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皇家密辛
「那我問你, 神醫他當真說是無大礙可以恢復?」
李梵音見她眼神真摯 ,到了嘴邊的話偏偏有些難以開口了,「阿彩這是不信我嗎?」
裘彩擷可算 是又氣又惱偏生對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你不說罷了,我自有辦法打聽。」
對這事兒裘彩擷也不是百分百吃得准,可是李梵音的反應卻是叫她覺得疑竇重生。她當只有自己個兒在心虛的時候會越發堅定,實際上人人都會有這樣的應激反應。
李梵音故作委屈模樣搖了搖裘彩擷的胳膊,又當著人的面說了好些軟話,裘彩擷倒沒有當真同他撕破臉去,這會兒他便聰明地轉移了話題。
「不是明日便是後日,最遲也不過這二日寧王便要入京了。到時候我是當真不來瞧你了,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才是。」他揉了揉裘彩擷頭頂的毛髮,將她順得像只小貓兒一般舒適,「不要惹是生非,最好不要出門去,乖乖在府里且忍幾日。」
裘彩擷眨了眨眼睛瞧他,也沒說答應卻也不反對,反問道:「不就是你爹來了嘛,至於這般如臨大敵的模樣嗎?莫非你也十分懼怕你爹,他幼時可是罰你罰得凶?」
李梵音聞言不答反問,「你的意思是你現下懼怕裘相是因為幼時經常被他罰嗎?」
裘彩擷哈哈掩嘴笑了笑來掩飾尷尬,事實上到了她這般年紀還說懼不懼怕爹娘這真話還真是掉面子,想來李梵音也是害羞不願意提起。
「可也不至於完全不來尋我吧,要知道你給我的書和卷子我都讀完了,這心裡還是一點兒底都沒有。馬上就要監生考核了,總歸你得做些什麼吧?」
李梵音「噫」了一聲,「那你說說做些什麼?」
她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笑得賊兮兮的,「考核前一日我定然緊張不已,你來陪陪我吧。咱們去郊遊啊!」
「那日陰雨恐不利於行。」
裘彩擷當即癱了一張臉,也不管他是如何得知幾日後的天氣。現下的李梵音與她而言不單單是年少時候濡慕的對象,更是合作夥伴、共享秘密的知己,尤其是兩人還因著監生考試的事情陷在同一個賭局裡頭,她嘴上不說心裡對李梵音卻是頗為依賴。
「別這般,那日你到臨淵閣來,我開好廂房等你。」到底是瞧不過眼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最後又讓了一步,「外頭你便別想著要去了,且不說怕中途出些變故就是勞著累著也耽擱你隔日的發揮。」
裘彩擷思索半晌方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實在是在她同李梵音之前顯然後者才是那有權有勢還有錢的人,同他比起來自己絲毫沒有話語權。
「我過了午就去,你別讓我久等。」
李梵音一雙桃花眼笑得眯在了一起,不笑的時候便已經是含笑模樣,笑起來更是摧殘得好似將萬千星輝都塞進去了一般。裘彩擷感嘆這世間竟有如此鬼斧神工的傑作,同時又暗暗有些自喜,畢竟這樣的人兒現下是她獨有的。
他瞧著外頭的天色已然午至便施施然起了身,照例是對自己的外貌作了一番整理才同她告辭而去,臨行前不忘同個老媽子一般細細叮囑。
「這幾日功課也不可荒廢知道嗎?降溫了夜裡多添一床被,說起來你這院裡頭怎麼也不配一兩個丫鬟下人,有事兒都來不及叮囑。罷了,往後再說這些,既如此你自己需得多上一些心了,窗戶別一直開著冷風沖腦往後仔細得了頭疼病……」
「哎呀!得了得了得了,都知道了。」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叮囑聽得裘彩擷著實是有些頭疼,雖然心裡熱熱的眼眶也有點泛酸但是她是絕對不會在人前示軟的,「我都省得,你快走吧,再不走都不知道你是來找我爹的還是專程來叮囑我多添一床被的。」
李梵音自打得了裘彩擷的認可沒有來好脾氣了許多,被她這麼說也不生氣至死面上掛著無可奈何的模樣,走便走還偏偏又回了一次頭。「這回我可真走了啊。」
裘彩擷覺得這人真真可愛到她心坎兒里去了,心道若不是前腳他叮囑了不要出府,現下還真想跟著他一道兒去玩兒。便朝著那人影方向大力地揮了揮手,叫這人看了放心。
沒一會兒人便除了她的院子門瞧不見了,她這才托著腮幫子嘆了一口氣,感慨著這時間過得真慢。明明扳著手指頭過日子的呢,可是九歲這一年好似怎麼也過不完似的。
出了門的李梵音也是暗地裡失笑,當時不過想著有好一段時間沒辦法同裘彩擷親近了心口便有些酸澀有些堵,交代的話是將將說完又有新的念頭,層出不窮的同時也毫無邏輯。他什麼時候成這樣的人了?
