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漸熟人事
「原來如此, 謝謝大哥告知。」
幾盞茶的時間過去, 那位管事的姑娘方才走了進來,許是已經招滿了,正好十個人,紛紛恭敬的低首,聆聽此刻眼前人的訓示與這夕妧坊的規矩,說著來來往往達官貴人眾多,要時刻注意言行等等,聽得多了,虞妙妍只覺恍惚間像是宮中選秀女一般。
管事的姑娘 靈動的眸間一掃,見著大家很是有規矩的聽完了這些話,聲音才漸緩和了些,「要說的我都說了,對了,我叫姒昔,以後你們喚我一聲姐姐便好,姜曄,帶她們去紫辛園的西廂吧,以後你們的住所便在那兒。」
紫辛園,不出意外的在夕妧坊不大起眼的地方,虞妙妍等人跟著姜曄穿過庭院閣樓,溪流假山,處處耀眼的景色也讓此刻眼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姑娘們驚嘆不已,虞妙妍也暗自佩服,這只是皖珞一城中的舞坊罷了,便能有如此美景,真是不敢想象那堯城中的舞坊是什麼模樣。
她們一行十個,分在東面的兩間房內,見著跟她住一處的其中三個一進門便搶著佔好睡處,虞妙妍也並不去起鬨,隨意找了她們挑剩下的,理著床上被褥,此刻離她床位近的一姑娘,眉眼甚是清秀純善,伸手拉了拉虞妙妍的衣袖。
「你是這昱州本地人么?」
始料未及的問題讓虞妙妍心上一震,忙想起了霍大娘家,「我雖是昱州的,但不是這城裡,只是城外較偏遠的柳橋村來的,鮮少來昱州。」
「哦……」
虞妙妍注意到她一抹失望之色,「怎麼了」
眼前的女子微抿了抿嘴,開口,「我是從珩城過來的,想來找我姨父姨母,可路上包裹被偷了,住址也沒了,所以現下只能先找個地方落腳安生,對了,我叫衛青蘭,你叫什麼?」
「我……我叫虞妙妍。」
「虞妙妍,真是個好名字。」
幾人正聊著,門外的姒昔便領了兩個端著衣物的丫頭進來,「這是你們去堂前要穿的衣物,收拾好了出來。」
待都收拾妥當,一眾杏黃色襖裙的女子佇立在光下,更顯得亮麗萬分,姒昔那一雙如墨玉的眼珠掃了掃眾人,道:「你們五個跟著落香去前堂,你們後面五個人,就打掃舞坊,半月一換,還有,前面的司凝閣,是我們坊姑娘們練舞的地方,平日里沒有吩咐,不能去,更不能偷學,懂了么?」
「知道了,姒昔姐。」
接下來的數日里,虞妙妍也漸漸熟悉了這裡的環境,萬幸同住的人也都很和善,除了另一間房內的一個人,名叫楚玥,模樣生的也是俊秀,但性子卻是不好,僅依著自己是一位實力僅次花魁舞姬的表妹,更是有些囂張跋扈,而此刻,那楚玥就在不遠處,欺負一個小丫頭。
「我告訴你,就是我故意絆倒你,你能怎麼樣?大家都看見,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將酒壺打碎的,這次只是教訓,如若再讓我看見你在背後亂嚼我與表姐的舌根子,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楚玥。」
聽了聲,楚玥錯開眼前的人,看著拿了掃帚前來的虞妙妍,抿了嘴,開口:「虞妙妍?」
虞妙妍見著被欺負的女子,那杏眸里還是淚珠潺潺,掃帚往前狠狠一擱,猝不及防的讓楚玥急忙退了開,險些踉蹌跌倒在地,「虞妙妍!你幹什麼!」
「哦,不好意思,我這一路過來,拿著掃帚手有些酸,擱的重了些,對了,姒昔姐方才說找你有些事。」
楚玥眸間傲氣一閃,甩了甩裙角,凌厲的眸子轉向那女子,「你給我長些記性!」
見著楚玥走遠,虞妙妍方才走到那女子面前,細語開口:「怎麼樣?沒事吧?以後看見她,即是惹不起,躲還是能躲得。」
眼前的女子微微抬起頭來,稚嫩的模樣倒真是讓人憐惜,「多謝虞姐姐,小芝銘記姐姐教誨。」
待清掃好庭院,也近了黃昏,虞妙妍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正打算回了紫辛園,卻被不遠處石橋上的兩人吸引去了注意力。
荷花池面,清晰映著石橋上兩人纖長的身影,身著著嫣紅曲裾的女子,一雙好看的眉眼卻泛著若隱若現的凌厲之意,她微沉了氣,薄唇微勾,「玉姮,此次晉宣王府為胥良人設宴,千里迢迢的來昱州找我們夕妧坊前去,不知,你可有準備好應對之法?」
被叫做玉姮的女子,穿得略微素凈,淺藍的曲裾,裙擺水墨染進,像極了書香門第的姑娘,那黛眉下的明眸微垂,點落星辰,輕啟唇來亦是字字珠璣「我見你如此神情,估摸著你也有了好的文案,至於我,你就不必擔心了,還是要謝過小唯的好意。」
小唯手下一緊,眸間稍閃過一絲不快,淺笑低頭,「咱們相處也有些時日,不必客氣,那我先放回房了。」
