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買你需要的東西(3)
生鮮區。
滕瑋站在冷凍櫃邊,「哎,到底買哪個好啊?」滕瑋左手是扒皮魚,右手是鴉片魚。
她煩惱地在這裡糾結了半天。
時承剛從菜果區走過來,購物車上水果蔬菜一大推,滕瑋抬頭瞅了一眼。
蘋果、香蕉、甜橙、柚子、鳳梨、……繼續往下看,大白菜、茼蒿、竹筍、生菜、茄子、……
滕瑋脫口而出:「這麼多啊?你餵豬呢?」
「還沒選好嗎?」時承彎腰整理好推車裡的果蔬,才抬起頭看向滕瑋。
滕瑋訕訕,摸了摸鼻子。
「我看你一時也選不出什麼,不如都要了吧!」時承取走滕瑋手中的扒皮魚和鴉片魚放在購物車裡。
「那也太多了吧,會不會壞掉啊?」滕瑋望向時承。
時承瞥了滕瑋一眼,推著購物車往前走去,聲調不冷不熱的,「我餵豬呢!」
滕瑋忿然,連忙追緊時承,「喂!你丫的說誰是豬啊啊——」
再往前走,就是水奶區。
有點冷,滕瑋搓了搓雙臂。然後從冰凍櫃里取了整盒的老酸奶,還有六包的紅棗酸奶。時承跟著她,瞧著她拿這拿那,一時無言。
滕瑋把它們放在車裡后才昂頭挺胸對時承說:「不好意思呀!我是豬,想吃想喝的太多了,給您老添麻煩了!」
說完也不等時承回話,哼的一聲離開了。
望著滕瑋倔強的背影,拄著拐杖走路一挪一挪的,時承忍不住笑了。
他搖搖頭,推著車跟上那生氣的小野貓。
走在前方的滕瑋自然一肚子氣,那傢伙竟暗諷她是豬,她是豬又怎麼了?還不是照樣在他家吃喝拉撒睡,有本事就趕她出去啊!誰稀罕讓他養了?
驀然腰身一緊,往前走不動了。滕瑋垂眸看去,是時承的單臂在箍著她,輕輕一攬她入懷。
她再次哼了一聲。
「好了,別生氣了!」時承扳回滕瑋身體面對他,「你就是豬我也願意養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滕瑋一雙黑不溜秋的眼珠盯著時承,沒有說話。
「看看你自己多瘦,都沒多少肉,還是多吃些。」時承手不老實捏了捏滕瑋的腰肢,「看看,你自己摸摸舒服嗎?有點……咯手。」
滕瑋一愣,還真去捏了捏自己腰間的肉肉。
結果她上當了,哪裡沒肉了,分明有肉好嗎?
這廝……故意在調戲她?
滕瑋越想越怒,「滾你,不舒服就別抱我!你真討厭!」想推開時承,無奈時承不放開。
時承笑笑,抱著滕瑋繼續說,「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別老闆著臉,難看死了!」又捏了滕瑋一臉,似是在享受,「不管你是什麼樣子,胖也好,瘦也好,都是我養的,也只能我養!」
時承湊到滕瑋面前,呼氣呵到滕瑋臉上,「小野貓,明白我意思嗎?」說完鼻子碰了下滕瑋的鼻。
滕瑋翹嘴,扭臉不想搭理他。
「走吧,還有什麼想吃的多買些,往後沒時間陪你買東西了。」時承一手擁著滕瑋,一手推著購物車。
滕瑋奇怪,「怎會沒時間,不是還有周末嗎?公司上班時間又不忙!」
時承沒有說話,滕瑋不知道的太多了,一時半會跟她說也說不清。
兩人來到了西點區。
時承端著盤子,滕瑋拿著夾子。兩人邊走邊看。
西點區人多,大部分都是婦女小孩,還有青少年,正在排著長長的隊等待新出鍋的蜂蜜棗糕。
滕瑋沒那個耐心,她就覺得別的地方也有,大不了去別家店買,不見得這兒的好吃。
「就它了。」滕瑋站在玻璃櫃檯,指了指朝里盤上的三個黑眼豆豆麵包。
滕瑋打開柜子,夾了一個放在時承端著的盤子,接著又夾一個。
本來她打算買兩個,看著最後一個孤零零放在那麼大盤子,她想了想,還是收了吧。
剛想夾,卻被人搶了一步。
滕瑋一懵,往夾著的最後一個黑眼豆豆那個手望去。視線接著往上移,是一個年輕的齊肩短髮女孩,穿著黑色羽絨服,膚色白皙,眉目冷淡。
「那個是我的。」滕瑋直視那個搶了她麵包的人。
「是嗎?」女孩淡淡出聲,聲音也如她人那樣冷冰冰的。
「本就是我的。」滕瑋冷漠應聲。
那女孩咯咯笑出了聲,笑意不達眼底,她視線轉向了滕瑋身邊的男人,語氣淡淡,「承哥哥,那你來評評,這麵包是誰的?」
滕瑋心裡一緊,轉眸看向時承,莫非他和這女孩認識??
