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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說道

  果然不出漁舟所料 ,在一處偏僻的院落中停下腳步,隨著「吱呀」一聲輕響,推開了緊閉的門扉,厚重的霉味撲鼻而來,光線昏暗。


  只見病 榻上有道身影慢慢地支起身子,撕心勒肺地咳了一陣,然後啞聲道:「柳嬸,快把小糰子抱出去,咳咳,這裡來不得!」


  漁舟壓下眼中 的酸澀,把小糰子放了下來。


  小糰子蹭蹭地跑了過去,踢了鞋襪,爬上床,抱著闕舒高興地說道:「娘,我把姑姑請來了!」


  「姑姑?你哪個姑姑?你快下去,娘現在不能抱你!」闕舒焦急地說道。


  「就是很厲害的那個姑姑呀。」小糰子得意地說道。


  漁舟嘆了口氣,推開了四面的窗子,點亮了桌上的燭火,低聲道:「是我,小舟,嫂子你還好吧?」


  「小舟……小舟,真的是你來了?」闕舒驚喜異常,語無倫次地說道,「實在是……實在是……」


  漁舟回首對黃芪說道:「你去把鍾離若瑜請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稱呼鍾若瑜,可見心中的憤怒難以壓抑。


  「咳咳,小舟別……別這樣,若是讓老封君知道了……咳咳……」闕舒急忙阻攔道,捂著胸口低低地咳了起來。


  「你要命,還是要名聲,你自己選吧。」漁舟淡淡地說道,「雖然說新年不該講不吉利的話,我還是要忍不住說一句,倘若你去了,小糰子就等著任人磋磨吧。」


  「娘親,我不要你走。」小糰子抱著闕舒的脖子哭了出來。


  「罷,罷,罷。」闕舒頹然地說道。


  「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漁舟坐到榻邊,順手拿起了她的手腕切脈。


  遊學一脈,諸子百家皆通,醫術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能看一般的癥狀,解決不了疑難雜症而已。


  「年前娘家的生意出了事情。」闕舒輕嘆道。


  「這就是太尉府磋磨你的理由?」漁舟冷哼道,「鍾離若瑜知道麽?」


  「這幾日他為了闕家四處奔走,我沒敢……沒敢讓他分心。」闕舒低聲道。


  「女婿是半子,為闕家奔走本就是分內之事。」漁舟收了手,從桌上著了筆墨,順手寫了一張藥方,淡淡地說道,「我夫婿你見過吧,再過幾日,你就與他差不多了,終身湯藥不離。你到底還隱瞞了什麼?你若不想說,那就當小糰子沒有爬過狗洞,我也沒有來過吧。」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漁舟此話自然是賭氣的成分居多,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她朋友不多,南歌是一個,鍾若瑜是一個,闕舒也是一個。


  「咳咳,要怪就怪我自己命不好,肚子不爭氣吧。」闕舒哽咽著說道,捂著臉低低地啜泣了起來。


  漁舟正欲出言,聽到門外匆忙而又沉重的腳步身,起身衝來者冷冷地說道:「都說夫妻一體,休戚與共;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鍾離若瑜,你自己看吧!」


  說罷,拂袖而出。


  鍾若瑜沖漁舟拱拱手,神色匆忙地進了院子,隨即聽得裡面傳來一陣哭聲,有闕舒的,也有小糰子的。


  漁舟走遠了幾步,胸口劇烈起伏,怒意依然難以平息。


  聽黃芪說漁舟發了好大的脾氣,宣竹自然也趕了過來,看到她眼眸泛紅的模樣,心疼得很,連忙摟著她安慰道:「彆氣,彆氣,待會兒為夫把鍾離若瑜抓來打一頓,絕對不留情,連本帶息地報了去年他打我的仇,可好?」


  漁舟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心中倒是好過不少。


  宣竹又從懷中摸出一方端硯,獻寶似的說道:「這是我剛才從你表哥書房順出來的,我們別告訴他好不好?」


  宣大人不會真的看上鍾若瑜的硯台,不過是來的時候匆忙,順手拿了一件值錢的東西來哄愛妻罷了,反正鍾若瑜也不會因為這事跟他翻臉。


  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漁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你與為夫說說是怎麼回事吧。」宣竹柔聲道。


  「表嫂病得厲害,差點就得肺癆了。」漁舟挎著臉說道,「於氏讓她搬道偏院就算了,還不讓請大夫,說什麼怕壞了一年的彩頭。」


  「這是太尉府的規矩?一般的公卿之家可沒有這等陋習。」宣竹皺眉說道。


  「他們還讓剛說話的小糰子背《弟子規》。」漁舟繼續數落道。


  「這個……這個天資聰穎,不是算好事麽?」宣大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聰穎個屁,路都不會走就想跑,咋不上天呢?」漁舟怒道,「等我們以後有了孩子,你若敢這麼教,我跟你沒完。」