正在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小唯卻是神色一冷,手肘一揚,將毫無防備的玉姮推落到了荷花池中,見著玉姮掙扎著呼喊救命,小唯也不免慌張起來,緊忙著逃離而去。
不遠處的虞妙妍一聲暗驚,連忙沖了過去,欲想進池救人,對面卻忽的閃過一個白衣身影落入池中,將玉姮帶到了池邊,虞妙妍微愣了下,前去幫著將玉姮拉了上來。
「姮兒,姮兒你怎麼樣?」姜曄緊張的將玉姮攬入懷中,虞妙妍也微有了絲猜疑,想著姜曄竟能這番親切的稱呼眼前的女子,這番緊張她,這兩人之間,應是有什麼故事的。
「咳咳!咳咳!你、姜曄,怎麼是你?」
「先別說話,我送你回房。」姜曄正欲抱她起來,卻被玉姮推了開,勉強的站起,虞妙妍先行伸手攙了她。
「不必了,男女有別,姑娘,能勞煩你送我一趟么?」
「呃,好,沒問題。」虞妙妍攙著發抖的玉姮走遠,回頭看去,姜曄仍然還在原地,渾身濕透,衣袖間滴著水珠,讓人看了不經也是一陣心疼。
虞妙妍看著玉姮,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玉姮姑娘與姜曄,可是有。」
話語還在嘴邊,玉姮便先行開了口,淡淡落音,「我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見她如此說,虞妙妍也不好再多問,若是真沒什麼關係,方才又怎麼連聲道謝也沒,見他們如此,也肯定是之前鬧過什麼不快,這番私事,虞妙妍也不想多過問,送了她回房,正欲走,卻被玉姮叫住。
深邃夜幕里,星辰點點,姜曄倚著一顆樹坐著,眸間像是有著化不開的迷惘,手間晃蕩著一壺酒。
虞妙妍四處找了個遍,方才看見他在此,微嘆了嘆氣,走上前去,同他坐在一處,「白天掉池裡,晚上這般受涼風,若是生病了多不好。」
姜曄轉頭看了看,懶散開口,「你怎麼來了?現在舞坊不是正忙著?」
「我現在還未被分到舞坊,只是負責打掃庭院,我來找你,是玉姮姑娘有話讓我帶給你。」
聽了玉姮二字,姜曄的神情才微微有了色彩,手中喝酒的動作稍頓,看向虞妙妍,「她讓你帶什麼話?」
虞妙妍懶散的依靠著大樹,望著滿天星辰,「說感謝你白天的救命之恩。」
姜曄微愣,嘴角淺淺勾出一抹無奈的笑意,一揚手,入喉的酒似苦似甜,涼入心骨。
「我可否討口酒喝?」
姜曄微愣,還是將酒遞到她面前,都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吼間火辣的滋味讓虞妙妍不覺微微蹙眉,手間一揚,又是一口入喉,腦中閃過的,是眾多亡魂,和遠在月裴氏的爹娘,不知是如何的傷心,心中鬱結漸重,一陣陣壓的透不上氣,拉扯著撕痛一般的顫慄,手間剛舉起欲喝的酒,卻被姜曄又奪了回去,「這酒可不是你這樣喝的,要細細品嘗,而不是靠這東西,麻醉自己,看來你也有放不開的事。」
「我想,是人都會有放不開的事,一輩子,都不可能放開的事。」
「既然放不下,便不要再這番用酒壓制,只會浪費了這些美酒。」
虞妙妍無奈一笑,貌似想到什麼,淡然開口,「那咱們便不想不開心的,現下這月裴氏來的公主意外死在咱們皖珞,如今鬧的沸沸揚揚的,不知道,現下朝廷里可找到賊人是誰?」
「你一個小丫頭,還關心這些?」
「我也是閑暇問問,這種大事,好奇心自然也是有的。」
「最近確實因為月裴氏公主的事兒,來了不少朝廷的人,咱們舞坊的生意也比往些時候好上不少,也聽說,是有了些頭緒,說那殺了月裴氏公主的那波賊匪,在城外偏遠的侔行山上,那兒地勢詭異,所以鮮少有人前去,聽說近日裡,朝廷會差人來前去查看,聽說,負責此案件的,是晉宣王爺。」
「王爺?」虞妙妍淺淺呢喃,一雙墨玉的瞳,盯著飄落而下的一片綠葉,思緒一定,那侔行山,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
「蘇銘公子,你們來昱州不是為了月裴氏公主的事兒么?現下又拉太子去舞坊幹嘛?」荊爍看了看前行的祁胤楷,又將好奇的目光轉移到了身旁的人。
蘇銘一身銀絲暗紋的白長衫,手握水墨畫扇,一雙眉眼清澈的彷彿能將一切污穢看透,他淺勾勒一抹笑意,「難得來昱州一趟,自然得去紅遍咱們皖珞的夕妧坊一看,也不虛此行啊。」
「你們何時這番不正經了?」看著蘇銘淺淺微勾的笑意,荊爍更是一臉茫然.
「坊主,主上與蘇公子來了。」
靜雅的廂房內,窗檯邊一株蘭花散著淡淡幽香,被稱作坊主的女子,玉指停在花葉間,眉眼一驚,轉身,「先帶他們去莫園東廂,我隨後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