時承目光在這兩人之間兜了一圈,須臾他微微一笑:「姝姝,好久不見!你自己來這兒的?」
滕瑋挑眉,看著時承,沒出聲。
「自然不是,有人非要跟我。」何姝回。
「哦。」時承不置可否笑了。
何姝臉上有點不自然,她微微側頭,不看時承他們。
「聊家常完了嗎?可以說說我的麵包了吧?」
時承:「……」
何姝轉回頭看向滕瑋,上下掃了遍,冷嗤:「自然是我的,你不是要了兩個么?未免太貪了吧?」
滕瑋冷笑,「那也分先來後到吧!沒看見是我先點的么?」
何姝還想說什麼手腕卻被人拉了一把連連後退,冷不防聽到那人呵斥:「不是說了讓你在原地等我么?非跟我對著干就舒服了?」
何姝猛然從那人手中抽回,語氣怪裡怪氣,「和你有關?我愛去哪兒要你管?再說你又不是沒人管?」
那人怒極反笑,「你這是什麼語氣?說人話!」
滕瑋抱胸在一旁看著好戲,她就覺得那西裝革履的男人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忽地她歪頭對著時承壞笑,下巴抬了抬,小聲道:「那人好眼熟啊,是你兄弟吧?」
時承笑了,「你記憶什麼時候變這麼好了?」
於是喚了前方那個男人。
「喂,泉。」時承輕聲。
聽到前方有人喚他,鄧泉微微抬眼,望著前面。
他一怔,臉色緩和,「阿承,滕小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說完不顧何姝意願,拉了何姝手腕,往時承他們走近了些。
「我們是來買東西,你們也是?」時承目光一瞥鄧泉抓著何姝的手腕,他似笑非笑看著這走過來的兄弟。
鄧泉自然看出時承什麼意思,他沒什麼表情,「嗯,媽讓我們出來買下東西。」說完又頓,「你們買完了?要走了?」
「還沒。」時承擁著滕瑋輕笑,「我女朋友和姝姝為了一個麵包爭得你死我活的,我都插不上話。」
鄧泉順著時承目光望去,看到他單手端著盤子,上面放著兩個黑眼豆豆,接著又轉眸往何姝那邊瞧,她端著的盤子上也有一個黑眼豆豆。
頓時,他明白了。
剛想說什麼,何姝卻先一步。
她說:「我不過要個麵包而已,有問題嗎?她不還是兩個嗎?夠吃了!」
滕瑋樂了,她嘲謔:「那就送你好了,我反正比你多兩個,的確夠吃!」
時承:「……」
鄧泉:「……」
一霎何姝和滕瑋四目相對,空氣中彷彿有兩股電流碰撞爆出火花來。
**
商城七、八樓兩層是美食城。
一家日本料理店,日式榻榻米包間。
榻榻米中間的是升降桌,桌下空了些空間,以便客人伸腿放進去。
時承和滕瑋,鄧泉和何姝,四人直坐在加了墊子的榻榻米上,
四四方方的原木餐桌,原木拉推門,深棕色地板,牆面選用了深色壁紙,牆裙用淺灰色切磚,吊頂扣板鏤空花。
無不彰顯了日式風格的古典美感。
滕瑋轉著眼珠往四周看去,細細品鑒這家的裝潢設計。
「最近如何?」鄧泉率先開了口。
「還行,上午我和阿瑋去了三叔三嬸家吃了午飯,出來后就來這買東西了。」時承說。
「哦,二伯和二伯母可好?」鄧泉提起茶壺,為時承的茶盞斟了些茶。
「沒什麼變化,還是老樣子。」
「那改天我也去拜訪一下,爸媽最近也提了他們,老在我耳邊念叨個不停。」鄧泉舉起茶盞抿了小口。
兩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好沒意思,滕瑋坐著聽他們說話都打瞌睡了。要不是為了吃日本料理,她才不會這麼坐著聽聽聽!
