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寒星244
他無法想象,這個孩子若是沒有了,她會怎麼樣……
她一定會受不了這個打擊的!
寒月再也忍不住,早已經是淚眼婆娑。
……………………………………
又是一番焦心的等待,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下去。
門被推開。
兩個像被抽離了靈魂的人,此刻卻是一躍而起。
「醫生,她情況怎麼樣?還好不好?醒了嗎?」仲睿凡比寒月更快一步,扣住醫生的手,都在顫抖。
「先生,請冷靜一點。」醫生拉下口罩來。
「萬幸的是,病人的性命已經沒有危險。」
仲睿凡鬆口氣,下一瞬,整個身子又綳了起來,「那,孩、子、呢?」
一個個字,像石頭一樣,從他牙關里蹦出來。
寒得讓醫生打了個戰慄。
「很遺憾,我們無法保住孩子。母體身體太脆弱,寶寶不穩,到的時候已經回天無力了。」
寒月捂著臉啜泣,「可憐的寒星,可憐的寶寶……都還沒來得及出世……」
仲睿凡整個人像被定住了一樣,僵在當場,久久都因為這消息回不過神來。
「咕嚕咕嚕咕嚕……」的滾軸聲,從手術室里推出來。
他,沒有聽見……
「寒星,寒星!」
寒月匆匆跑到*邊的腳步聲,他亦沒有聽到。
只是獃獃的,僵在了那裡。
一直以為自己討厭這個孩子,是他的存在,才會將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
可是……
現在,孩子離開后,他竟然覺得這樣失落。
心裡,空得發痛……
更是不敢去想象,該如何面對她……
她是那樣期待這個孩子,那樣喜歡這個孩子……
………………………………分割線………………………………
病房裡,很安靜。
蒼白的天花板,蒼白的*單,沒有刺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只有淡淡的玫瑰清香。
寒星緩緩睜開眼來。
第一眼,看到的是寒月。
她抹了眼淚,別開臉去,什麼都沒說。
第二眼,是仲夫人。
她和寒月一樣,眼眶通紅,卻是顫抖著,始終緊拽著她的手。
「寒星,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去上班……」
寒星的手,落在自己平坦的**上。
她不相信!
不相信那樣殘忍的後果。
可是……
眼眶,卻還是變得又澀又緊。
寒星緩緩的,緩緩的,再轉臉。
視線,對上仲睿凡……
他的神情,卻是宛若深深的暗夜,黯淡無光……
寒星的手,用力的扣住自己的**。
她卻很努力,很努力的揚起笑來望著他們。
「我的寶寶……還好好的,是不是?他一定還在,他很堅強的,一定不會怪我沒有好好保護他,就生氣走了……」
笑容,說不出來的蒼白。
眼角,一下子就濕了。
視線,卻直直的望著仲睿凡,彷彿在尋求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要否決她!
哪怕是騙騙她都好!
「孩子……」仲睿凡深吸口氣,她那種眼神,將他整個人密密纏著,幾乎要透不過氣。
卻,還是誠實以對,「孩子,已經走了。」
話落,寒星只覺得自己心底綳著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斷了。
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昏死過去。
「別哭,寒星,乖……即便沒有孩子,你還有姐姐。」寒月坐在*沿上,溫柔的替她擦眼淚。
仲夫人更緊的**寒星的手,「是,寶寶還可以再生。你現在還這麼年輕,想要多少都可以。現在最主要的是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寒星從嚶嚶的、啜泣的、壓抑的哭聲,突然就轉成嚎啕大哭。
她哭得幾乎要斷氣了。
所有人都難受得紅了眼眶,一時竟不知道說出什麼話來安慰她。
仲睿凡沉痛的視線,深深凝了眼寒星,而後,默然的、僵著身子走出去。
………………………………
他靠在病房外,掏出一支煙來,狠狠抽起來。
這裡是醫院,禁止抽煙的。
他向來遵循這些規則,可是,此刻他真的無法再忍耐。
心底,壓著太難受的情緒,沉甸甸的,壓抑得讓他無法承受。
仲夫人望了眼兒子的背影,從病房裡走出來。
仲睿凡便把煙滅了,順手丟進垃圾桶內。
「媽。」他低喚一句,嗓音又干又澀,彷彿喉間被什麼哽住了一樣。
「你,怎麼打算的?」仲夫人問。
仲睿凡望著母親,「我不知道。我以為我不喜歡這個孩子,甚至我排斥這個孩子。可是……現在我卻真的很難受。媽,我能怎麼辦?」
「和寒星結婚。」仲夫人篤定的望著他。
仲睿凡微微一愣,望著母親。
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他和朴寒星之間……還可能嗎?
