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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荒唐旨意

  「趁著世子久病未 愈多去寧王府走動走動,將此物儘快給朕帶回來。」


  裘彩擷 抬了抬眼皮,這回她飛快地掃了一眼天家臃腫的面孔將他鐵青的面色盡收眼底。天家此番自然不會因此怪罪與她,裘彩擷便大著膽子問道:「皇上可會將這話告知我阿爹?」


  天家當下便笑 了,只是這笑意顯然不及眼底。「你希望朕說還是不說呢?」


  「阿爹不允許我一個女子到處走動,尤其是寧王府了。恐怕皇上的要求不是我不願意分擔,而是實在無法憑藉一己之力完成。」


  裘彩擷覺得有趣,天家憑甚認為節稅郎的事情可以值得她豁出條命去做竊取虎符的事情?若是天家真的以這個理由對她喊打喊殺,那麼她正好可以策反了那位裘相去支持李梵音的事。


  「裘彩擷,你很聰明。不過不要把這種小聰明小把戲用在朕身上,你無非是缺個理由到寧王府上去,這個朕會為你解決。」天家從榻上起身,小山一般敦實厚重的身體擋在裘彩擷面前投下的陰影將裘彩擷整個納入其中,「朕會安排人到你身邊,你的一舉一動都不可能逃出朕的掌控,無法完成他們便會將你抹殺得毫無聲息。」


  「當然,你也可以出了這門之後便同裘相說,且看他敢不敢為你出這個頭。如果聽明白了便出去,將裘相招進來。」


  裘彩擷屏息不敢出聲,聽到這話才作了個倒退著出了門。她額上隱隱有些冷汗,到底是怕天家會如那威脅的話一般切切實實危害了她的安危。甫一出門便同裘禮燁打了個照面,對方見她面色發白腳步都有些虛浮眼裡隱隱有擔憂之色。


  「阿爹,皇上召你入內。」


  裘禮燁點頭,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頂。崔英領她到院中的石椅處稍作歇息,他的態度極好叫裘彩擷疑惑是否宮中太監皆是這般招選標準。


  「裘姑娘,您與奴也見了數回了,往後姑娘有機會遇到世子爺請姑娘代奴向世子爺問聲好。」


  裘彩擷面上平靜,心下卻疑惑他好似知道天家同她說的事情一般。「這機會恐怕不好有。」


  「奴只求裘姑娘答應,機會一定是有的。」


  他說得篤定,尖戲的嗓音,白而無須的面孔,裘彩擷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曾記得這廝在宮門口同她爹爹也是一副熟稔的模樣,如今私下裡又好似要同李梵音拉近關係,她一時沒能想明白,只道這官場上的彎彎繞繞著實是叫人厭煩。


  「有機會,我會幫你問好的。」


  崔英面上一笑,「那奴便先謝過裘姑娘了。」


  未過多時,裘禮燁從御書房出來了。這會兒他帶著裘彩擷離開得倒是輕巧,天家只是喚了崔英入內伺候,聽著聲音好似心情不錯。


  想比來時,裘禮燁顯得沒有耐心許多,他步子跨得大幾乎沒有考慮過後頭的裘彩擷追得多辛苦。兩人也是沉得住氣,直到坐轎輦離了皇宮大院到達午門換成裘府自家的馬車,裘彩擷才心有餘悸地挑了後面的車窗虛虛往皇宮方向看了一眼。


  紅磚綠瓦逐漸退後,高大的宮牆圍出的這一條逼仄的道路彎彎曲曲好似無窮無盡一般。「阿爹,方才天家同你說了什麼?」


  裘禮燁眼睛一眯,反問道:「那廝同你又說了什麼?」


  顯然裘禮燁此刻心下火急,平素里都是他告誡小輩禮儀這回自個兒倒是毫無顧忌地胡亂稱呼天家。


  「盜虎符。」


  「哼!」裘禮燁顯然早已知道這一點,可是當真相真從裘彩擷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便越發覺得荒誕,「此番那廝便是為了叫你順利入寧王府下了一道旨意。」


  「什麼旨意?」


  裘禮燁聞言右手就著徹底狠擊了一下,嚇得車夫都拉住了馬頭忙問裡頭的二人有何吩咐。裘禮燁半晌不語,胸口起伏激烈好似喘不上氣來一般。


  裘禮燁半晌不語,胸口起伏激烈好似喘不上氣來一般。


  「那廝將你一個九歲的女娃娃指給那個將將差兩年都弱冠的男人,你說他是為了什麼?」


  裘彩擷一瞬間鬧腦中只剩下空白,「阿爹,你知我腦袋不大好使,你說得再通透些。」


  裘禮燁顯然情緒不好,連帶著對她也很是遷怒。「你哪裡是腦袋不好使,你根本是假裝糊塗。寧王府里的男子除了那七老八十的老匹夫便是那病秧子,你道未及弱冠的男子還能是誰?」


