今日阻止朕的大臣,未必皆是心心繫於朕;今日支持朕的大臣,也未必皆是歸順於朕。朕雖老,心裡卻有一桿尺。」
「如今柯獻謀反,正是國家生死存亡的關鍵。諸位和朕心中皆面臨了一個選擇,該如何做決斷諸位心中有數。」
「報——」
正當天家說話間,宮外的傳令官舉著令信自午門口一路高喊著口號快步跑進來。只在朝堂外止住了腳步跪下,「啟稟皇上,前方急報請皇上速覽。」
「呈上來。」
小太監趨步過廷,不一會兒令信便到了天家手裡。他一一看了個遍卻猛地將令信往御案上拍,發出「錚錚」之鳴。
「去,呈給裘相看。」
於是在天家的一一授意下所有人皆知道了令信的內容,唯有隔牆有耳的裘彩擷尚聽得個七葷八素。
「這……皇上,不知這令信上所言的柯獻手持玉璽和虎符前往調動近衛不成,連夜給其他三軍去信是真是假?消息來源是否可靠?」
柯獻自有一支西北軍約摸二十萬人,而與之相比的京中近衛唯得五萬人,實力相差懸殊是一方面,若當真被他取得了玉璽豈不是明正言順調令其他西、北、西南三軍?
令三軍各有十萬兵馬雖然及不上柯獻的力量,聯合作戰卻也是傾覆之力。
「皇上,您且對比一下這令信上柯獻的玉璽是否為真。」
這也就是懷疑方才天家在詔書上改的玉璽極有可能已經被調包了。天家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這玉璽他握在手中二十年有餘,是真是假他一觸便知,更何況身邊人皆為他所信任柯獻沒有機會拿走玉璽。
天家堅定地說:「是柯獻假冒了玉璽欲先斬後奏,如今依令信說所言他必定是給其他三位將軍傳信,我等不能坐以待斃,諸位怎麼看?」
迎戰是需要付出錢財和鮮血的,然而如今要退縮也要待柯獻肯放手,是以天家這麼問結果已然明朗了。
「臣以為八百里加急將皇上手諭帶給三位邊關的將軍,暫且止了柯獻同那三人結盟的想法。」
「李大人所言差以,據傳柯獻入京前繞道邊關早已同那三人達成一致,如今是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