李梵音才在主道上沒走出多遠迎面便遇上了歸來的裘禮燁,那廝瞧了瞧他又往後頭打量了兩眼當即便沉了一張臉給他看。
好個趁虛而入的寧王世子,方才他聽了管家的回稟,這廝分明是前腳才見著他在宮裡後腳便往他府裡頭竄,打得什麼目的還當別人不知情呢!
裘禮燁冷哼一聲,「昨日來今日也來,世子不怕叫人生疑嗎?」
「嗯,是以我自後門來的。」
裘禮燁聞言猛地被噎了一下,這廝好似將走後門當做個什麼體面的事情一般,他說得這般坦然倒叫人氣不起來了。
「裘相,我收了你的口信故親自來了,可是有變故?」
裘禮燁瞧他一眼,「你且跟我入書房。」
自從知道了李梵音的心思,裘禮燁也不同他客氣。本來嘛,最為一個晚輩來追求自家閨女莫非還想從他這裡獲得好臉色不成?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門,門一關裘禮燁也不似先前那般禮儀周到,心道當年他追求秦氏那會兒雖然裝作個落魄書生倒是也沒少端茶遞水地伺候未來老丈人。他老丈人明明白白的生意人,雖然沒有過多刁難但始終是有些瞧他不起的,想當時為著能好好「報復」一把也是費勁了心思,裘禮燁莫名覺得往事追憶起來那麼令人發笑。
「我同天家布了個局,且看看東宮如何應對試探試探天家的意思,你這幾日也不要主動去提起。天家這些日子雖然身子大不如前,倒是性子越發謹小慎微了。怕是做得刻意了反倒不美。」
既然都存著保裘彩擷的意思,裘禮燁也不瞞他。他心知天家前段時間若是久病未愈撒手人寰,恐怕東宮繼位後頭一個便是那他以及那些輔政大臣開刀。他歷來都秉持著不參與皇家事的準則,奈何這會兒東宮卻是將他逼得過甚。
「裘相仍然有猶豫?天家信與不信其實無關緊要,下面的群臣若是眾意,百姓若是眾怒,犧牲一個東宮恐怕天家也是願意的。只是裘相這迂迴措施,倒是叫梵音認為這恐也是對我的一種試探了。」
裘禮燁見心思被猜中,反倒不急了,畢竟同聰明人打交道確實省力得多。
「你既然知道,也必定知道奪嫡這種事情我是不願意做的。東宮下來了自然要再推舉一個,二皇子早夭如今也唯得個三皇子堪當重任。還得看今次的監生考核成績能否如願,況且畢竟是毛頭小兒……」
李梵音打斷了他的話,這是兩人相約以來的第一次。
「裘相若是因著東宮身份,我只能這麼說,裘相此番行為只是為皇家肅清血脈,往後瞧對我朝只有好沒有壞。若是因著後繼無人,裘相大可換個角度想,三皇子是阿彩的同窗,兩人私交甚篤往後也少了許多顧慮。更何況天家不服老的性子,裘相與輔政大臣也堪堪壯年,如何就教導不得?」
「裘相多慮了,我如今只知道一件事便是阿彩好與不好。我可能確實不是胸懷天下之才,那個位置誰坐上去都可以,唯獨叫阿彩不開心了我便要將那人拉下來。」
裘禮燁不得不說他確實是被李梵音這番話深深震撼了,畢竟這般大逆不道為了一個女子,裘禮燁不知道自己在他的位置上能否也這般豪言壯語說出這些話來。復而他穩定了一番心神,反問道:「你坐上去豈不是更好?」
他沒忘記他是寧王府的人,寧王的心思……
「裘相多慮,若我要得那位子合該是我的,只是我不要。」李梵音面上一派輕鬆模樣,「裘相,論資排輩我尚且同你一輩,很多事情我是年幼不知但裘相未必不知。李瑜的生母為誰,相信並不需要我來提。」
裘禮燁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從李梵音口中聽到這段前程舊事。
「裘相,」李梵音探過身子微微傾向他,聲音也只在二人能聽到的範圍,「李瑜為……」
「此事當真?」
裘禮燁有預感,他前半生都唯恐沾染上皇家密辛,為的便是不至於像祖父一家落得個家破人亡,現下恐怕是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