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不收費
擊鼓的人走了 之後換上來兩個敲鑼的,於是銅鑼喧天也意味著這一次辯論比賽即將開場。
對面入場的分別是王 子琦、黃悅和秦婉婉,原本也未必要選秦婉婉上場,奈何她在男子之間有較高的呼聲並且此道試題由她上場有一種突兀的諷刺之感。
那頭的人見 了這邊的裘彩擷、武琳琳和胡倩之後,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噓聲,惹得武琳琳咬牙切齒。
「這個秦婉婉一看就不是個好的,為了贏這個比賽竟然連女子的尊嚴都不願意維護。」
裘彩擷聞言嘖了嘖嘴,「還不是為了能踏著咱們女子往上走嘛,不過這樣的人也勢必走不了多遠,我們且看著就是。」
她這話說得煞有氣勢,尤其是那不服輸的眼神,倒叫人看出幾分領袖氣質來,如果不是袖口微微露出蠅頭小楷寫好的稿紙的話可能會更有氣勢一些。
裘彩擷位列第三位,又是后辯,因此她前面還排著五個人,她向身後兩人要了一張宣紙。正式辯論的時候三人面前是有一張長几的,一方面是為了慷慨程詞的時候有所依憑,另一方面裘彩擷估計是為了怕兩撥人一言不合幹起來。
她取了紙筆便老神在在地等待起來,武琳琳和胡倩皆是好奇地瞧著她,辯論乃是學識、口齒、才思的一場較量,被搞已經是裘彩擷之不如人,怎的還要動起筆來?
裘彩擷也不解釋。
第一位是王子琦,她對王子琦了解不多隻知道是個老實的學術子弟,因此肯定會從古今中外男女事迹出發來比對,無非是男兒志高遠、性堅韌;而女子護家庭、性孱弱。兩相對比之下定會突出男兒所受之苦叫女子來說在心在身皆是更為多考驗。
果不其然,他會這麼認為與他所舉的例子有關。名留青史的男子大多是又宏圖偉業,或是建功立業的將領或是勵精圖治的帝王。相較於男子來說,女子則大多是紅顏諂媚之物,少有的忠肝義膽也皆是為夫為子。
好比男子是棵樹那麼女子就是依附上面的藤蔓,撫天下之將傾的是樹還是藤蔓眾人一看皆知。
裘彩擷聞言在紙上記了一筆,本也不是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道理,奈何王子琦實在是文學功底紮實用的辭藻紛繁複雜導致裘彩擷有時候還得艮著脖子想一會兒才能領悟過來。這倒是押對了寶,在場的可都是官員,氣吞山河的志向及報復是他們未來的夢想。
在一片掌聲雷動之中,王子琦悠然謝幕。完成了他的辯論之際還向著裘彩擷的方向看了一眼,彷彿是在說陣營不同絕對沒有旁的意思。
裘彩擷無言以對,不會是以為她會在今日之後尋個機會打擊報復回去吧?將她當做什麼人了?
武琳琳清了清嗓子,很有些后怕地瞧了胡倩和裘彩擷一眼,當然後者只是一眼帶過順勢瞥了一下。
「可別慌,按照你備過的稿子念就可以了。」裘彩擷冷靜道。
事到臨頭她反倒是冷靜下來了,方才被嚇得砰砰跳的小心肝現在完好無損地在身體里有力地蹦躂,她也就有了餘力可以諷刺一下。「方才說我沒能耐的武姑娘可別連個不學無術的都比不上。」
受了質疑自然叫人受不了,她一咬牙眼神裡帶出了熊熊的火光,「我不與你爭一時口舌之便,你且等著瞧。」
「哼!」裘彩擷這一聲並不重,像是將武琳琳的威脅當做個什麼雲淡風輕地東西說彈就彈走了。
於是這頭的武琳琳越發的火冒三丈,在感謝晚了皇上、諸位大臣和方才辯論結束的王子琦之後,竟帶著怒火地語氣敘述起女子歷來在歷史中遭人忽視的問題,兢兢業業為父為家犧牲一切,臨終也無非在墓碑上留下了夫君的姓氏和娘家的姓氏,子孫後代連個名字都無法銘記。
裘彩擷覺得好笑,這話原因該讓秦婉婉之流含著淚欲掉不掉地站在此處哭訴恐怕效果會更好,在場人也許都能將她看做半個嫘祖、女媧這般捨己為人的神女,好賴也能撈個好名聲,為何秦婉婉偏偏去了那處?就為了不落俗流掙個出眾嗎?
