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方空間
睡夢中，她感覺自己好像浸泡在溫泉中，渾身舒泰。緩緩睜開了雙眼，入眼的是澄澈明凈的天空，偶爾幾朵白雲在飄散，就像小時候見到的沒有被污染過的城市天空。
眨了眨眼，再睜開時，白雲依舊在飄動。
她倏地一下坐起來，面色卻變得有些凝重。旁邊沒有秦宇，也沒有她熟悉的床和衣櫃，身下是一片柔軟的草地，這是什麼地方？
離草地十餘米處，一泓清溪正嘩嘩地流淌著。
她站起身來，揉了揉眼睛，轉頭四顧。她記得自己睡著之前，世界完全顛覆，到處是嗜血的喪屍，可自己現在看到了什麼？世外桃源……就是末世之前的世界，也難以保存這樣完美的環境。
難道是做夢？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解釋最合理，否則她明明在房間，怎麼睡一覺就出現在這裡？
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想來昨日也似是一場噩夢，而現在卻是一場美夢。
她緩緩踏著柔軟的草地，朝著小溪靠近，這才細細打量這裡。她發現入眼的藍天白雲，溪流綠地，都只有一百平的樣子，而一百平外，全都被濃重的霧氣遮蔽，根本看不透其中是什麼。
不過既然是夢中，她也沒有過於驚訝，而是繼續朝著小溪靠近。
小溪從濃重的霧氣中流淌而出，又流淌入另一旁的霧氣中。她走到小溪旁站定，低頭一看，水色透明無一絲雜質，甚至比九寨溝的水還要清透美麗，而其中還有一些白色的小魚在靈活的遊動。
她緩緩抬頭，又看到了小溪對面有三株矮樹，矮樹上掛著零星幾顆草莓大小的紅果，紅燦燦的，十分喜人。
中間一株，卻是一顆紅果也無，只有頂端掛著一顆金色的果實。
就在她目光觸及那顆金色果實的時候，她的心猛然一跳，心底突然竄出一個聲音，鼓動著她靠近。
既然是夢中，她沒有過多防備，順從地淌過淺淺的溪水。
待走得近了，她聞到了金色果實散發出的沁人幽香，那香味只是聞聞，就讓人口舌生津。她湊近了幾分，仔細一瞧，發現那金色果實表皮光滑，十分像金屬。
她被香味蠱惑，吞了口唾沫，垂涎地盯著金色的果實。
那果子卻突然顫動了兩下，竟敢脫離了枝幹，飛到了她的面前。
她緩緩抬起手來，接住果子，忍不住笑著搖頭，這個夢真是太奇怪了，也太真實了！
當果子落到她掌心，沁人的芳香讓她忍不住連吞了兩口唾沫，下一刻，已經抬起手來，將金色的果實送入了口中。
果實一入口，就消融成一道液體，滑進了她的喉嚨，那一瞬，她感覺液體順著喉嚨滑進小腹，身體各處都湧進了一道暖流，來回奔走，十分舒服。
待果實完全被她吃下去，她才恍然回神，剛剛的行為好像被什麼牽引一般。
但她沒有太過在意，反正只是一個夢，美夢醒來后，她不知道噩夢是否還在繼續。
她不再去想白日里的事情，難得做一個好夢，說不定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脫了鞋襪坐在溪邊，將腳浸入溪水中，清涼的溪水沒過腳踝，沒過小腿，那群白魚歡快地游弋過來，繞著她的小腿靈活遊動，時而貼進她，用魚唇親吻她的小腿。
痒痒的，她輕輕笑了一下，晃動起小腿。
來回擺動了幾次，她突然見到小腿上覆蓋了一層灰黑色的東西，她正要湊近看看怎麼回事，卻見那些小白魚一涌而上，將那些灰色的雜質吞進了腹中，其中一條吞了許多雜質的小魚竟然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滿足表情。
秦優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無論是剛剛吞食了金色果實後身體里的暖流，還是這些魚在自己腿上遊動，帶來的感覺，都十分真實。
而她這念頭不過剛轉，就立馬變了臉色。
「天啊……」她驚呼了一聲，看著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等處都覆上了那種灰黑色的物質，再抬手摸向臉頰，也是一層油膩膩的東西。
她一驚之下，立馬捧起溪水開始洗漱，可是怎麼洗也洗不幹凈，她乾脆躺進了不深的小溪中。那些小魚興奮地向她靠攏，吞食著她身體里排除的黑灰色雜質。
在她肉眼注視下，周身不斷湧出的黑灰雜質都被小白魚吞進了肚腹中，漸漸地，肌膚逐漸恢復了白皙，但仔細看，卻更加瑩潤光潔，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
