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雅臻37
「沒什麼,只是因為疲憊了而已,體力有些透支,我給她掛一點生理鹽水就沒關係了。」
「不是吧?你確定么?」凌暮帆拉住了醫生的胳膊不放,「只要掛鹽水就沒問題了?你敢保證?」
醫生看到面前這個男人有點兒不知所措,有點兒想笑,不過也正常,兩個人看起來像是正在熱戀中的戀人樣子,「放心好了,小夥子,她什麼問題都沒有,馬上就會恢復過來的,你不用太緊張了!」
送走了病人,凌暮帆還沒回過頭來就聽到了端木雅臻的聲音,「我是不會死的,你放心好了。」
凌暮帆一聽到端木雅臻醒過來了,心中興奮異常,可是一聽到她竟然對自己說著這樣冷菲菲的話,心裡不舒服起來,他來到病*旁邊,「好一點了沒有?」
「托你的福,還不至於死掉。」
端木雅臻沒好氣的話,讓凌暮帆不知道回答什麼好,他現在真是恨那爺孫倆個為什麼不在,要是他們在這裡的話,氣氛大概還可以緩和一點。
一邊這樣想著,凌暮帆看了看錶,埋怨起來,凌大海回家去接寶寶凌天琪了,真希望他們能快一點趕過來。
氣氛非常尷尬,凌暮帆乾脆不去和端木雅臻說話,他從抽屜里找出了一次性的濕巾,扯開之後準備幫端木雅臻擦擦臉,卻被端木雅臻躲開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那樣抵觸那樣反感凌暮帆的舉動——六年前,自己最難過最艱難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度過了,沒有需要任何人幫忙,都扛過來了。
現在,自己已經完全恢復過來了,為什麼還需要一個男人呢?而且,她心裡非常清楚,六年前,就是這個男人將自己推到了那個谷底,讓自己的悲傷和痛苦還有無依無靠累計在一起,堆積到了無可復加的程度。
「你怎麼了?」凌暮帆不知所措地看著端木雅臻,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對自己這麼冷淡,這麼抵觸。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累了。」
凌暮帆看到柔弱的端木雅臻,情不自禁地上去想要抱住她,卻被端木雅臻狠狠地推開了。
「麻煩你離我稍微遠一點,我和你現在並不熟。」
「六年前,我們……」
本來想要迴避腦袋裡面那些混亂思緒的端木雅臻聽到凌暮帆竟然還敢主動提到六年前,頓時火大到不行,「六年前怎麼了?凌暮帆,你記住,這是六年後!」
「可是……」凌暮帆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端木雅臻,我們能回到六年前么?哦,不不不!」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我的意思是,回到最開始的時候,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情的時候,我以後不會傷害你的。」
端木雅臻冷笑著,「凌暮帆,我不會和你決裂的,因為我有寶寶,他是我的,但是他也是凌家的,因為這一點,我不會和你鬧得太翻,這是我做出的最大讓步了。所以,凌暮帆,我希望你也可以適可而止一點,你清醒一下好不好,想要讓我和你符合,絕對不可能了!」
這……凌暮帆震驚了,他還不習慣有人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還從來沒有被如此狠如此決絕地拒絕過,這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背過身子坐著,悶想了起來。
該死……凌暮帆又想到了孫婧,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不受控制地想起來孫婧,她是那樣溫柔,不管自己說什麼都不會和自己*嘴,只是乖巧地在旁邊聽著。只有孫婧真正了解自己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想怎樣,她能一眼看穿自己,在自己想要冷靜的時候,安靜地坐在旁邊,從來不去打攪,也不會無理取鬧。而在凌暮帆最為沮喪的時候,孫婧也不會羅嗦嘮叨,她就那樣,從自己的背後抱住自己,每每那時候,凌暮帆似乎能夠感覺到從孫婧那弱小的身軀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地傳入到自己的身體里。
然後……他每次這樣想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是那樣痛苦——他愛孫婧,愛得要死,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無數人死去,但為什麼偏偏是孫婧呢?他現在想要孫婧,幾乎都快想瘋了,如果不是凌暮帆用自己的理智控制自己的話,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是那樣無法離開孫婧,卻因為生死的原因和她分開了。
凌暮帆想起來在那時候他曾經在電視劇里看到這樣一句話,「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他一聽到那句話,頓時覺得心痛到不能呼吸。
實際上,這麼多年,凌暮帆自己也會反思,他是怎樣和孫婧在一起,又是怎樣失去了她,如果上天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他將不顧一切地將孫婧留在自己身邊。
可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孫婧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他將一直這樣悲傷下去么?這是凌暮帆每每在深夜都會反思,都會捫心自問的事情。
凌暮帆可以堅定地回答自己,他不能。他想要恢復正常的生活,早日擺脫孫婧對自己的影響,可是他卻真的做不到……
他沒有固執地告訴自己,你是那麼愛孫婧,沒有她,你便無法活下去。相反,凌暮帆會經常暗示自己,孫婧已經死了,沒有可能了,自己應該極快回到之前的自己。可是,他越是這樣想,便越是做不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
看著面前的端木雅臻,她拒絕自己的時候,表情是那麼決絕,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順從的小女人了,這一點翻天覆地的蛻變,讓凌暮帆一直想不明白,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樣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么?
