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尾聲:對不起,我愛你(14)
時承返回去時候,沈之晨還在按摩。
「何時走啊?」沈之晨見他回來,語氣迫切地問。
時承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見那女孩低著頭,說:「先等他回來,他要帶我們去吃好吃的。」
他目光移到沈之晨臉上。後者皺眉,表示不明白。
時承不作解釋,視線重新落在那女孩身上,語氣愉快,「美女,真沒想到你和我兄弟認識,這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
女孩臉紅,嘿嘿笑了,抬眸看他,「是哪,我也想不到你們和爺認識,不早說呢,我還給你們折后!」
「哦,這樣啊。」時承低笑,「你貌似和我兄弟……你們是……」他故意說得含糊。
這下女孩笑得更歡了,臉頰抑制不住漲紅,有點不好意思,「哪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不是那個關係的。」
時承眉毛上揚,頗為興緻的架勢,「怎麼說?」
「他呀,和我們這一帶的人都認識,關係很好。他為人不錯,好說話,有時還幫忙做事,時間久了,大家也熟了,像老朋友了。」女孩說道。
「你們呢?你們又是怎麼認識的?」她好奇地問。
沈之晨也禁不住看向時承,好奇他怎麼編下去。這一次他真的大開眼界了,恆陽大名鼎鼎的時大少,時氏集團的董事長,搭起訕來,心不慌臉不紅,信手拈來,遊刃有餘。
他自嘆不如。
「你不是知道嘛?就那個地方。」時承嘴邊勾起,曖昧地說。
沈之晨無語望天。要毀了,他的清譽。
他堂堂的醫生,怎麼會去那風月場所。有那閑工夫,他寧願鑽研病症。
女孩心神領會,微微一笑,倒也不再說什麼,專註手裡的工作。時承淡笑,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朝街上四處觀看。
對面有老人蹲在關著的店鋪門外點火吸煙;燒烤攤位一對情侶為了吃蜘蛛還是蟬蛹吵得臉紅脖子粗;一群背包客背著登山包時不時舉著相機拍照;三三兩兩男女穿著色彩明亮的籠基歡聲笑語從中間走過……
時承目光來回搜索,暫時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陽光慢慢強烈起來,時承看了一會兒,雙眸漸漸疲勞。當閉了閉眼準備收回視線那一刻,他驀地站起身來。
由於動作突然,驚得旁上沈之晨和女孩嚇了一跳。
「怎麼了你?」沈之晨見他雙眸死死盯著對面某處,奇怪地循著他的視線望去。
只見左側店鋪的飯館門口,走出了一男一女。
男的黑衣黑褲,高高瘦瘦,臉上毫無表情;女的一身長裙,長發飄飄,戴著黑色口罩。
不知是不是光線問題,他好像看到那女人冷漠眉目下的淺灰色眼睛,以及右下眼瞼那一顆黑痣。
心跳一霎加快,他難抑激動問時承,「是不是她?」
時承回頭看他一眼,眼底難掩喜色:「是的,你就在這等我。別亂走,我去追。」
時承說完就沖向對面。
他擠開中間人群,身子費力地從他們之間一步一步挪進,而那一男一女早已走遠,開始在下一個街道兵分兩路。
時承追跑了過去,奔朝女人拐了左的方向。
很快,他看到那個女人的背影,慢慢拉近和她的距離。
女人也在跑。
兩人開展速度較量,你追我趕。
漸漸,女人玩起了跑酷,單腿藉助路旁的垃圾桶蹦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跨越中間擋路的旅人,很快她的身影埋沒在一大片走來的旅客。
時承額前汗珠順著臉頰滴落,鼻翼一起一伏,粗粗吁氣,目測和女人的距離差遠了好多,整個人慢慢焦急起來。
他連忙掏出手機,撥打給寧遠。
他不能失去,不能失去這眼前的機會,逮到毒蠍,他就可以知道滕瑋和滕年的下落。
遠處那一抹紅映在瞳孔,很快就要消失不見。時承深呼吸,猛地一個提力,抬腿彈跳,側身沖跑牆壁,藉助外牆上的防雨棚,一個凌空前翻落在另一個相近的擋雨板上,起身疾走,再一跳一落,動作幅度很大,驚得地面上的人群駐足仰頭,看得目瞪口呆,目不接暇。
當女人的身影再次落在時承眼裡,他微微鬆氣,瞬間吸氣憋住,傾身攀住牆體的頂部,接著一個高空翻輕鬆落地。
一條街上,時承卯足全勁追上毒蠍,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被他縮得越來越短,他伸出手,眼看就要抓到女人亂飛的長發。
陡然女人彎身,身子飛旋長腿一掃朝時承的頭頂踢去。
時承瞳孔一縮,趕忙偏頭身子閃退。速度降了下來,一時落了下風。
趁著這空隙,女人再次跑開,粗暴地推開前方走過來的小女孩。
「沒事吧?有沒有摔痛哪裡?」時承彎身抱起摔在地上一臉痛苦的小女孩。