候一會兒,菜上桌了。
「天婦羅、生魚片、日式炸豬排、大阪燒、青花魚甘露煮……」
滕瑋雙眼一亮,這些日料搭配素雅的餐器皿果真好看,處處透著精緻、古樸。
這會滕瑋自己點的櫻花壽司也上來了,她迫不及待,取起木筷子夾著吃了起來。
味道淡而甜,還帶著些許咸。
望著壽司上的仿古形碟子,碟面上還點綴了淡淡櫻花,觀賞性強。
滕瑋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怪不得人們都說吃日本料理,其實上是吃環境,吃氣氛,吃情調。
何姝點了一份日式醬湯,湯水清澈,香氣淡淡,沒有那麼多紅紅綠綠的材料。她不緩不急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地送進嘴裡。
時承和鄧泉,要了一份日本清酒。兩人各自倒了半杯,慢慢品嘗。
這頓飯滕瑋吃得還滿意,至少沒有多餘的人打擾,每人都安靜地吃自己的食物。
就在滕瑋認為這頓飯會完美結束時,好巧不巧,驀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鈴聲來自何姝的灰色雙肩包里。
「不好意思。」何姝說著就取起桌上的面巾朝嘴裡擦了擦,又擦了手,再從包里取起手機看了看。
滕瑋歪頭一瞬不瞬地瞧著旁邊的何姝,發現她看手機時,嘴角竟泛起淺淺的笑意。
何姝收了手機,說:「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要先走。你們繼續吧!」
說完就取起衣架上的黑色羽絨服穿上,也不和鄧泉打招呼就離開了。
滕瑋墮雲霧中,她怎麼感覺這兄妹之間怪怪的。
鄧泉若無其事地吃著,眼皮抬都沒抬。時承看著笑了,他舉杯向鄧泉碰了一碰,「喝完這一杯你就走吧,去追姝姝去。」
「我追幹嘛?」鄧泉抿了口酒。
時承眯眼,「泉,你騙不了我,快去追吧!晚了可追不上了。」
鄧泉一聲不吭,默默吃完碗里最後的菜。
「那我準備走了,阿承,滕小姐你們慢用。」鄧泉對他們露出一笑。
時承點頭,「嗯,一路小心。」
他站起身取西裝外套穿上,剛拉開門又返了回去,低聲對時承沒頭沒尾說了一句:「有什麼事聯繫我,如果你要外出的話。」
「嗯。」
鄧泉走了。
包間里只剩下時承和滕瑋兩人。
「哎,你幹嘛讓鄧泉去追那個女孩?我看著都覺得怪怪的!」滕瑋胳膊頂了頂時承。
時承正品著清酒,被滕瑋這麼一撞,手中的酒濺了出來。
「哪裡怪了?說來聽聽!」時承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布巾擦了手。
滕瑋咬唇,盯了時承片刻,「我真說了?說了你可別怪我?」
「嗯。」
「我直覺他們是情侶。」
時承聞言抬眸,對滕瑋的話琢磨了一會,「為何這樣說?」時承嘴角彎起,勾勾手,「過來!」
滕瑋警惕,「幹嘛?事先不是說了別怪我嗎?」
「讓你過來就過來,哪來的廢話!」
滕瑋是坐在他對面的,那時她旁邊的是何姝,時承對面的是鄧泉。
撇撇嘴,老老實實地過去了。
走過去正欲坐在時承旁邊,卻不料手腕被時承拽拉,一個騰空,她就坐在時承的大腿上了。
「小心我的腳——」滕瑋驚呼。
她安安穩穩地坐在時承的腿上,桌下的空間還挺寬的,兩個人坐在一起都不覺得擠。
「怎麼看出來的?」時承呼氣噴洒滕瑋脖頸,滕瑋一時犯了癢,她推了推時承,「你離遠些,我癢。」
時承沒動。
「說說你是怎麼看出的。」時承再次出聲。
滕瑋可高興了,「他們還真是啊?可真奇特啊!」她頭靠在時承左肩,吸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他們不是親兄妹,何姝的父母因為墜機身亡,被泉一家收養,她的父母和泉的父母是好朋友。」
「這樣啊。」滕瑋哦的一聲。
「怪不得我怎麼看都覺得不像是兄妹,他們長得根本不像,那女孩性子——」滕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何姝,突然她沒下文了。