她驚訝地張著嘴，將手臂舉在眼前來回打量。而她身邊，那些吃飽的小白魚漸漸遠離了她，分散在小溪各處。
愣愣地將手放下來，眉頭皺起，緩緩從水中站起來。
「嘩嘩」……身上的水灑落回小溪，她抬步往岸上走，卻發現一步邁出去，竟然輕飄飄地滑落在一米外。
她停下腳步，仔細感受著身體內涌動的一股奇異的力量，她甚至有種感覺，自己這纖細的手臂能夠輕鬆舉起上百斤的東西。
但她並沒有開心，反而更加謹慎小心，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詭異，如果是夢，為何感覺都是真實的？如果不是夢，她這又是在哪裡？
她的心漸漸焦躁起來，小宇還在床上睡覺，要是醒來沒有見到自己，他會如何害怕？可是自己被困在這麼個鬼地方，不知是夢是真，更不知如何回去。
小宇……她心急如焚，心中反覆念叨著秦宇。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心底剛一起這個念頭，突然一陣黑暗籠罩而來。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發現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慘白的月光撒入。
她側過身，看到小宇仍舊沉睡，而自己也依舊躺在床上，似乎從來不曾離開過。
她蹭地一下坐起來，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疼得「嘶」了一聲，窗外安靜的城市裡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但她沒有心思去理會，而是沉思起來。剛剛她根本不是從睡夢中蘇醒的，而是一眨眼，就回到了床上，那是否說明剛剛的一切是真實的？
她翻身下床，輕輕跳了一下，竟然一躍到了屋頂，她趕忙用手撐了一下天花板，才險險落地，白皙的手臂上力量涌動的感覺並沒有消失。她又走到衣櫃旁，伸手去抬衣櫃，誰想一使力，衣櫃就高高地被她抬了起來。
她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這竟然都是真的！
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將抬起的衣櫃一角輕放到地面，然後走到床邊坐下。開始仔細回憶剛剛的事情。
從她在那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睜眼起，每一個細節都被她回憶了一遍，才恍然自己能夠回到這個房間，是因為最後一刻，她念著秦宇，心中想著一定要回來，結果一睜眼就真的回來了。
就在她似乎摸到了某個契機，心中想著那處地方的時候，她餘光瞅見黑暗中自己的手腕上傳來一陣柔光，緊接著世界一瞬間變亮，她又再次出現在草地上。
天……簡直太神奇了！
如果沒有經歷過世界末日，恐怕她現在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可現在見過那些可怖的怪物，安靜的城市裡幾乎見不到活人活動的身影，她的接受能力已經非常強悍。
她緩緩低下頭來，看著手腕處那翡翠鐲子，剛剛她沒有瞧錯，在離開房間的一瞬間，這鐲子閃過一道光亮。
她沉吟了片刻，心頭又默念房間，眼神緊盯著手鐲。
果然，手鐲上光芒一閃，她又出現在慘淡月光照耀的房間內。
如此來回幾次，她終於明白，能夠來到這個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是因為手上這隻鐲子。在來回幾次試驗中，她已經從絕望中慢慢走出，升出了對生的希望。
有了這鐲子，有了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她和小宇還怕什麼喪屍？他們完全可以在這裡平平安安地生存下去。
想到此，她臉上喜意瀰漫，身影再次從綠地上消失，出現在床上。
黑暗中，她眸子明亮，笑意瀰漫，用被子將秦宇蓋嚴實，然後抱緊了他，默念空間。
倏地一閃，她又回到了空間里。
但是她臉上的笑意卻一點點地消弭，她盯著自己空空的懷抱，臉色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