這也是端木雅臻和孫婧的區別,孫婧總是那樣不溫不火,端木雅臻卻總是在水和冰之間變換,有時候溫柔得像水一樣,從來不會拒絕不會反抗,可是有時候卻又像是冰,冷酷無情,鋒芒畢露,沒有任何可以迴旋的餘地。
想到自己剛剛對端木雅臻的表白,凌暮帆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要那樣做,尤其是被端木雅臻拒絕了之後,他不明白自己這樣做是出於何種心情,為了何種目的。
凌暮帆不斷地問著自己,真的愛上端木雅臻了么?真的想要和她共赴終生么?真的已經被她取代了孫婧在自己心裡的地位么?
他想要騙自己,讓自己相信是有人可以取代孫婧的,他願意這樣相信,並且已經開始這樣做了,卻沒有想到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如此堅定的拒絕,讓他更加感嘆孫婧的好,孫婧的溫柔,孫婧的善解人意。
可是,對於端木雅臻,他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是那樣的揮之不去。
尤其是她的改變,整個人脫胎換骨的變化,讓凌暮帆想念端木雅臻以前的時候,是那樣的冥想,卻又開始為了自己對她的傷害,從而造成的蛻變,感到深深的歉意。
坐在那裡,凌暮帆一動不動,心裏面卻一直在七上八下,好像是大海,看似平靜的海面,下面則是最波濤洶湧的海浪,那樣瘋狂那樣暴躁,連他自己都承受不了。
凌暮帆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很兩難很糾結的境地,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這是最噁心最恐怖的事情,連他自己都開始為自己而感到厭惡。
他慢慢感覺到,自己這種心態,已經並不僅僅是因為孫婧了——端木雅臻撥動了自己的心弦,讓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不覺間,凌暮帆發覺自己的眼角**了,他輕輕地擦了一下,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端木雅臻卻將這一切都收進眼底了。
毫無緣由的,端木雅臻覺得鼻子酸酸的,一時間心痛到自己無法忍受,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在用力地捏著自己的心臟,讓她無法呼吸,幾乎快要因為窒息而死一樣。
時隔這麼多年之後,端木雅臻發現自己對凌暮帆還是沒有抵抗力,端木雅臻感覺到心痛不已,自己的心思總是那麼容易受到他的牽動,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發生改變。
每到這個時候,端木雅臻總是會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她開始鄙視自己,瞧不起自己。
想想看,如果不是凌暮帆的話,自己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曾經是那樣的幸福,被父母和哥哥用心呵護著,過著豐衣足食與世無爭的生活,也許會有一個很愛自己的男人,溫暖而乾淨,牽著自己的手走過一生。
可是因為凌暮帆,自己的命運被整個改變了。
端木雅臻直至今天都不明白凌暮帆為什麼要那樣對待自己,他是那樣溫柔那樣體貼,讓端木雅臻認定了他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甚至不惜偷偷瞞著家人與他交往,與他死定終生。
但是,端木雅臻一直沒有想到,也從來沒有想過——她到現在還覺得那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凌暮帆竟然那樣傷害了自己,讓自己做他的**,傷害自己,踐踏自己的自尊,而且還在酒會上侮辱自己,讓所有人都誤會自己,最後讓自己無家可歸。
從開始的時候,自己為了凌暮帆瞞著家裡人做了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家人不允許的事情,後來又因為他,被*愛自己的家庭趕出了家門,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端木雅臻非常清楚,自己和凌暮帆不會再有什麼可能——她自己都不會允許自己那樣做!
雖然,端木雅臻非常明白,自己的心裡還是那樣深切地愛著凌暮帆,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是卻不可能了,她為了自己的尊嚴,不能那樣做!
世界上的男人很多,何必讓凌暮帆覺得自己是那樣高高在上,高人一等——一個被自己深深傷害過了的女人,到最後還是回過頭來找自己,這讓會每個男人都感覺到自己的偉大吧。並且為此,更加毫無底線地去繼續傷害那個女人!
端木雅臻搖搖頭,她確實想和凌暮帆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不行、不行、不行!她擦掉了眼角的眼淚,熬了這麼多年了到底為了什麼,只是為了和寶寶在一起好好生活,她們母子從來沒有得到過凌暮帆的一丁點關心和照顧,這個時候自己還能回過頭去和凌暮帆不計前嫌么?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太廉價了!
她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剋制著自己,生怕,一不小心,又會淪陷。
沉默了半天,凌暮帆站起身來,他不想再待在這裡了,他又被關於孫婧的記憶給包裹著,這讓他害怕。他怕自己陷入得更深。
凌暮帆走了,端木雅臻也鬆了口氣,她也在害怕,而理由,和凌暮帆是那樣默契地如出一轍。
走廊上,一個人看到門被打開了,趕緊躲到了一邊,他看到獨自離去黯然神傷的凌暮帆,心裡好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然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裝作若無其事地**了端木雅臻的病房,「端木小姐,身體舒服一點了么?」
「項先生,」端木雅臻一看是項少龍,馬上擦了擦臉,然後擠出了一個笑容來,掩飾自己剛剛的眼淚的傷懷,「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們都驚動了,其實我沒什麼問題的。」
「是么,我看端木小姐好像也好了很多,臉好像紅蘋果一樣喲。」項少龍發自內心地說著,他發現自己已經被端木雅臻給迷戀住了,她本身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不管什麼時候看到她,都是那樣美麗動人,讓項少龍無法自拔。
端木雅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是因為在國外生活時間比較長的緣故,項少龍有時候會表現出超乎常人的熱情,但是就是這種熱情,讓端木雅臻非常不適應——雖然她也在國外帶了很多年,但是不可否認,她從骨子裡還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當然,這對女人來說很重要,「項先生又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