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閑妻不賢> 第114章 納降

第114章 納降

  寨門之後沒有鋪天 蓋地的刀戟弓羽,也沒有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只有星羅棋布的陷阱,避開了夾子,避不開「放吊」,馬兒避開了,人避不開,更多的卻是馬仰人翻,哀嚎不止。


  先鋒發 現中計,立刻高呼出聲,但山道逼仄,又豈能容他們靈活自如地將后隊轉前隊?前面的士兵一個個地栽了下去,中間的士兵前推后搡,互相踐踏,後面的士兵打了雞血一般往前沖,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時之間,死傷無數,苦不堪言。


  更令人憤怒的 是左邊山頭忽聞笛聲,右邊山頭現簫聲,笛簫合奏《高山流水》之曲裝神弄鬼,樂聲未歇,火把四起,左右各出現了一條隱隱錯錯的火龍,兩路人馬居然對起了山歌。


  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損兵折將的帶兵將領火冒三丈,下令將殘兵一分為二,各自追擊。軍令如山,饑渴交加的士兵只能勉力而行,發足狂奔。


  歌聲時隱時現,火龍時分時合,無論士兵如何努力,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得見,卻追不上,十分詭異,卻又令人恨得牙痒痒。越是追到後面,越是發憷,因為按常理來說,泥腿子怎麼可能一直跑得過參軍的?可事實就在眼前,由不得人不相信。


  驀然回首,心徹底涼了,幾百人馬不知何時只剩下幾十人,後面的同袍不知何時被人一聲不響地擄走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是人的本能,一旦被這種本能打敗,那麼會潰不成軍,心懷恐懼的戰士也就不再是真正的戰士了。


  夜半三更,不敢回頭地奔跑,跑得筋疲力盡,前面「引路」的火龍終於停了下來。


  倏然,四面火光大亮,前面是深不見底的峽谷,左邊山腳壁立,披雲戴雪,右邊飛瀑轟鳴,石亂水激,頭頂絕壁,腳臨激流,令人心驚膽戰。


  更為可怖的是前面停住腳步、拿著火把的那些人突然回頭邪魅一笑,紛紛騰空而起,跳入了深不見底的峽谷,沒有半點聲響。


  這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本來還在猶豫跳還是不跳的官兵立刻嚇破了膽子。這些官兵誰都清楚自己沒有那種在成百上千人中空手奪走戰旗的本事,也沒有那種來無影去無蹤的功夫,還能怎樣呢,只能聽從內心的召喚跪地投降罷了。


  這場虛虛實實的貓抓老鼠般的遊戲終究以官兵失敗告終,創造了大燕朝少有的以少勝多戰役。


  沒有五花大綁,也沒有高堂明鏡,甚至還客氣地上了熱茶。漁舟閑散地坐在破舊的長凳上,左右立著宣竹、南風、鍾若瑜、九嶷、錢大望等人,外面圍著興奮的學子,屋外是載歌載舞的百姓。


  「卓飛龍,戰還是降?」漁舟極為隨意地問道,好似在談論天氣一般。


  「戰如何?降又如何?」卓飛龍問道。


  「連這個都理解不了,卓將軍該不是傻了吧?戰的話,放你回去;降的話,與我們同流合污唄。」九嶷笑道。


  「當真?」卓飛龍懷疑地問道。


  「嗯,比真金白銀還真。」漁舟點頭。


  「為什麼?」卓飛龍顯然不相信。


  「我們都是百姓,殺豬宰羊什麼的,經常干,從未殺過人,有點下不了手。」漁舟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本將那一千名死去的兵士還屍骨未寒,你再摸著良心說一遍。」卓飛龍怒道。


  「不好意思,我們的良心早就拿去喂當官的了。」九嶷譏諷道。


  「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再考慮考慮。」卓飛龍沉吟道。


  「你說。」漁舟從善如流。


  「第一,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山野草民,無足掛齒,不提也罷。」南風笑道。


  卓飛龍看了看南風,擰著眉問出了第二個問題:「為何我們的士兵會追不上你們?」


  「第一,你們從陷阱圈出來時,我們剛吃飽,算是以逸待勞了。」漁舟似笑非笑地道,「第二,一群人能夠跑得過幾批人接力麽?」


  「那明明看到他們跳下山澗了,為何現在一一還活著?」卓飛龍指著九嶷和鍾若瑜面色極為難看地問道。


  「峭壁上就不能有洞穴了麽?」宣竹淡淡地反問道。


  卓飛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居然被一群山野草民給戲弄了,怒道:「勝之不武,算什麼英雄好漢?」


  「首先,我們是百姓,不是英雄好漢。其次,苛捐雜稅猛如虎算好英雄漢麽?官逼民反算英雄好漢麽?十六國聯盟攻打大燕又算英雄好漢麽?你們自己都不按套路出牌,我們又為何要遵守遊戲規則?」漁舟嗤笑道。