  裘彩擷摸了摸鼻子,那一瞬間她確實是心下渴望那人選便是李梵音,然而現下傻子才會承認呢。「我要問的是……天家那意思是,可是……」


  裘禮燁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氣得白了她一眼。「成婚。現下你二人是未婚夫婦,自然可以入府探望。我再三爭取未果,天家那廝儼然是破罐子破摔的陣仗。」


  說到後來裘禮燁自己倒是嘆了一口氣,「阿彩,我知你現下尚覺不然,你還小可能無法體會。然而當天下那道旨意昭告了天下之後便是你長大了後悔了也無濟於事,你會遇到更多更好的人,會有更多的機遇和體會,可是結果始終已經註定了。」


  「要怪最要數那李梵音,分明是他招惹了東宮,結果釀成了慘劇最後拖累的卻是你。」


  裘彩擷感受到他話里的悲愴和無奈,位極人臣即便再如何位高權重裘禮燁始終恪守本分沒有踏出那一步,未踏出便意味著皇權始終凌駕於他所有能力之上。他只道這太平盛世要的是忠臣是賢臣,他不願步父輩的老路因為站錯了位到導致了裘氏上下幾乎全部泯滅。


  可眼下,裘禮燁又很能體會父輩一眾叔伯的想法,當真真被這種權利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即便孤注一擲也當奮力一搏。如今的他又當如何?放任了天家下了這種荒誕無稽的旨意,裘禮燁未及笄不說連帶著李梵音一個應當娶妻的人也生生拖著,更何況早先在御書房的時候天家分明清楚那李梵音就是個英年早逝的。


  「阿爹,你幼時也曾愛慕過什麼人嗎?」


  「不曾。」裘禮燁搖頭,他的幼時除了外祖父一人便只有他自己。裘氏先代慷慨赴死倒是給他留了後路,自那之後他便放任自己當了紈絝。


  「那麼,你對娘親的那種愛會有窮盡的那一天嗎?如果有該是多久呢?」


  「自然不會窮盡,你娘她值得我這般對待。」


  裘彩擷輕笑了一下,同秦氏頗為相似的面容叫裘禮燁心下同樣舒暢了許多。「那麼阿爹就一定能體會的,或許有朝一日我後悔了,可不是現下。這時間不知道有多久又或者永遠不會走到盡頭。」


  裘禮燁被她的話噎了一下,倒是順著著邏輯整理了一番沉默了。


  「阿爹,這卻不是我最擔心的。天家的試探是一步一步的,也一次比一次更為嚴重。咱們無法反擊無法阻止嗎?若當真如此,還管這京中許多事做什麼,咱們罷了官同小舅舅回蕪城去吧。」


  京中於裘禮燁來說卻也當真是無牽無掛了,外祖父早在接裘彩擷進京之前就仙逝了,那一家人於裘禮燁來說只能是外戚,為了做好賢臣也是斷的乾乾淨淨。可是真要舍了這一切離去恐怕天家必不會這般好說話,即便是他生了一星半點兒撂挑子的念頭回頭的報復定然無窮無盡。如今他算是走上了絕路!

  「離京唯恐遭遇禍事。」


  裘彩擷也是氣衝上腦隨口一說,並不是當真要叫裘禮燁帶著全家上下離開。「那麼,爹爹是否想過,天家年邁萬一有朝一日崩了……」


  「阿彩!」裘禮燁即刻赫斷了她的話,即便如此也沒能阻止那種直白快意的話在他腦海中橫衝直撞。


  他沉了沉心神,沒有責怪裘彩擷這般大膽忤逆的念頭,恐怕他自己心裡也已經起了意。「寧王到底是個禍端,現下若是天家……那麼寧王會是第一個上位的人,他來了於你我更是不妥。那是一個不懂遊戲規則的莽夫,恐怕血洗朝堂便是他上位后的第一步。」


  裘彩擷徹底失了主意,她垮著肩膀癱坐在一側,「莫非我真要做那竊虎符的事兒?成功便罷,失敗了唯恐出不得寧王府。那寧王現下對我恨之入骨,頻繁往來最是叫我心下惶恐。」


  「別輕舉妄動,明日你去寧王府且同李梵音提一提這事兒,他現下一心還向著你值得信任。」


  大掌在裘彩擷的肩上按了按,裘禮燁閉了眼睛靠在馬車壁上,單手揉著太陽穴好叫神經得以放鬆。


  連日來的波折已叫裘禮燁感到疲累,尤其是不日太子將要出殯,恐怕天家這旨意宣布的時間只會早不會晚。他不厭惡李梵音,只是要做裘彩擷的夫君那廝著實是不夠格。他權衡再三都找不出力挽狂瀾的法子,自然不指望李梵音那廝會在這事兒上幫他一把。


  唯獨除去寧王這一點,如今他與李梵音算是站到了一條戰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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