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玉面郎君
「我便李代桃 僵。夫君,如此卑鄙的我,你可會嫌棄?」
回應她的是更加急切 親吻和愛/撫。兩夫婦已然成婚十數載,如今這般坦坦蕩蕩一道貼近在一塊兒卻是頭一次,皆因為心下那點私心、那點綺念便將秘密隱藏。
這種體驗對 秦蓁語來說無疑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巨石,而對於裘禮燁卻是在爾虞我詐的臣子生涯中唯一一回如此輕鬆恣意,不得不說人前人後皆帶著面具只會將人蹉跎。
他再度低頭吻了吻愛妻,道:「莫說她來投奔那日你面上驚恐,我直當是你被她的年輕守寡所驚,竟不想裡頭尚且有文章。無論當時婚約是你或是她,終歸我這一番作為只是為了那日棄我而去的姑娘,我若早知道何須你來動作這一番?」
秦蓁語聽到這話卻是笑了。「莫怪阿彩說你是狐狸爹爹,原來……」
裘禮燁聽了也是從胸口發出陣陣低笑,末了不免想起方才在書房中的事,想到應是適當提點一些。
「早先是我應允了她設法幫嫁做縣令妻,那廝心知縣令下聘的人是你卻也同我暗自籌謀規劃。此番投奔若是當真為了有個好門第為婉婉尋個夫家便也罷了,唯恐有旁的心思。之前我是不願說、不能說也不敢說,如今卻是希望夫人多個心眼才好。」
秦蓁語不免皺起眉頭,倒不是說疑心丈夫這話有假,畢竟他先前這般的坦誠不公,只不過他的丈夫越是慧眼聰慧也就越證明了他必定是在蕪語身上瞧出些眉目了。想到蕪語一個女子帶著幼女隻身上京來尋她,反觀蕪城正好有她二人的阿爹,如今看來倒是有些捨近求遠的意味了。
「你且放心,若是旁的倒也好說。只是若要威脅到你或者是我的阿彩和子楠,我也不是那般柔弱可欺之輩。」
她原有的顧慮是搶了妹妹的一段姻緣,畢竟早些年是苦,如今卻早已經苦盡甘來。她的夫在人群中都是那麼傲然獨立不可一世,換做是她錯失姻緣豈不是懊悔終身。於是她便有些要彌補的意味在裡頭,現如今對這妹妹卻是要另眼相看。
不外乎是她在未出閣前便對自己有了謀划,更重要的是這些年每每她談及當年多虧妹妹相助才能投奔良人之時她都打蛇隨棍上要求頗多。
裘禮燁聞言不由對自己的愛妻刮目相看,原先只道阿彩那跳脫反骨的性子同妻子一點都不似,那必定是隨了自己更甚者比自己都有餘,如今看這有餘的部分他已經知道出處了。
「我不會叫夫人出手的,連妻兒都保護不了的話那我裘禮燁還真的是無能之輩了。」
秦蓁語聽完只覺得心頭一熱,復又想起另一事來。「我只將你當做那個與妹妹有親復因為家道中落父母早亡的裘氏,怎的十幾年來也不曾見過你自己的家人呢?說起來,禮燁你究竟是什麼來歷?」
裘相尚沉浸在兒女私情中欲要再發豪言壯語一訴衷腸,誰知道就這麼被現實生生截斷。他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父母早亡是事實,卻也未家道中落。家中原尚有一祖父位居人臣,故而自國子監考核之後便補缺入仕了。與你相識的時候我時任江蕪巡撫,當時舍下你多年未回也有祖父病重亡故的關係。」
「江蕪巡撫?」秦蓁語乍一聽便感覺這個名字尤為熟悉,倒不是說這個官職她原先就知道,只是後來多次都聽人說起過便有了印象。說起來,當時蕪城女子說起這個江蕪巡撫的時候……
「好啊,原你就是那位玉面郎君江蕪巡撫裘郎?」
裘禮燁愣了一下,彷彿沒想到自家愛妻竟然出閣前還聽說過自己,只是這個稱呼未免太過叫人糟心。「玉面郎君」簡直同那幾日和幾個大臣談笑的「盛京潘安」一樣,被冠予這個稱號實在是自降格調。
「所以是真的有公主願意下嫁於你?」秦蓁語話鋒一轉,完全不似先前欲說還休的嬌羞模樣。
裘禮燁彷彿從自家妻子的面上,看到了裘彩擷那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他罷了罷手,「都是誤會。」
「誤會的話公主竟然從京中一路追隨你到蕪城?」
「可不是為了救那廝才讓害得我險些命喪蕪城?那廝就是個害人精。」
秦蓁語一聽嘴角一癟,這麼多年來裘禮燁早就能從她面上看出她下一步動作,果不其然是如他預料的那副埋怨模樣.
