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退位之意
突然那個深思 的人回頭盯著他看,一雙向上微微勾起的鳳眼半眯著好似在打量什麼獵物似的。裘彩擷如此極具侵略性的模樣李瑜倒是頭一次見,所以即便是被冒犯般直勾勾地瞧了他還是耐心等著對方開口。
「那個神醫現在何處?「
裘彩擷心想的是既然 對方是三皇子那麼引薦一下定也不是什麼難事,她是見過那廝的,也知道神醫的怪脾氣,無非是每日只醫治一個,比誰起得早的事情她還是辦得到的。
「神醫往常 住在宮中格外安置的一處,你若是要見的話宴會後我可以為你留他一留。倒是你,怎的是身子不適了?「
薛岐他倒是見過幾次,每每都是打了個照面罷了,但看這面向不是個好相與的,只怕是有才能的人都有一身怪脾氣。他知道若是裘相有事自然勞不得他這種閑散的皇子,必定是這丫頭的私事。
「你可別管那麼多,總歸事兒成了我好好答謝你一回,沒齒難忘總成了吧?「她囫圇地說著,想是把這個事情糊弄過去。
李瑜又叫她說得來氣,合著幫了別人連打聽的份兒都撈不著。更何況區區一個裘彩擷能給他什麼好報答,他沒好氣地說:「你這廝有良心沒良心,若不是……「
裘彩擷一揚手就把他接下來的話給打斷了,「我還是不是你的老大了?老大托你辦點事還推三阻四的,真不講義氣。「
「你居然這麼說!還不是你用那件事威脅我,不然誰要你在頭上作威作福啊!「
「噓!「裘彩擷聞言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心翼翼地俯首在他耳邊道,」我勸你小聲一點,否則我真將那件事情說出去。到時候你可別哭鼻子哦!「
李瑜一口氣憋在心頭端的是難受,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繼續爭執,舒了一口氣道:「那你宴后別急著走,看我手勢。若是你自個兒誤了事到時候可不能怪我!「
他對這廝是當真無可奈何,交代完了這些事他便不準備多留了,畢竟後頭還有正經事要應付,在這廝跟前花費大力氣還要不了好實在太不划算了。於是李瑜起身撣了撣衣袍給了裘彩擷一個頗為傲氣的眼神便離開了。
實際上別看裘彩擷是個精明的,除了她中意的那些吃喝玩樂的事,別的方面還真不如同年紀的小姑娘,例如現下這廝明顯是負氣離去的模樣她便瞧不出個頭緒來。想說平素里也是這般交流的,為何這次卻那麼沉不住氣了?
她晃了晃腦袋,隨手摺了一朵開了一半的不知名小花,眼神里有著迷惘還有一些疲憊之色。人前或許不顯,這會兒獨處便覺得倍感疲累。
這一切都落在一個人的眼中,他瞧著李瑜來了又走,瞧著二人一番嬉笑撕鬧最後留在她有些空寂的面上。反覆思量著會否他叫一個九歲的小姑娘遭到了太多事……
這會兒門外已然湧入了一大批人,有的是原本在外頭的宮人和來不及入場的大人,還有一些御駕前引路的太監。
已經有尖銳的嗓音傳來:「聖上駕到!旁人清場!」
想到裘禮燁之前的囑咐,她立刻起身往花廳中去。不一會兒功夫花廳中已經立起了一個高台,隔著高台尚有不少路程處搭著軟榻和小几。
她將將到場不久,裘禮燁就拉了她往身後帶,想來之後皇帝從正門入內,裘禮燁怕她若是同皇帝打了照面容易怯場更甚於觸怒天顏。
過不了多久就見到前頭那些人紛紛跪倒在地急呼萬歲,裘彩擷心下緊張不已,天家盡在咫尺同那日遠遠觀望還是極為不同的。
邊上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帶那龐大的人馬聲勢浩蕩地到跟前時,裘禮燁按了按她的腦袋以一種護衛的姿勢雙雙跪在地上。
天家坐著龍輦來沒有同大臣一般步行而入,可能這是天家威勢也可能是病弱身子虛尚下不得地。
倒是經過裘禮燁的時候,車輦上的人出聲道:「禮燁倒是難得,帶了小女過來,早知如此,咳咳,朕也宣了那小五過來了。」
眾所周知,五公主李瓊花平素里頗得皇帝寵愛,不疑有它因為皇帝通共也就這麼一個閨女。
見他無恙還要同自己玩笑,裘禮燁心下也算舒了一口氣,「陛下有的是機會。」
「哼,聽起來你還打算常帶家眷來朕宮中混吃喝?」他聲音不悅,不過調侃一品大元需要蹭吃蹭喝也顯示出他心情不錯。
「哪是蹭?分明是同臣一般吃皇糧。」裘禮燁面上正經,與說出的調笑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皇帝最愛看他冷麵說笑的模樣,頓時樂不可遏,「哈哈,愛卿,朕這回遭罪了數日,回想起來竟似一輩子不曾見你了一般。宴后你可不許走,朕要同你好好敘敘舊。」
「臣感恩遵旨。」
裘禮燁雖不能抬頭直視他,但也知道皇帝此刻必定是笑得一張圓臉都成了包子模樣,也不怕嚇到小朋友了,他的阿彩還在這兒呢。
想到今日又不能準時回復同夫人一道用餐他心下唏噓的很,待天家的御輦過去時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這會兒他正低著頭卻瞧見裘彩擷小手穿過衣袖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偷偷地斜眼瞧她,那廝果然面上隱忍的笑意對他猛地點頭一副小狗討好的模樣。
裘相心說這丫頭總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地位,往後該對自己憧憬崇拜了吧?