「哇啊——」小女孩在時承懷裡大哭。
時承抱著她,眼看著女人跑遠了,心中乾急,滋生挫敗,卻不能不語氣溫柔,「不哭,不哭,告訴我哪裡疼?」
可小女孩只是哭。
「不好意思,謝謝你啊!」一道聲音響起,小女孩的媽媽從路邊車裡走了過來,「我剛在後備箱搞東西,沒看到她,不好意思!」
見狀,時承感到解脫,趕緊把小女孩塞她懷裡,「不客氣。」
他沒工夫搭理,迅速去追女人剛轉彎的方向。
待時承跑到了那兒,才知道那只是一面死牆,路到了盡頭。
他怒氣恨生,「嘭——」拳頭狠狠抵在牆壁上。
「喲,氣不小啊。」突然,女人的聲音響起,她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出來,時承聞聲扭過頭望去。
女人摘下口罩,笑意盈盈看他,那淺灰色眼睛愈發魅惑,隱隱透著一陣銀色光澤。
時承冷笑,側著身子,直問,「她們在哪兒?」
毒蠍嘴邊弧度頗深,緩緩靠近他,兩人之間不過兩步的距離,她盯著他眼睛說:「見到我,也不問候一下,虧和你相識一場。」
時承語氣涼涼,「你配嗎?」
毒蠍拂開臉頰上的髮絲,淺笑,「看來你還恨我。不然在安山相見,你不會用那樣態度對我。你早就認出我了是吧?」
時承毫無表情,眉目間透著深深的不耐煩,「廢話少說,我妻子和女兒在哪兒?」
「先回答我問題,你是不是早就認出我了?」毒蠍忽而刨根問底。
時承不語。
半晌,他說話了,「這才是你真正的容貌是吧?」
「往前,你在我們面前,是易了容是吧?」時承語氣冷沉,「在安山,我就該認出的。」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毒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時承打斷。
「Ken和艾倫導師都因你而死,而我險些因為莫須有的剽竊罪拿不了學位。我一直猜不出你是什麼人,混進學校有什麼目的。直到在安山,你綁架滕瑋,我才明白,你背後真正的主人是時應斌,時庚不過是你們來迷惑我的棋子。」
毒蠍眸光一閃,望著他,「Ken和艾倫,我沒什麼好說的。但對於你,我後來收了手不是嗎?你如今不好好站這裡?」
時承一臉不可思議看她。
「哦,意思我得對你感恩戴德了?」
毒蠍目光漸深,凝視時承,她一字一頓說:「我不信,你現在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當年你明明對我表過白的。」
聽到這,時承想笑了,也如願笑出聲來,「表白?以你的反應,不會不懂吧?那會我,你,Ken,我們三人成功研發編碼拿到比賽的名次,慶祝宴上Ken想藉機追你,但他說不出口,且你身邊聚了很多異性,我看不下他灰心,就幫了他。」
毒蠍眼神一震。
時承冷聲,「喜歡你的是Ken,不是我。他不過是不敢罷了。」
毒蠍臉略白,突然怒斥,「我不信,可明明和我約會的是你——」她止了口,腦海驀地閃過什麼。
「原來,那次約會,難怪你帶他來,我還以為你是不好意思……」
「是啊,Ken才是主角,我只是給他壯膽。」時承眼底哀痛,「可你卻殺了他!早知你是這般人,我當初就不該幫他!」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相處,永遠都是我們三個人,你從來沒有單獨和我在一起過。」毒蠍低低笑了,垂著眼,「我這輩子愛著兩個男人,一個是時應斌,另一個是……你,甚至要比他更甚。」
「你二叔,對我一直都好。可我為了你,一時不忍心軟了,讓你順利畢業回恆陽。到頭來他死在你手裡,而你竟然這樣對我?」毒蠍漸漸眼圈通紅。
時承無動於衷,神色淡漠。
「我們有一種古語,貪心不足蛇吞象。」時承眼眸冷冽望著她,「你和時應斌,你們想要的太多了。而我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毒蠍嘴角譏誚,「是嗎?那你的女人和女兒,你會選哪個?」
時承眼底顫動,臉上不動聲色,說:「什麼意思?」
微風劃過,毒蠍笑容妖嬈,抬手舉起髮絲別在耳後,她挑眉,抬腕看錶,嘴裡似乎念念有詞。半刻,她視線重新落在時承臉上,笑容愈發得意,帶著一絲詭秘,「距離現在時間,你女兒還有一個小時。」
時承盯著她,心裡一個咯噔,心跳越來越快,巨大的恐懼瞬間遍布全身血液。
他皮笑肉不笑,手背的青筋凸起,「你到底什麼意思?」
毒蠍慢慢走近他,腰肢擺動,踩著十公分高跟鞋,地面咯吱咯吱地響,她停在和時承鼻端不遠不近的距離。
抬著那性感淺灰的眼眸望著時承,紅唇翕動:「很想知道嗎?」她抬手撫上他的臉頰,細細摩挲他的眉目,「吻我,換你女兒消息。」