  卓飛龍無言以對,且滿臉羞愧。


  鍾若瑜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卓將軍,我們要去睡覺了。你可以趁著夜色回營負荊請罪,可以就地橫劍自刎,還可以入伙成為山賊。」


  說罷,眾人就真的陸陸續續地走了,留下他一人在屋中凌亂。


  他問自己還能回去麽?不,回不去了。當一千名士兵全部折損在湙山的時候,他就回不去了。自刎?不,他沒有那個勇氣,否則早就跳下了峽谷。


  晨光熹微,天邊的啟明星還未消失。


  練拳回來的宣竹正慾望漁舟房裡送熱水,居然發現漁舟不但起來了,還在喂鴿子,這個太不尋常了,冬天沒到日上三竿,她一般是不會起來的,更何況還拿著木梳在給鴿子梳理羽毛,這種殊榮胖魚鷹沒享受過,他也沒享受過。


  「早啊。」漁舟抬頭沖他微微一笑,眉目舒展,一如帶著露珠的清荷,說不出的明媚動人。


  自從東陵泛舟失蹤后,雖然她看起來並無不同,但是身邊親近的人都好久沒有看到她露出過笑容,那麼愛笑的溫柔女子突然沉靜了下來,最難過的人莫過於他這個夫婿。


  「可是有哥哥的消息了?」宣竹喜道。


  「嗯,是啊。」漁舟笑著沖他張開手掌,「小黃芪果然厲害。」


  宣竹從他手中拿過紙條,慢慢攤開,果然是東陵泛舟龍飛鳳舞的字跡:「勿念,速歸!」


  「可是給伯父伯母都寫過信了?」他又問道。


  漁舟點了點頭,指了指鴿子腳上的信筒。


  「那我們可是準備啟程了?」宣竹含笑問道,伸手遞了熱毛巾過去。


  「我見白芷這幾天沒少放鴿子,可是順郡王的事情有了眉目?」漁舟擦著臉問道。


  「形勢不容樂觀啊,據說廬陵王以『清君側』為名起兵二十萬,一心要給順郡王討個說法。」宣竹輕聲說道。


  「很棘手麽?」漁舟低聲問道。


  「這是兵部的事情,暫時輪不到刑部抄心。」宣竹笑道,「不急,等見到哥哥再回去也來得及。」


  漁舟玩心突起,絞了帕子去給宣竹洗臉,二人鬧成了一團。


  另一邊啃著窩窩頭的南風掰了一半分給木頭人卓飛龍,笑道:「山上只有窩窩頭,你就將就著點吃吧。」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卓飛龍接過饅頭,眉頭皺得死緊,總覺得南風的身影有點兒熟悉。


  「將軍說笑了,像我們這般平頭百姓怎們會有機會與將軍相見呢?」南風戲謔地說道。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卓飛龍將信將疑。


  「打柴的,有幾斤蠻力,捉過野豬,砍過豺狼,還打過老虎。」南風一本正經地說道。


  卓飛龍總覺得這話有點兒不太對勁,卻又想不起來哪兒不對。


  一旁的鐘若瑜聽不下去,端著碗走開了,將殺人說成打柴也虧他想得出來,還不忘拐著彎說對方是禽獸。


  「那個打柴比我厲害,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是打柴的。」南風指著鍾若瑜的背影說道。


  「在你們家鄉,打柴很光榮麽?」卓飛龍又滿臉疑惑地問道。


  「一般般吧,可以養家糊口。不過,比不上你們這種當將軍的。」南風端起一碗粥一飲而盡,袖角恰好掩住了嘴角上揚的弧度。


  這種自己知道他是誰,他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這回簡繁端也起粥走了,他覺得大概是受小舟姑娘的影響,一個個都變得不怎麼正常了,前面有個漕幫幫主就算了,現在又來了個少年將軍,說起謊話來都不打草稿,這樣真的好么?


  「他們這是怎麼了?」後知後覺的卓飛龍問道。


  「太陽出來了,出去晒晒,省得長虱子。」南風繼續胡謅。


  「那……那個女人是做什麼的?」卓飛龍指著漁舟的背影問道。


  「她麽?」南風看了看悶頭啃窩窩頭的東陵無樹,敲了敲自己額頭,拍著腦袋說道,「嗯,讓我想想,對了,據說是個教書先生。」


  「那她識字?」


  「不然怎麼叫教書先生?」南風反問道。


  「女人啊,還是不要識字的好,不然太聰明,也太可怕了。」卓飛龍嘆道。


  「女子不識字如何知書達理?簡直是愚不可及!」東陵無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挺著胸膛走遠了。


  卓飛龍瞠目結舌,南風笑而不語。


  漁舟等人等了三日,見到並未發生什麼大事,在村民的感恩戴德中整裝待發。但是世事又豈能這般如意呢?畢竟,一千兵馬在湙山有去無回,聯軍豈能善罷甘休?

  這也是漁舟的顧慮所在,若是他們走了,村民該如何應對那些狼才虎豹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