之前,有孩子存在的時候,他們之間還有牽連。
即便有這樣的牽連,也彼此說好孩子生下來,便是分開之日。
現在孩子沒了,他們之間真的連唯一的牽連都沒有了……
「睿凡,我知道你對寒星誤會很深,第一次接近你的時候,是我讓她去的。你一定以為她是個很糟糕,甚至說很不檢點的女孩。可,你一定不知道,媽為什麼要讓她這麼做。」
仲睿凡皺起眉。
「您不就是想讓她替我生個孩子嗎?您急著抱孫子,我知道。」
「是,這當然是一個理由。但還有一個理由是,我覺得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每天清早,帶著笑,來家裡送牛奶。她的笑,實在太動人了,我和於媽都喜歡得不得了。好幾次讓她進來坐,她倒是有趣,每回都抱著有你報道的雜誌看得津津有味。那時候,我就猜她是喜歡你的。後來知道她生活困難,要替她姐姐掙手術費,才和她出了這個主意。原本她是不想的,可她姐姐的病也實在不能再拖下去,她即便是把身體累垮,也湊不到那些錢,所以只能答應媽。」
仲夫人望著兒子。
「還有一件事,你一定也想不到。」
仲睿凡回望著母親。
那小丫頭喜歡自己?
而且,是很早很早以前?
他先前竟然完全不知道。
心底,因為這個事實,浮出絲絲奇妙的感受。
「還有什麼事?」他問母親。
「在遇上你之前,寒星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
仲睿凡微微皺眉。
完全不能理解的看著仲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在遇上你之前,她沒有任何男人。她把屬於女人最寶貴的東西都給了你。」
仲睿凡的迷惑更深了。
「她是個好女孩,更是個真正用心去喜歡你的女孩。媽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如果真的還喜歡她的話。」
「媽,我不懂您的意思。什麼叫她把最寶貴的東西給了我?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是,直到現在他還很清楚的記得他們的第一次。
她是很青澀,那裡也很緊,可以判斷得出來她經歷的人事並不多。
可是,即便如此,卻也覺得不是處nv。
膜徹底的破裂,和劇烈運動中被撕破,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感受得清晰。
「當然沒有誤會。」仲夫人臉色有些暗涌,眼神里湧出些許自責,「你也知道你自己多荒唐,揚言絕對不碰乾乾淨淨的女孩。寒星這傻孩子,為了萬無一失,竟去醫院動了個小手術。真是個傻瓜……」
仲睿凡因為母親這句話而震驚不已。
他瞠目,「媽,你說的是真的?」
「都這種時候了,媽還騙你幹什麼?寒星是什麼樣的女孩,你和她相處這麼久了,難道還不知道嗎?」
「可是……我……她怎麼這麼傻?」
他無法想象,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躺上那樣的手術台。
更無法想象,面對那種手術時,她心底到底有多少恐懼和慌亂。
心底,一時湧出一股**的痛。
他澀然的再一次看向病房,病*上那蒼白的小臉,讓他越發覺得難過。
…………………………分割線……………………………
哭著哭著,睡著了。
哭著哭著,又醒了。
寒星從噩夢中驚醒,渾身滲出一層層冷汗來。
夢裡,寶寶的哭聲很嘹亮,扯得她每一根神經都在痛。
可是……
清醒后,她才發現,原來,現實更痛……
孩子沒了,真的沒了……
不是做夢……
眼淚,從眼眶嘣落出來,她突然就無法忍受的蜷縮成一團,嚶嚶的哭起來。
病房裡的燈,卻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驚得瞠目,眼淚就懸在眼角上。
