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一如初見,一如昨天
「所以我才來找你。」高君盯著凌歡的眸子輕聲道:「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流著的血有多珍貴吧?」
血?
凌歡莫名想起那日戰巫咸時,他曾說過的話,蚩尤之後……
「你以為這個女人跟在你身邊,真的只是為了要回一具所謂的肉身?」
「你連這都知道?」凌歡挑眉。
高君道:「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更多。聽著,凌歡。你是我的女婿,我們實在不應該刀兵相向。
如今走到這個地步,你應該和我,還有凝兒站在同一條線上。古洛,你說呢?」
凌歡不悅的挑眉:「岳父大人,在這裡說了算的人,是我。」
「是嗎?」高君笑笑的看環侍身邊的狼群,又抬頭看古洛。古洛嘆氣,抬足默默站到了高君身側:「凌歡,有時候人必須得識時務。」
凌歡眯眼:「所以你決定背叛我們的約定?」
「比起你能給我一具肉身的承諾,我更希望高君能打通通道。畢竟當初聯繫上界的通道就是你們的祖先共同封閉的。」
說到這裡,古洛很遺憾的嘆氣:「我承認你很優秀,甚至在你身上,我還是能看到源自於你祖先,蚩尤一脈的優秀。
只是你畢竟只是一個人,就算能給我肉身,你也無法打開上界的通道讓我回家。神魔時代,罷戰的兵主蚩尤聯手三皇五帝和帝女魔尊一眾大能之輩匯聚本源力量封閉了上界通道。
你們人類傳承千萬年,當初的大能血脈留存的只有你身上的蚩尤之血和青帝高家,帝女紀家。
最有資格繼承帝女血脈的紀青鸞已經死了,龍女迎戰巫咸時身受重傷……
而今只有青帝後人高君得到了神之力,巫之力的本源力量。而你如今又失去了生之力,凌歡,你大勢不在你那邊,你輸了。」
「是啊,我輸了。就如你所說,人必須得學會識時務。」凌歡嘆了口氣,而後忽然抬眸:「但神沒必要!」
什麼意思?
高君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下一秒,只覺得自己心頭一涼。低頭一看,一隻原本素白,此刻卻被鮮血染紅的手突兀的出現在了自己胸口。
是什麼時候……
古洛!
高君艱難的回頭:「為什麼?我明明可以給你你想要的答案……」
古洛抽手,看高君死不瞑目的躺在了地上,嘴角的笑容就變得譏諷了起來:「你說得對,聰明人的確懂得識時務,但神……也有神的尊嚴!哪怕你能打通上界通道也不行!」
凌歡嘆氣:「妍妍,讓狼群散了吧。」
古洛把狼哨遞了過去。蘇妍卻搖了搖頭,如狼一般撮了撮嘴,發出一聲低嘯,那萬狼齊涌的浪潮頃刻間就退去了。
白茫茫的雪峰上,余高君的屍骨寒涼。
「他畢竟是凝兒的父親。」
「是。」
「他還是我的岳父。」
「是。」
「我要帶他的屍體回去。」
「告訴高凝這一切的真相會不會太殘忍了?」拋開立場,古洛也是蠻喜歡高凝這個小丫頭的。更何況如今人還有孕在身,驟然聽到這種顛覆性的消息,她能承受得住嗎?
「對於凝兒來說,欺騙比隱瞞更要殘忍。」凌歡幽幽道,他的語氣,要比這雪原的風還要憂傷。
「蜘蛛蟄伏千年,傳承下來的肯定不止高君一個,凌歡,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見凌歡收斂起高君的屍首,古洛不知該說些什麼。
按理說,高君也算是有勇有謀,只可惜他看透的只是人心,而非神性。
「他們不冒頭就罷了,冒頭的話,見一個殺一個吧。」凌歡的語氣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
古洛不再說什麼,點頭。
「你的事情,可能要拖些日子了。」凌歡已經背起了高君的屍首。
「我不著急,著急的人應該是你。」
凌歡點點頭:「那我們回去吧。」
瑪利亞點頭,用腳劃開了空間。
……
華國,高君的屍體已經經過修整收斂在了冰棺里,凌歡陪著高凝,蘇妍在一邊解釋著冰原上發生的一切。
而自始至終,高凝都淡漠著一張臉,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種情況持續了七天,這七天里,高凝按照華國傳統給高君守孝,期間凌歡也準備給高君戴孝時,高凝默默走過來把凌歡未紮起來的孝巾拿掉,凌歡也就隨她去了。
七天之後,高君的遺體火化,塵歸塵,土歸土。
葉子薇的別墅,眾女默契的把空間留給了凌歡和高凝,凌歡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乾脆下廚給高凝做了一碗面。
酸湯麵。
聽葉子薇說,高凝懷孕之後就很喜歡吃酸的,酸兒辣女。
高凝依舊沒說話,吃面的時候往碗里倒了很多醋,呼嚕呼嚕的連湯帶面全部吃完。
凌歡默默的去收拾碗筷,那樣子和俗世那些伺候老婆懷孕的男人沒什麼區別,只是有些事避而不談,就不代表它不存在。
高凝已經差婉兒收拾了東西,也不多。就是一個小小的皮箱。
昔年龍門女帝出門時,最少十輛勞斯萊斯的排場,到了如今,出遠門也只是一個小箱子。
凌歡確慌了神,一個多星期以來,第一次鼓起勇氣開口:「凝兒,你,你幹嘛去?這外面兵荒馬亂的……」
「凌歡,你過來。」高凝的聲音卻安靜的像一汪清泉,死水。
凌歡拿抹布擦了擦手,剛走過去,高凝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凌歡躲都沒躲,他低頭,語氣幽幽道:「你要是覺得好受,你多打我幾下也好。」
高凝卻不在動手,踮起腳尖輕輕啄了啄凌歡的唇。一如初見,一如昨天。
「凌歡,我曾愛你如生命。」高凝第一次開口,可說出口的話,卻讓凌歡的一顆心轟的一聲碎了。
「凝兒,不要……」
「孤不怪你了。」高凝笑了,很平靜的笑,只是那笑容里確透露著一種死心的絕望。就好像你明知人終究會死,而你卻無能為力的絕望。
「不怪你了!」她只能勉強控制著自己的哽咽,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可凌歡,我們之間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