「姝姝從小和我們一塊長大,她的心思我們自然清楚的,只是泉……他的父母並不知道姝姝對泉抱有這樣的心思。」
滕瑋在時承懷裡坐直了,她對上時承目光,「你意思是,如果你兄弟父母知道了,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
時承笑笑,手指抬起滕瑋下巴,啄了下她嘴角,「錯了。」
「啥?」滕瑋睜圓了眼。
「是泉不會和她在一起,但又放不下。」
滕瑋:「……」
兩人靜靜地擁抱,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他沒你好。」滕瑋突然說。
時承半晌沒反應過來,他聲音含混:「誰?」
「我說那個鄧泉沒你好。」
時承一怔,隨即笑了。
「為什麼?」
「因為他不敢。」
時承撫上滕瑋的臉頰,眼含笑意,聲調溫柔,「阿瑋的意思,我敢?」
滕瑋淡然,可眼裡有說不出的認真,「你是不同的。」
在我心裡,你是不同的,因為沒有人及得上你對我的好。
時承望著滕瑋深情的雙眸,他一時失了神,額頭抵著滕瑋前額,喃喃道:「阿瑋……阿瑋……我該拿你如何才好?」
**
外面大雪停了,天有點兒黑。
何姝快步走出商城大廈,寒風從她臉上刮過,帶著刺骨的冷。胸中喘出的熱氣白蒙蒙,徐徐地散在冷風裡。
她攔了計程車,正拉開車門,彎腰欲坐進去,右臂被人拖了出去。
「嘭——」車門被甩了,司機見他們不坐就開走了。
「你要去哪兒?」鄧泉問。
他微微呼氣,胸膛起伏,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一雙眼睛就那麼盯著她臉看。
「和你沒關係。」何姝抬手把吹散的齊肩短髮別在耳後。
「何姝你非要這樣和我說話嗎?」鄧泉低吼。
何姝嘴邊笑意涼薄,「那你說我該怎麼對你說話?我的好哥哥。」
最後一句「哥哥」這兩個字咬音很重。
風吹得越來越大,呼呼作響,不斷地從他們之間穿過。
鄧泉的心越來越冷,眼底漸漸出現了血絲。
何姝看到了,面上笑意不減,「你走你的,我過我的,不好嗎?」然後垂頭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再面對鄧泉,「哥哥,其實我覺得我們這樣狀態就好,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就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頓了頓,她繼續說:「你的女朋友很漂亮,我看到了,爸爸媽媽也滿意,和你很配的,同為律師嘛,天天相見挺好的!」
「我已經遞交了出國申請,想繼續念書。可以的話,畢業也不想回來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何姝使勁從鄧泉手中抽回自己的右臂。
腳步一抬,就這樣和鄧泉擦肩而過。
「是因為那個男人嗎?你是為了那男人才出國的嗎?」鄧泉轉身對何姝的背沉聲說道。
何姝腳步驟停。
「還是因為我?是因為我沒有給你?」
何姝閉了閉眼,雙手攏了攏身上羽絨服。
再次張眼,眸底一片濕潤。她仰頭望天,這一刻她好想儘快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都不是。」何姝頭不回地離開了。
鄧泉雙眼充血地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攥緊骨節突出,渾身不斷顫抖。
望著何姝越走越遠的身影,驀地他神志恍惚,前方漸漸重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小時候哭泣的何姝。
那時,父母在外國,而他有事要外出,留小何姝一人在家。小何姝穿著睡裙在客廳小跑追著他,哭著喊:「哥哥……哥哥……不要走……不要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