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永別了枯葉蝶
東海的請柬遍發六界,所以即便是在昆崙山,松瑤和玄嬰也是都收到了的,前者只是冷漠的看了眼就轉身走了,而後者還在盯著那件鳳凰羽衣發獃。
她一觸,就是如火的嫁衣。
你所有的玩笑打鬧,最後都是為了織就嫁衣來娶她而已。
化月,你知道你有多可笑嗎,可是她只是看了一眼嘆你為痴兒罷了。
「這件衣服,你要拿回去嗎?」
「既是他的東西,他又給了你,我拿不拿回來,都沒什麼意義。」
與松瑤的對話還在耳邊迴響,玄嬰冷笑,神魔又如何,情緣一事還不是與凡人一般無二,真是可笑得很。
這廂松瑤徑直朝著一個方向去,一切事情終有結束的那一天,有些事情,早就該終結了。
潮濕的小方地里,滴答滴答的落水聲不絕於耳,這會子還有一股令人厭惡的腐爛味,看來是有段時間沒有人來過了。
陰暗的角落裡有一個骨瘦如柴的身影,披頭散髮的縮成一團,臉上溝壑縱橫,淚水卻早就流幹了,空洞的眼睛布滿了血絲。
「褚蓉神女。」松瑤淡淡開口。
或許是她身上金紅色的光太過於熟悉,褚蓉猛地起身瞪大眼睛,「妧蘿?!是你?!你怎麼還沒死?!」
看著她這副模樣,松瑤知道,這是化月的禁術,這天底下能對褚蓉這麼狠心的,除了後塵神君,那就只有修羅化月了,但松瑤也知道,九重天的神仙們,對於逼問刑法這些還是不擅長的,因此推算一番,褚蓉一定在化月這裡。
「我最後稱你一句神女,是可惜你們枯葉蝶一族,就要沒落在你的手裡。」松瑤心懷六界,自然是對六界任何一族都寬容憐憫,「你可知你有什麼罪?」
「罪?你才是有罪的那個,你幾次三番勾引後塵,是你不要臉!是你介入我們之間!」褚蓉早已瘋魔,此時更是神志不清,但執念卻依舊很深。
「褚蓉,你聽好了,我以九重天帝姬之名,告你其罪有三,第一,你引無盡海水布毒雨,致使妖界幾乎滅絕,第二,你煉金虎魂魄化幻境,使得人間秩序大亂民不聊生,第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你不該傷害阿蘿。」松瑤邊說邊在手中聚起涅槃之火,「世人皆知鳳凰涅槃可重生,卻不知若是他人進了這涅槃之術會如何,妖界因你而毀,也該由你來化解所有殘留的毒素,涅槃會將你的魂魄煉化提純最後成為凈化之源,希望這樣,能夠抵消你的罪過罷。」
涅槃跳躍著包裹住褚蓉,她還未能發出任何的驚呼,就沒淹沒在這熊熊的烈火中。
不消片刻,火光由紅轉橙最後變成幽藍色。
松瑤伸手將它攬入掌心,目光平靜而又深遠。
永別了,枯葉蝶。
阿丑雙手懷抱住自己微微顫抖著身體,半是委屈半是驚恐的說道,「魚兒你怎地這麼不講道理,你將攸寧送我的鮫紗毀壞成這幅樣子,阿姐會責怪我的。」
即便她聲音依舊沙啞,因為哭腔甚至還帶了點煙火氣,與從前她嬌俏清靈的聲音毫不相同,後塵還是認出了她,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一顆一模一樣的血鮫珠呢?
他曾親手穿過絲線為她戴上,即便是涅槃之火也未能毀壞半分的血鮫珠,這時候後塵想起那個鮫人來,這世間之事就是這麼不講道理,他不過隨手幫了一把,鮫人便以心血泣成血鮫珠相送,原是一份心意,倒是一次次成了他找到她的關鍵。
誰說因果輪迴,唯有凡塵。
只道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終是善緣結善果罷了。
何況,龍吟環也在啊,雖是不起眼的很,但卻實實在在的繞在她的手腕上。
「你又不記得我了,這是第三次了。」後塵又是心酸又是心疼,每一次她的遺忘都像是在他心上狠狠的剜上一刀,崑崙瑤池的陰差陽錯,人間魔界的相遇相知,再是九重天的情緣約定,而如今,對面卻不相識。
他獨自經歷了三次,彷彿是她獨身進入輪迴三世一般。
可每一次,他都來不及跟上。
她一臉的不知所措,小玉石精卻像是明白了什麼,抱著她的脖子就開始嚎啕大哭。
「嗚嗚嗚,翩若翩若…」
涼涼的水珠子順著她的脖子流了下去,她渾身一顫,更加迷茫了,伸手想要將它扒拉下來卻是不能,只能拍拍小玉石精圓潤的屁股說:「你你你,你趕緊下來呀。」
「不嘛不嘛…嗚嗚嗚…翩若翩若…想你想你…」
「我不叫翩若呀。」剛開始的驚恐已經被無措磨去了大半,她的關注點全部聚集在這個抱著她脖子不放的小玉石精上,它實在是,太涼了,涼的她脖子都好像要凍結起來了,「我,我叫阿丑呀。」
「阿丑?」後塵蹙眉,將她身上的傷疤盡收眼底,「是因為這些嗎?」接著抬手去撫她臉上一道蜿蜒的傷疤。
或許是他的樣貌實在是太迷惑人心,她竟一時愣住了沒有躲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怒道:「魚兒你怎地這麼無恥?好端端的不僅毀我衣裳,摘我面紗,現在還要輕薄於我?!」
她生氣的樣子太過熟悉,後塵一顆懸空已久的心漸漸穩定。
只見他略微勾唇,溫柔一笑道,「我便是輕薄於你,當了這登徒子,你要如何?」
「我…」他這般不要臉的模樣讓她一下子語塞。
「想不出來?那我給你個建議罷。」
…?
「我娶你啊。」
她的眼睛一閃一閃的,眨巴了好幾下才歪著腦袋很認真的問,「娶我,是什麼意思?」
後塵失笑,伸手輕點她小巧的鼻尖,一字一句耐心道:「娶你,就是從今往後,你都是我的娘子,不論你是蘇翩若還是帝姬妧蘿,亦或是,阿丑,你都是我的,不能再離開我。」
「唔…主人好肉麻哦…」小玉石精抖了抖身子,咯咯咯的開始笑起來。
她睜大眼睛,還在思考他的話,他的聲音這麼好聽又這麼溫柔,看著她的眼神彷彿都能掐出水兒來,這樣的魚兒,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