不過武琳琳這種略帶憤怒的辯論方式著實叫人耳目一新,尤其是說到群情激憤處一回眸看到在她右手邊似笑非笑還帶點諷刺的裘彩擷更是怒火中燒噴薄而出。令人意外的是這種責罵當今男子對女子的忽視與不公反向倒還好過凄凄慘慘的哭訴,不少人是切切實實地心虛了起來,這一句句彷彿說的是自己家的老母親和糟糠妻。
隨後兩位的辯論方式平平無出彩處,倒是黃悅說出了一個叫她不由冷笑了一聲的觀點,狠狠地記在了宣紙上。
輪到秦婉婉的時候,裘彩擷不客氣地喝了個倒彩。比之方才收到的對方的群嘲,她這個還是委婉的。
秦婉婉瞪了她一眼,轉眼瞥見觀景台上那幾個人。如今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輕柔地笑了一聲,以最溫柔嘴得體的姿態感謝皇上和百官以及身後這一些同窗的厚愛。
「饒是我此番身為女子卻為男子站腳,婉婉自知會惹得很多人不快。」
不肖說,那個不快的人方才已經明明白白地表達了自己的情緒。
「然而婉婉還是要說,因為婉婉見過、體會過當今世道男子的不易。」
果然如裘彩擷所料,出不了兩句話便淚在眉睫,這淚水之隨意、這淚水之廉價恐怕也只有裘彩擷見過、體會過了。
「男子自幼便要讀書斷字,女子則不需。婉婉入了國子監后才知道讀書識字之不易之艱難,然而大丈夫身來就當有功名之志,如今在座諸位哪個不是受盡了寒窗之苦?」
「呵呵!」裘彩擷捂著嘴笑,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動作卻很誇張。外圍的文武百官和觀景台上的皇帝即便聽不清她的笑聲也一定能從她的動作看出來是在笑。
當場諷刺對手是件極為不禮貌的行為,李梵音揚了揚眉,笑道:「呵,此女說的話確實是叫人覺得有趣,也難為這裘家姑娘本是個直率人。」
皇帝瞧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倒是沒說話。
只聞得場中秦婉婉接著道:「為臣要忠;為子要孝;為父要仁;為父要恭,這些條條框框都是對一個男子擔當的考驗。我的父親、我的姨夫裘丞相皆是有擔當的好男兒,眾人只見其中風光的一面卻少見男子的眼淚,因為古人云男兒有淚不輕彈。女子受了委屈尚且能哭上一回,男子卻是連哭的機會都沒有,豈不叫人唏噓?」
裘彩擷聞言又在宣紙上記了一筆。
看著上面洋洋洒洒的一大張,裘彩擷撇了撇嘴,都不知道是誰給灌輸了這般人生觀。尤其這秦婉婉還提及她爹爹,莫非這樣說話會叫人聽著更舒服嗎?
不多時,秦婉婉那頭也結束了,後半段裘彩擷發了一會兒呆也不知她說了甚,直到左手邊的胡倩拍了拍她的手背才讓她醒悟過來。眾人都瞧著她,目不轉睛的樣子好像辯論的內容全部寫在她面上了一樣。
「咳。大家好!」
她尷尬地笑了一下,開場白她有些卡殼乾脆朝大家笑了一下。「我是裘彩擷,你們應該都認識我吧,不認識的也可以看一下上邊的裘相,那個是我爹。」
眾人瞬間凝注了,還真的隨著她的動作往觀景台上瞧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可是直視天家,真是罪過罪過!
裘禮燁也是險些叫她氣出一口老血,這是何故尚未開口先將老父親搭進去。
「我以裘相之名保證,接下來要說的句句是肺腑之言。」
裘彩擷低下頭來瞧稿子的時候,觀景台上眾人紛紛瞧著裘禮燁忍俊不禁,連皇帝都未能免俗。
「我們先來說說王子琦說的『男兒志高遠、性堅韌;女子護家庭、性孱弱』。我在這裡反問一句,如果女子性孱弱,那麼我這種算什麼?」她大大方方地從長几後面走出來,貼身的褂群將她襯得很艷麗。
「是我不屬於女子嗎?在座的可以瞧瞧我是哪一點不似個女子,歡迎來辯論。」接著她話鋒一轉,「既然我是個女子,我性不孱弱。在座官員中女子也比比皆是,那麼是哪一點叫王子琦得出女子性孱弱、男子志高遠的結論的呢?我方才就一直在思索,到如今我突然悟到一點。」
「那便是他瞧見過孱弱的女子,而且印象深刻。」裘彩擷說這話的時候食指一指正好對上秦婉婉的方向。「於是我又想起秦表姐說的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女子受了委屈尚且能哭上一回,男子卻是連哭的機會都沒有』,所以表姐你就要逢人就哭嗎?」
眾人鬨堂笑之。
她瞪圓了一雙眼睛,顯得清澈而無辜,可是偏偏這般風刺的話叫人聽著就那麼發笑。
「言歸正傳,對方三位說得都不無道理,至少十句話裡面有那麼一兩句是有理的,接下來且看我一一為你們指正世界觀,並且——」她食指在眾人面前晃了晃,「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