聞言,時承冷冷看她,眼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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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晨站在門口張望,見時承還沒回來,他扭頭對著寧遠說:「他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寧遠收到時承的電話趕來,他打回去時候時承並沒有接聽。
寧遠眉頭高攏,「再等等看,我屬下查找起來還頗費時日,因為我老手機不好定位。」
「哦。」沈之晨說。
「要不我去看看吧,你就待在這裡不動。你和時承都沒自己手機,要是走丟了一時無法找到。」寧遠說,「他是跑那個方向嗎?」他手指了指。
「嗯,就是那個位置。」沈之晨手比劃了下。
「好的。我去了。」
不待寧遠走幾步,前方時承身影飛速奔現,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他們所在的店鋪跑來,甚至越來越快。
「快去——」時承風一般地閃到他們面前,身上汗如雨下,肩膀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二話不說趕緊拽著他們走到稍微安靜的角落。
沈之晨和寧遠面面相覷,旋即兩人視線都落在時承嘴上,那裡紅印一片,下唇破了皮還遺留著血跡。
「你發生什麼事了?」沈之晨上前關切。
「沒時間了,你快去——」時承重重喘著氣,他艱難咬牙,額前的汗珠直掉了下來,滴在地上,「你快去搜湄南河附近,鎖定那一帶,有個落魄廢墟的老舊房子,不知道具體哪個,你快去,年年她在那裡,她身上安裝了定時炸彈,時間還剩四十五分鐘。」
寧遠臉色大變,上前揪他衣領,厲聲:「確定嗎?毒蠍告訴你的?」
時承頷首。
沈之晨卻不信,「時承,你會不會被騙了?怎麼可能?!我們來到這都快兩天了,都不知道她們藏在哪兒,毒蠍會好心告訴你?」
時承心急如焚,心早就亂了分寸,怒吼:「快去啊,你們信我就去!沒有為什麼!」
「若倩和堯兒的下落,年年知道,她說,救出年年就能救出他們。」時承抬眸望著沈之晨,「你願意賭嗎?」
沈之晨臉白了幾分。
「事不宜遲,趕緊走吧。」寧遠語速極快,掏出手機,「我得打給老俞,聯繫拆彈專家,還有特種部隊。」
寧遠開始跑了起來,時承和沈之晨也不例外。
當跑出考山路,眼前馳過一輛陳舊的突突車,寧遠隨手攔住並給人塞了幾百泰銖,拎著對方衣領丟一邊,說:「不好意思,我們急用,錢給你了。」
時承和沈之晨坐在後面,寧遠發動車子疾馳,留下突突車主人雙手捧著錢幣,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吱——嘣——」猝然車剎住了。
攔在突突車面前的是一個男孩,手插褲兜,嘴裡嚼著口香糖。
饒是寧遠,也有脾氣的,見一個小孩關鍵時期莫名其妙擋車,忍不住爆粗口,「靠!給老子滾開!」
男孩卻聽而不聞,眼神冰涼地看他們,像在看一個沒用的廢物。
時承卻覺得那個男孩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樣。他緩緩下了車,拍了拍寧遠的肩。
他來到男孩的面前,冷眸微眯,「班克?」
男孩仰起頭來,嘴角泛起古怪的笑容,「叔叔你記得我啊?」
時承嘴角勾起,「年年是你劫走的吧?」
「嗯嗯。」班克重重點頭,一臉的單純,眨眨眼對時承說:「我幹得不錯吧?」
「找我何事?」時承語氣森然,要笑不笑的。
班克無所謂聳了聳肩,「主母命令我給你看這個。」他遞了觸屏手機,上面是一張照片。
時承本不想接,當瞥到照片上的人,他眼神一驚。
滕瑋。
他奪去手機仔細瞅了一番。
「她在哪兒?」瞬間班克腳底離地,時承狠狠揪著他衣領。
「倉庫唄,主母在等你。」班克一臉傲慢,「你去不去?」
「主母?瑪麗蒂?」時承拳頭攥住。
「嗯。」
班克陰沉地笑了,「叔叔,主母時間有限哦,你要拖,沒什麼好處,年年也在等你。看你的選擇了!」
「時承——」
「時承——」
寧遠和沈之晨聽到了,連忙喊他。
時承臉色鐵青,眉心突突跳起,一瞬他眼前冒黑,身子微搖。
「砰——」班克摔在地上。
「時承,別中計了,先救年年再說。」寧遠趕過來撫摸他的肩膀;沈之晨拿起他手中的手機看了又看。
幾秒過後,時承扭頭看他們,一臉的冷靜,「我要去見她。」
「你想好了?」寧遠問。
「嗯。年年就拜託你了。」時承點頭,語氣沉重,「之晨,如果我和滕瑋回不了……麻煩把年年交給我三叔三嬸。」
沈之晨卻一臉冷淡,說:「這我做不到,想也別想!」
時承一笑,明白他這是生氣,心中一暖,拍了他肩膀,「就交你了!」
他取走沈之晨手裡的手機,扭頭看向班克,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