「你可好,還為人家豁出條命去!」
名動天下的裘相忍不住扶額。「那廝都已經和親嫁到西南去了,還說這些個做什麼?」
「好啊,難不成她沒有遠嫁,你倒還對她起了心思嗎?」
「夫人,夫人,我的好夫人……你就莫為難為夫了,」裘禮燁聽了不住討饒,「無論是前還是后我都沒有旁的心思。阿彩隨我,年幼時生得一副好樣貌卻是個木的,遇上你了才開了竅。你如今這麼說,可真是寒了我的心。」
方才無非是秦蓁語裝模作樣的夫妻之趣,沒想到卻將裘相的心裡話逼出來了。她心中高興嘴上卻不顯,「阿彩可一點都不木。」
「哪個說不木的?前陣子還到我跟前問怎麼叫中意一個人,」裘相為了自保於是毫不猶豫地把女兒出賣。「我道是攻堅哪個深刻話題神神秘秘地找我探討,竟是連喜與不喜都還整不明白。」
此刻全然被出賣的裘彩擷早已放下帳蔓呼呼大睡,夢中突然一個噴嚏把自己打醒了。摸了摸被窩熱得讓人出汗,怎麼突然就感到一陣寒意。
次日,裘彩擷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出現在前廳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同樣烏青雙眼的裘相。左右看了看都沒瞧見她娘,好奇地問:「我那素來以早起持家的娘親哪裡去了?」
裘相早已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連著兩日沒有睡好導致他連教導裘彩擷好好說話的意願都沒有。「昨日太忙碌,今日便叫你娘多休息。」
「哦。」被一個噴嚏打醒后再也沒能入睡的裘姑娘隨意扒了幾口飯,接著說,「我有子楠一個弟弟足矣。」
「唔。」裘相聽了也沒往心裡去,過了半晌反應過來,面色赭紅不只是羞的還是怒的,「不孝子你且給我過來,你有子楠這個弟弟足矣,子楠卻不一定需要你這個姐姐。」
裘彩擷在裘相暴起的時候就已經捧著碗跑出好幾步遠,這會兒再喊她近前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吃著煎餅心有餘悸卻如是說道,「阿爹,你的想法是好的,只不過生個弟弟容易生個姐姐不易,還是莫要違背天道的好。」
裘相被氣得狠狠吹了一下莫須有的鬍鬚,「天道如何尚不可知,如今我卻可以教你何為父道,你且近前好好聽訓。」
裘彩擷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早就摸透了裘禮燁的性子,哪裡會怕他。「阿爹,你再嚇我,我可要找阿娘去了。我怕我尚未領悟到父道,阿娘就要叫你先領悟何為妻道了呢。」
聞言,裘相立刻安安穩穩地坐下飲起了茶,好似方才暴起的人壓根不是自己一般。裘彩擷見狀從善如流地回到桌前,兩人皆是長嘆一聲身心俱疲,回到了之前烏青著眼圈在飯桌前各自用餐的模樣。
裘彩擷並非無事生事要同他鬧上一回,只不過昨日兩人也算是不歡而散,她夜間驚醒之後便思慮過多無法安然睡去。此番見他面上無事,唯有一些疲憊之態,恐怕昨日也是一番徹夜相談。
她唯恐娘親那頭遭人利用,如今見他爹尚且遊刃有餘便也鬆了一口氣。裘彩擷心道與這頑童一般的人交流還真是叫老夫好生煞費了一番苦心。
今日算不得個好日子,裘彩擷同裘子楠將將出門便見著了姨母秦蕪語母女二人,今日這兩人皆是一番打扮瞧著樣子倒是要一同出門,然而今日卻並不是個休沐之期。
「姨母何往?」裘彩擷心下好奇,面上便也不由往常那般不近人情。
秦蕪語這廝尋常時候便不將裘彩擷和裘子楠二人放在眼裡,只因裘禮燁在場時不免有些裝模作樣,這會兒瞧見了卻興不起理會之心。倒是秦婉婉藏不住事,尤其是那些值得到裘彩擷面前炫耀的。
「阿彩表妹,今回武太傅特許我假一日恐是表妹所不能及。不過倒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天家宣我入宮伴公主。」
裘彩擷明白地點了點頭,「那姨母也要伴公主嗎?怕光靠表姐一個人脂粉味不夠重?不要叫人給趕出來了。」
秦蕪語平素里便帶著無暇的濃妝,這個不單單是裘彩擷,她自己心裡也清楚。只不過被個晚輩就這麼當面指出來怎麼都是面上無光,於是憤憤地拉了秦婉婉上馬車。
「婉婉,我平素里便教導你莫要與這些低等的鄉下人一般見識,許是嫉妒了你可以平步青雲只能一逞口舌之快。」
秦婉婉聽了頗覺認可,於是上馬車的時候回身很是神氣地瞧了她一眼,眼裡自然流露出的只有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