好一瞬,都只能怔忡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他背對著燈光,從上而下,俯視著她。
那雙眼,深邃似海,似有一股疼惜的情緒在涌動。
可是,寒星卻不懂,完全看不懂……
只是,見到他以後,心底的委屈越來越甚……
眼淚只是停了一瞬,又開始泛濫。
他似很無奈,嘆了口氣,抽了紙巾,俯**來,輕輕的替她擦眼淚。
「別哭了。醫生說,你現在最要緊的是保重自己的身體……」仲睿凡開口勸她。
也許是黑夜這樣安靜的緣故,那聲音散落在寒星耳邊,她竟然覺得那樣溫柔,就像**的輕哄。
就這樣,輕輕的,撥動著她的心弦。
寒星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仲睿凡……
「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才沒有保護好孩子……」
她道歉,嗓音哽咽。
「誰也不希望這樣的意外發生。」他亦愧疚。
他早應該警惕趙青青的。
而且,上過一次舞台,已經很懸,他明明就應該阻止她第二次上那個舞台。
可是,結果呢?
他一個都沒有做!
僅僅是為了,將發布會的效果做到最好。
這,真是該死!
「寶寶一定很恨很恨我……」她抽噎起來。
「不會。寶寶現在已經在天堂了,過得很幸福,很快樂。一定不會恨你。」
他,居然編這種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故事。
她,染著眼淚的眸子,卻真切的望著他,「真的嗎?」
當真是個傻得可愛的女孩。
「當然是真的。」他,居然也願意再一次保證。
她,卻沒有笑開,只是流更多的眼淚,沾濕了枕頭。
「如果他還在的話……我一定可以讓他更幸福一點。」
仲睿凡只覺得眼眶澀然。
「沒關係,孩子,下次還可以生。」他,耐心的勸她。
是,孩子是還可以再生。
可是……
下次的孩子,再也不是這一個,也再也不是他的。
他們,唯一的聯繫,如今也斷了。
所以……
他們,是應該分離了……
寒星覺得很奇怪。
照理來說,孩子沒了,她和仲睿凡之間便也真的沒有關係了。
可是……
這兩天,他卻來得非常的勤,甚至比仲夫人和寒月還來得勤。
似乎,公司里根本沒事的樣子。
寒星正個仲夫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病房的門,被推開。
見到他,寒星眸光微微浮動了下。
他,仍舊像每一次來的那樣,拿著新鮮的玫瑰。
「又買花了?」仲夫人笑望著兒子,神情**不明。
仲睿凡卻是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寒星,似乎是和她解釋,「她是病人,探病不都要買花的嗎?」
這,是告訴她,讓她不要誤會嗎?
寒星苦澀一笑。
其實,即便他不解釋,她也懂。
「謝謝。」她道謝。
仲夫人將花插到花瓶后,看一眼兩人,笑說:「你們聊著,我也該走了,下午有個畫展等著我去開幕。」
「媽,那您小心點。」仲睿凡叮嚀。
「嗯。」仲夫人點頭,拿過包,又不放心的叮囑一句:「好好照顧寒星。」
「我知道。」
仲睿凡送了母親出門,這才重新推門進來。
寒星正努力從*上爬起來,想要起身去洗手間。
可她渾身都沒有力氣,才坐起來,便又跌進了*里。
仲睿凡幾乎是下意識要伸手去幫她。可是,他卻頓住了動作。
她明明已經看到他進來了,可是,竟然絲毫沒有要找他求助的意思。
這,讓他覺得很糟糕!
有種,不被依賴、不被相信感覺。
感覺到他的視線,正緊緊看著自己,寒星懊惱的咬著唇瓣。
天知道,她真的很想找他幫忙的,可是……
自己這是要上洗手間,能找他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