皇帝被崔英攙扶著坐在軟榻上,本來神醫說是盡量多躺著,但是在人前皇帝尚要維護自己的威嚴姿態。
緊隨其後的是太子以及極為皇子,素來是以坐為尊,於是皇帝左手邊開始依次以太子開始分別落座。
中間的高台自然有節目可看不必說,其他幾處但是坐得個嚴嚴實實。原本不應該置在這種壓抑逼仄的花廳裡頭,奈何皇帝如今實在是見不得風,沒有辦法等到養好了病再在大臣前頭露臉,完全是有人已經等不及要越俎代庖了。
皇帝本是一一環視在座的文武大臣和皇子,由是太子在首位他打一看眼神便冷了不少。
二皇子早逝留了個嗷嗷待哺的小兒,如今這小兒子也長得能立於前了,只可以他的娘親那一頭是個不得勢的。
三皇子李瑜……平素里不爭不吵他只當沒這個人,倒不是說皇帝當真不放在心裡,只是因為太放在心裡了也只能在表面冷待他,否則當年的事如何平息下去?
在後頭幾位皆是連十歲都不到的稚子,國子監都尚未畢業實在難堪大任。
皇帝目光一轉又回到這個原本是他欽定的太子,他的身子骨自己了解,因是年輕時候得子晚他便更注重調養身子。此番一下子病來如山倒,況且座下的小兒迫不及待就整了一個「代政」的法子,想也知道從中發生何事。
於是,他幾乎是一恢復行動就頒旨將錦程赦了出來,一來是為無辜之人正名,二來也要挫一銼這廝的鋒芒。
太子李瑾被看得幾乎坐不住,這種背脊發涼的感覺好似三伏天發燒忽冷忽熱的。
「朕叫諸位愛卿擔憂了,這幾日病重朕也感觸良多。平素里閑暇時候逗花弄草臨了事了才知道時光如白駒過隙真是一點兒不饒人。」
雖說是三兩句的感慨,下頭的人卻聽得無比認真,他們天家可不是一個閑來悲春傷秋的人。
「朕考慮過是否該退位讓賢,以前覺得身子還行,還能為兒孫多撐這日子。近來是想開了,也想透了。」
他這話一出口就見太子兩眼晶亮,灼灼好似正午的太陽。
皇帝心下冷笑,面上卻仍是淡然模樣。
在座的大臣顯然叫這突兀的退位言論嚇到了,齊聲高呼:「萬歲三思。萬歲三思。」
早先是因為不知道實情尚未站隊,況且皇帝卧榻期間大多數人也都是參照著裘相的意思,可是若是如今天家當真要退位,那麼上去得就是太子。之前投誠過的一批倒好,但是大部分是採取了觀望的態度。往後如何暫且不說,若是當真現下就起了變數的話,對於如今的朝廷來說絕對弊大於利。
裘禮燁如今也不知天家做何想,只是這個場合談及此事,又是太子在跟前,無論哪朝哪代都不至於如此。他認為皇帝如今是試探之意多於真心實意的,他打算作壁上觀畢竟是皇帝的家務事,無奈皇帝同他打了個照面後生生給使了個眼色。
他輕咳一聲定了定心神,這才暗自揣摩了一番皇帝的用意,開口勸道:「皇上,此事茲事體大還請不要輕易決斷,況且您如今身體尚未痊癒,還是待往後請了幾位議政大臣討論后再決定不遲。」
皇上心下為裘相的及時雨比了個大拇指,心道若是自己的眾兒孫中能出這麼一個人精倒是美事,可惜人精都到了他們姓裘的人家,包括那日國子監里風光大盛的裘小姑娘。
他這大兒子才學容貌皆不俗,可惜,心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