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決裂
丞相府大公子 木兮是個斷袖!
這個消息把九嶷驚得 外焦里嫩,傳說中的那般人物真真是可惜了。
蘇瓊將木瑾 穿好衣裳,古怪的目光在九嶷與漁舟之間逡巡。
九嶷收回遮住漁舟眼睛的手,欲蓋彌彰地說道:「她心善,一向見不得別人傷痕纍纍的樣子。」
漁舟負著手站在窗前,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正色道:「我們打算明日離開陌城了,屆時就不再去蘇府辭行了。」
「這麼快?」蘇瓊訥訥地道,「那……那八千兩銀子呢?」
漁舟「撲哧」一聲輕笑,搖頭道:「鍾公子在貴府叨擾已久,豈敢再言其他。」
「那……那你們會去哪兒?」蘇瓊囁喏道,竟然生出了不舍之情。
「也許回大燕,也許北行,也許南下,走一步,算一步吧。」漁舟模稜兩可地說道。
「竹籃子打水一場空,肅王必然是不會允許你們在這時候抽身的,能否跟驚鴻說說你們的計劃,讓蘇府也略盡綿薄之力?」蘇瓊鍥而不捨地問道。
「我想知道逍遙王在貴國是怎樣的存在?」漁舟笑著問了一個看似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比起貴國源遠流長的璀璨文化,北俄真正崛起不過是近幾百年的事情,根基尚淺。」蘇瓊中肯的說道,「北俄五百年來,唯獨逍遙王一人堪稱真正的大儒,風采無雙。據說貴國的國子監授課前拜的是孔夫子,而我們拜的是逍遙王,就是聖上見了逍遙王的畫像也是要持弟子禮的。」
確定了逍遙王獨一無二的地位后,漁舟又進一步問道:「那逍遙王的弟子在貴國是否能獲得優待?」
「那當然,北俄又不是南 蠻那般化外之地,對博學多才的逍遙王弟子當然會以國士之禮相迎,尊為座上嘉賓。」蘇瓊一臉理所當然,忽而狐疑地問道,「千帆公子,您問這做什麼?」
「聽說當年逍遙王掛三國相印,風華絕代,心生仰慕罷了。」漁舟笑笑,作了一揖,「還請小將軍轉告鍾公子,讓他明日巳時兩刻駕車在丞相府門前等候。」
「倘若……倘若公子過了那個時辰還沒出來呢?」蘇瓊滿目含憂地看著她。
漁舟不得不承認蘇小將軍是個執著的人,前面問打算被岔開了話題,現在又問后招,可這種善意確實令人無法拒絕,她從懷中掏出雄鷹黑檀木令牌,輕輕撫過,正色道:「那就勞煩小將軍將此令牌交給貴國天子吧。」
蘇瓊接過檀木令看了又看,鄭重地允諾了。
二人行禮道別,背道而行。
第二天清晨剛用過早膳,王妃便紆尊降貴地來到了黃芪的院子,這也是黃芪入府以來王妃的首次踏入,帶著一個老嬤嬤,四個大丫鬟,八個小丫鬟,有打傘的,有搖扇子的,有端茶的,盡顯王妃威儀,場面十分壯觀。
王妃拿起錦帕,點了點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幽幽地道:「芪兒啊,當年祖父帶著小叔子遠赴大燕,一去不返。大燕朝又遠在千里之外,王府實在是不知還有子孫遺落民間。這些年,讓你受苦了。王爺每每想起這事都後悔不迭,自覺愧對叔父,愧對祖父,愧對祖宗。好在蒼天有眼,又把你帶回王府了,以後你就只管安享榮華富貴了。」
這話說得太假,也太晚,明明是黃芪自己尋來的,哪來什麼蒼天有眼。
黃芪正襟危坐,拿起沾過辣椒粉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瞬間紅了眼眶。
「伯母膝下都是不聽話的混小子,沒能給王爺添個嬌俏的小郡主,這是伯母一生的痛,好在現在芪兒回來了。伯母倒是想一直留著你承歡膝下,可正如王爺所說這是婦人之見,芪兒已經及笄了,若是耽誤了婚姻大事,那可就罪大惡極,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爹娘早逝,伯母忝為長輩就少不得為你操持一二。」王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好似真心為黃芪打算一般。
「侄女……侄女但憑王妃吩咐。」黃芪垂著腦袋,怯生生地給王妃添了茶。
王妃滿意地點點頭,輕輕拍了拍黃芪的手背,笑道:「俗話說一家養女百家求,更何況還是我們肅王府的千金!這些日子前來王府說媒的都踏破了門檻,可伯母啊,左看右看總是不滿意,怕以後委屈了我們芪兒。唯獨丞相府的大公子,生得一表人才,剛及冠已是翰林修撰,將來登閣入相,前途不可限量。更重要的是不近女色,那孩子伯母也是見過的,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芪兒,你可願意?」
「這,這……」黃芪故意露出忸怩不安的樣子,朝著漁舟不斷遞眼神兒。
看了半天戲的九嶷把剝好的瓜子往漁舟面前推了推,笑嘻嘻地道:「王妃娘娘,您就別為難小黃芪了,這事他做不了主,您也做不了主。」