  「我都聽你的,以後孩子自然也聽你的。你說,我們是先生個男孩還是女孩好?」宣大人眉目含情,處心積慮地想把愛妻帶偏。


  可惜漁舟並未上鉤,扯著他的袖子,扣著袖邊的花紋低聲問道:「庭芳,嫂子被欺負成這樣,你說會不會是鍾離若瑜在外面有別人了?」


  粉嫩的指甲,白皙的玉手,光滑的肌膚,一切都是如此秀色可餐,宣大人覺得她撓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袖子,而是胸口,若不是在別人家的院子里,一定會按入懷中好好愛撫一番。


  軟玉溫香,嬌柔旖旎,宣大人心不在焉地說道:「看錶哥的為人處世,應該不是那種糊塗的人。但是,身為怡紅樓的老闆,紅顏知己前仆後繼也說不準。」


  「果然,男人一旦有了紅顏知己,紅著紅著就黃了。」漁舟忿忿不平地說道。


  背後傳來兩聲重重的咳嗽,鍾若瑜滿臉羞愧地說道:「請妹妹和妹夫到書房說話。」


  「若是商量娶新婦的事情,我們就不瞎摻和了。」漁舟冷冷地刺道。


  「小舟,沒有的事情,別聽人家道聽途說。」鍾若瑜誠懇地說道,「表哥確實是有事求你,關於我岳家生意上的事情。」


  漁舟這才收了冷嘲熱諷,攜宣竹去書房。


  沿途躺著的婆子已經被處理了,偏房丫鬟進進出出,正在搬東西,不遠處有一個背著藥箱的老大夫步履匆忙地趕來。


  三人進了書房,在鍾若瑜開口之前,漁舟先講了兩個故事:一個是《揠苗助長》,另一個是《傷仲永》。


  鍾若瑜默然良久,最後輕聲嘆道:「這是的確是我太疏忽了,年前回府就聽說她染上了風寒,後來又因為岳家的事情東奔西走,沒想到她竟然病得如此厲。」


  「這就是讓她任人欺負的理由麽?」漁舟對於這種說辭自然是極為不滿意,「身為枕邊人,即便是小小的傷風感冒,也不該聽之任之。你本就常年在外,居無定所,她病倒了你都不過問,讓府中人作何感想?她又如何自處?府中下人慣會察言觀色,捧高踩低,你不知道麽?」


  「府中有奶奶和各位長輩,我以為……」鍾若瑜小聲地解釋道。


  「你以為女人多了,就可以相互體諒了?你以為有長輩在,嫂子就可以什麼事情都不做了?」漁舟恨鐵不成鋼地道,「宮裡為什麼是非多?歸根結底還不是女人太多了?先師的前車之鑒,你還記得麽?」


  「哥哥知道錯了。」鍾若瑜垂首道。


  「我給嫂子把過脈,鬱結於心,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再這麼折騰下去,熬不了多久,到時候有你後悔的。」漁舟冷哼道。


  「請師妹教我。」鍾若瑜低聲懇請道。


  任他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遊刃有餘,男人終究還是疲於應對內宅手段。


  「你們府上的情況是比較特殊,但是也逼得太過了。嫂子是生了個女孩,但是女孩怎麼 了?女孩也是血脈傳後人!就算一心要男丁,那不該是找你麽?打個粗俗的比喻,田裡最後長出黃豆還是黃瓜,不是取決於種田的那個人麽?難道還去問那一塊田地要黃豆和黃瓜?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莊稼漢不懂就算了,你一個讀書人怎麼也不懂?長輩時時刻刻拿子息說事,你這個正兒八經的當家人就不能好好與他們說道說道麽?」漁舟冷笑道。


  漁舟這個比方實在是太過形象生動,鍾若瑜被駁得啞口無言。


  看得津津有味的宣大人怕愛妻口乾舌燥,立刻殷勤地遞了一杯茶過去。


  「還請先生教我。」鍾若瑜作揖道。


  漁舟垂眸喝茶,視而不見。


  鍾若瑜將求救的目光轉向宣大人,宣大人做了個快刀斬亂麻的手勢。


  「她們……她們都是忠烈遺孀,又是至親,恐怕是不怎麼妥當。」鍾若瑜遲疑地說道。


  「哼!」漁舟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寒聲道,「遺孀?我看她們就是仗著遺孀的身份為所欲為!你見過哪一個遺孀執掌中饋?你見過燕京哪一個遺孀把正兒八經的嫡出小姐逼得鑽狗洞的麽?你又見過哪一個遺孀為了飄渺虛無的彩頭把侄媳婦逼得命懸一線?遺孀就該有遺孀的樣子!」


  鍾若瑜無言以對,垂頭喪氣,宛若犯錯的學子。


  漁舟頓了頓,放緩語氣說道:「這本來是你們府中的事情,我不該多管閑事。但是,我與嫂子一見如故,也受到了你的諸多幫助,希望你們一家能夠和和美美,這才忍不不住多嘴。你若是心中不喜,或是外頭有人了,那就當我們夫婦沒來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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