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情劫難渡
玄嬰不著痕迹的摸了把自己的臉,拭去還未能完全掉落的淚水,心裡罵自己真沒出息,不過聽個此去經年的故事都能傷情流淚,難過什麼呢,又不是自己經歷的事情。
「我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九重天,可是阿瑤她已經不在那裡了,而當時九重天的仙鶴突然開始連連哀鳴,我很怕,很怕是阿瑤的死訊,還好,是玉帝最終沒能捱過渡劫失敗的反噬,仙去了。」化月從來不是什麼善心的好修羅,他人生死向來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就算玉帝是松瑤的父王,他也不會有多一分的在意。
他在乎的,從來只有松瑤,只是松瑤,無關其他。
「那松瑤呢?她去了哪裡?你可曾見到她?」
「我找遍了整個九重天,甚至故意一次次犯下她最恨的殺戮,她都不肯現身,後來是西王母找到我並且告訴我,她會帶著松瑤到昆崙山靜養,要我不要再執迷不悟。」
後來啊,不肯死心的化月還是想方設法混進了崑崙仙境,卻是遇見了妧蘿。
因緣際會,如是也。
「你去找她罷,她去了妖界。」聽完了故事,玄嬰吸了吸鼻子說道,「你們既是兩情相悅,如今時過境遷,東海已復,敖烈已歸,還有什麼理由不在一起呢?」
魔尊悄悄嘆了口氣。
「她不是都見過它的秘密了么。」化月的視線落在桌子上的鳳凰羽衣上,「既是沒有反應,便是這樣了,她啊,說一不二,是個連自己都不肯放過的性格。」
她親口說的結束,又怎麼會再開始?
玄嬰搖搖頭,堅定的反駁道,「你以為她是真的要求死?她是為了求你活,東海一事是需要交代的,化月,是你親手設了死局,而她拼盡全力替你開了一道生門。」
「可我不需要啊,就算整個六界與我為敵,又如何?」
玄嬰忽然不知道從哪裡的一股子悶氣衝上頭,擼起袖子就給了化月一個響亮的巴掌。
打的一直在一旁默默站著的魔尊都驚掉了下巴。
「原本我覺得是松瑤對不起你,現在看來她才是被辜負的那個,你可真是蠢的無藥可救!」玄嬰語速極快,顯得激動異常。
化月噌的起身,吼回去,「她總是在乎九重天那些條條框框,做個神仙還這麼麻煩!倒不如跟著我入魔更乾淨!」
啪的一聲,又是一個巴掌。
魔尊驚得就要站不住了。
「你有沒有一次,哪怕是一次為她設身處地的想過?」玄嬰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完全忘了眼前的化月是個能夠輕鬆弄得她半身不遂的上古修羅,目眥盡裂的說道,「她天生就是九重天的帝姬,她不像你孑然一身來去無所束縛,她有身為玉帝的父王,貴為西王母的母后,她也有與生俱來的責任,你以為這一切是她說能放下就可以放下的嗎?東海的事情,前任玉帝的湮滅,哪件事對她來說不是重負不是打擊?可她卻還是選擇保下你,可你呢?你又做了什麼?」
她一口氣說完,嗓子已經乾的冒煙,鼻子也酸得不行。
化月卻因為她這一番言論徹底怔住了,髮絲凌亂,神情錯愕,他現在看起來就如同鬼魅一般。
半晌,他才喃喃道,「我去找她,我這就去找她。」說著捲走桌子上的鳳凰羽衣就消失不見。
玄嬰一口怒氣松下來,幾乎是跌坐在石椅上,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換氣,同時淚水也如斷了線的珠子齊齊落下。
「你這又是何必呢?」魔尊拍拍自家女兒單薄的背脊,心疼的說道,「親手將他推到松瑤身邊,你自己又這麼難過,為什麼不幹脆裝糊塗呢?」
「他心裡裝的是松瑤,這一點,我騙不過我自己。」
玄嬰不是褚蓉,不會自欺欺人,她堂堂魔界尊女,要的自然是最好的,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對這個作古修羅的心思就開始不一樣了,或許是昔日形影不離的相伴,或許是他一次次救她於危難之際,又或許是初見時,被他那張絕世容顏騙到了罷,就這麼一步又一步,深陷至此,自己都不曾察覺。
發現他與松瑤的事情的時候,她最先是氣憤,之後是失落,再是鋪天蓋地的難過與傷懷,那時候她才知道,她已經獨自陷了那麼深了啊,但是化月好像一點都不懂,就像他根本不懂松瑤的心意。
玄嬰是個什麼樣的性格呢?魔界都知道她嫵媚動人,大方熱情,只要她願意,隨便一個眼神就能勾去你的心神,而外界則是傳她放浪形骸,做事全憑自己的心意,因著自己的無雙地位,活得恣意且瀟洒。
可魔尊覺得,自家女兒真正就是小姑娘心性,凡事只要認定了便很難再改變,她認為的對錯,規劃好的界限,是不許任何人侵犯的,但她從來都不會任性,尚未修成成人形態的玄嬰早早就擔起了魔界的重任,因此她比誰都知道責任的重要性,也懂得比起自己的感受更重要的,是去考慮他人的想法與感受。
往簡了說,只是一個堅強到令人心疼的小姑娘罷了。
魔尊抱住她,「傻孩子,哭罷,哭出來就好了。」
「父尊,我怎麼會喜歡上這樣一個混蛋?」玄嬰嚎啕大哭,說話都有些不清不楚,「他…他這麼自私又這麼過分,松瑤好可憐,我也好可憐…」
「孩子,這大抵就是你的劫數,這世上,不論是誰,情劫最是難渡。」魔尊撫摸著她的長發,垂眸嘆著氣。
「我好不甘心…可我…我更討厭變成褚蓉那樣子。」
淚水不斷,簡直要將玄嬰身上所有的水分都流干,即便如此,她也清楚明白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化月就該去找松瑤,說清楚道明白彼此心意。
而此後種種,再與她玄嬰無關,她哭卻這一場,便是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