「放肆!主子說話,豈能容你一個下人插嘴!」王妃身邊的老嬤嬤厲聲呵斥道。
她早就看九嶷和漁舟不順眼了,一副縮手縮腳的樣子也就罷了,還不敬主子,見了王爺、王妃從來都是拱拱手草草了事,沒有半點大戶人家的規矩。若不是王妃說暫且忍一忍,她早就出手收拾這二人了。
漁舟撣了撣衣襟上的瓜子殼,指著九嶷微笑道:「他剛才說得沒錯,黃芪的婚事肅王府做不了主。」
「你又是什麼東西?」老嬤嬤翻著白眼怪笑道。
「我是那個能夠做主的人。」漁舟淡淡地道。
「好大的口氣!來人,把這兩個刁奴拖下去杖斃!」老嬤嬤大聲喝道。
「放肆!」黃芪一改入府後的柔弱,冷冷地喝道。
「芪兒,你就是性子太柔弱,才養出這等膽大包天的下奴。這兩個不要也罷,伯母賠你四個更好的。」肅王妃不疾不徐地道。
「王妃,他們剛才說得沒錯。」黃芪冷聲應道。
「芪兒,別糊塗了!」王妃鳳眼微揚,眼角迸射 出厲色。
漁舟看了看天色,伸手扯過一把桃木椅,大刺刺地坐下,還不忘優雅地伸了個懶腰。
「這是無法無天了,誰給你狗膽與王妃平起平坐!」老嬤嬤忍無可忍,氣勢洶洶地伸手去拉漁舟。
九嶷飛快地伸手,輕輕地一拉一松,「咔嚓」一聲脆響,老嬤嬤的手腕碎了,頓時疼得哇哇大叫。
漁舟伸手沏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道:「年紀大了,就該好好修身養性,別像喪家之犬一樣見人就咬,小黃芪你說對不對?」
「姑姑說得對。」黃芪微笑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王妃這時候也意識到事態不對了,僅僅是九嶷方才露的那一手就夠掂量的了,只能按住隱隱跳動的額角,忍氣吞聲地問道。
「逍遙王的嫡傳徒孫,遊學第二十三代掌門人,這個身份能否與王妃平起平坐?」漁舟似笑非笑地道。
「這……這怎麼可能?」肅王妃立刻站了起來,滿臉不可置信。
「上不跪九五之尊,下不拜達官顯宦,三國三十六州七十二郡任逍遙,足跡所至,國士相待」這個規矩她還是懂的,哪還敢安安穩穩地坐著。
「小黃芪千里尋親成為了可能,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肅王府眼都不眨地賣侄女兒成為了可能,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漁舟冷笑道。
「胡說八道,你……你如何能證明自己就是逍遙王的嫡傳徒孫?」肅王妃色厲內荏地問道。
「別著急,宮裡的聖旨恐怕快到了,您且等一等。」漁舟老神在在地道。
「相府公子風度翩翩,才高八斗,的確是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肅王府並沒有辱沒芪兒。」肅王妃心中開始慌了。
漁舟撫掌而笑:「王妃唱作俱佳,不去做戲子真是可惜了。不過,您前面談起木兮公子,有個詞用得極好,那就是不近女色。丞相府長公子不近女色的真正原因,難道王妃真的不知道麽?千帆曾有幸遠遠地見過木兮公子的貼身小廝,就是那個名叫木槿的,長得比女人還標緻。」
肅王妃面色微變,捏緊了手中的錦帕。
「千帆此番奉師命送小黃芪來北俄尋親,本來圖謀的就不是什麼榮華富貴,只想著她能夠認祖歸宗,有所依靠。沒曾想,你們竟然敢欺負她孤苦無依,把她往火坑裡推,所作所為實在令人不齒。逍遙王後人如此見利忘義,真是令人失望,難怪會改庭換面變成肅王府。從今往後,小黃芪就跟著我,誰再膽敢打她的主意,休怪我出手無情!」漁舟冷冷地道,手中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小黃芪,我們走!」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縱然你是遊學弟子是否也太狂妄了些!」肅王妃獰笑道,終於卸下了虛假的面具,「若是你今日走不出肅王府,誰又敢說遊學弟子曾經來過呢?」
「怎麼,王妃還想殺人滅口啊?方才忘了告訴王妃娘娘,我們還有一個夥伴在外面等著,若我們沒在約定的時辰出現,木兮公子是斷 袖的消息那可就瞞不住了,到時候丞相府會好好跟您算賬的。」漁舟起身,緩步向外走去,漫不經心地道,「還有,你以為肅王府能夠攔住我們三人麽?」
王妃怒極,下令捉拿漁舟三人。
漁舟昂首挺胸,背著雙手慢慢地往外走去,衣袂飄飄,好似閑庭散步。
九嶷抽出軟鞭,黃芪亮出長劍,二人一左一右地護住漁舟,如入無人之境。
王妃怒火攻心,殺心暗起,竟然喪心病狂地調來了弓箭手,下令就地斬殺。
劍拔弩張之際,府外突然響起一陣整齊的馬蹄聲,有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高喊道:「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