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喪子之痛

  「他……」孫志浩猶豫了一下,隔了半響,才道,「謝安蕾,你先聽我說,呂冰夏的病,我想你也知道的,之前因為再次流血的緣故,她的身體……比我們想象得更差……」


  謝安蕾抓著協議書的手,一點點收緊。


  紙張在她的手中,變得皺巴巴起來。


  孫志浩嘆了口氣,「她可能撐不過兩天了,剛剛她又昏迷了過去,一醒來就不停的掉眼淚,可能她自己的身體她比誰都清楚吧!她要求黎子帶她去看海了,這會,兩個人可能還在海邊吧……」


  聽得孫志浩說呂冰夏撐不過兩天了,謝安蕾的心,卻還是狠狠的顫慄了一下。


  「謝謝……」


  她木然的道謝,驅車,往海邊走去。


  腦子裡,卻還一直回想著孫志浩的話……


  ——「她可能撐不過兩天了……」


  「嘎——」謝安蕾終是沒能忍住,一腳急剎,將車停在了路中。


  下一瞬,崩潰般的,趴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


  「嗚嗚嗚……」


  她歇斯底里的發泄著自己心底的傷痛。


  最後的兩天……


  因為自己的不小心,她呂冰夏,一個月短短的生命,到最後,竟然被縮短成了僅僅兩天!

  她忘不掉呂冰夏拿枕頭砸她的模樣,忘不掉她提到『死』字的時候,呂冰夏那幾近瘋狂的表情……


  在一個瀕臨死亡的人面前,提『死』字,是該多麼的殘忍!


  謝安蕾瘋狂的搖頭,嗚咽的痛哭出聲……


  最後的兩天時間了,她不該再去打擾他們了,不是嗎?


  拾起頭來,看著眼前迷茫的一切,終究,無力的踩下油門,調轉了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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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灘上——


  黎天瀚光著腳在軟軟的細沙上走著。


  腳下的步子,很緩慢,動作很輕,那模樣,似唯恐驚動了身後氣息微弱的女孩。


  她慘白著面頰,如若沒有生氣的破布娃娃……


  小身子趴在他結實的後背上,頭,歪著,很是無力……


  宛若,連呼吸,都無力的,讓人心,發疼!

  「哥……」


  虛弱的聲音,在冷冷的海風中,散開……


  聽進黎天瀚耳底,一陣瑟瑟作疼。


  她,還在繼續說著。


  「其實,我從接近你開始,就是想進你們黎家的……」


  她的聲音,那麼無力,那麼脆弱,「可是,進了你們黎家后,我才發現,我其實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你……我以為,即使我們是兄妹,我們還可以繼續我們之間的愛,可是……沒想到安蕾姐卻突然出現了,出現在你面前,也出現在我們的愛情里……從那之後,你就徹底變了……」


  她說著,眼淚不停的至眼眶中滑落而出,落在黎天瀚的脖項里,竟燙得她,肌膚一陣灼燒的疼。


  他沉默,不言一語。


  「哥,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她笑著,笑容里,滿滿都是蒼涼。


  「冰夏,別說這種傻話!你會好起來的!」黎天瀚的聲音,沙啞著,很沉很沉。


  「不會了……」


  呂冰夏搖頭,眼淚不住的至眼眶中漫出來,「哥,我知道,我好不了了,我猜到了……安蕾姐就是那個你們找到的,唯一一個能救我的人,是不是?」


  「冰夏……」黎天瀚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了一下。


  「哥,你曾經愛過我嗎?」


  她笑著,唇角的笑容幾近絕望……


  黎天瀚緘默,似乎在認真的思忖著。


  呂冰夏笑,心卻在注血的疼,「你沒有愛過,是嗎?就像我當年以為自己深深地愛著臨風哥,後來遇到你之後,才知道……原來,那樣王子般的他,其實,不過只是自己臆想的愛慕對象……就像我,於你,你喜歡我這種溫柔似水的女孩子,所以,你在見到我的時候,理所當然的,你就以為你愛我,可是,直到安蕾姐出現……」


  她哽咽的說著,眼淚不停的往外涌,「她妖媚,堅強,幹練,完全不是你喜歡的小女人類型,可是,到最後……你卻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而並非,她是你喜歡的類型……或許,這才是真愛吧……」


  是那種,她無法破壞的愛情!


  誰也不會知道,她多麼的羨慕那個叫謝安蕾的女人!


  「對不起……」


  除了道歉,這一刻,黎天瀚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冰夏,我真的,把你當作我的親妹妹!我也希望,你真的能做我的妹妹……」


  黎天瀚的聲音,哽咽著……


  呂冰夏的雙眸,無力的眯了眯……


  「好累哦……」


  她笑著,聲音卻低得讓人幾乎聽不太清楚。


  「哥,如果……如果有下輩子,讓我來做你的戀人好不好?」


  她認真的問著他,然而,卻等不及他的回答……


  頭,重重的暈倒在了他結實的肩膀上……


  意識,在那一刻,徹底的放空……


  黎天瀚背在她身後的手,不住的顫抖著,眼眶,有些些潮濕。


  他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來……


  「冰夏,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都別做對方的戀人了,太傷太累,你還是做我的妹妹吧……」


  「其實做妹妹沒有什麼不好的,當哥哥的依舊會疼你,寵著你……」


  「你怎麼就這麼傻……這麼傻……」


  「對不起,對不起……」


  「……」


  海邊,落寞的背影,被路燈映射出暗灰的背影,隨著他們越漸變多的腳步,一點點,一點點拉長……


  海的那頭,響徹著憂傷的曲調……


  是鋼琴的聲音!


  宛若,是在祭祀著,這一段將要終結的兄妹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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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謝安蕾沒有驅車去醫院。


  她抱著離婚協議書,是走著路去醫院的。


  一整夜沒睡的她,腦子裡幾乎都是空的……


  沒有任何的思緒,唯一有的念頭,就是離婚!

  一路上,走著,她甚至於都不知道這條路到底要走多久,她只知道,她希望,這條路可以一直就這樣綿長下去……。路越長,她走到醫院需要的時間就越長,那麼,臨他們離婚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謝安蕾,說白了,你還是那樣的沒出息!

  謝安蕾在心底蔑視著自己的懦弱。


  天公不作美,不知何時,卻忽而下起了小雨來。


  而走在雨中的謝安蕾卻絲毫也察覺不了,周旁,皆是奔跑而過的上班族們,積水濺在她的身上,漫開,而她,完全不知。


  混沌的腦海中,卻一直如同放電影一般,放映著她與他的過去……


  從小時候,她要求演他的公主,被他拒絕,再到他問她,願不願意嫁他……


  思緒,停留在遙遠的那一刻……


  還記得,那日,下著磅礴大雨,下了班她習慣性的從他們公司門口經過。


  那時候的她,有一個壞毛病,就是專愛偷窺!總是掐好時間點在他們的公司門口守著他出現,望著他高大的背影走入停車場,再看著他,將他的車駛出停車場來……


  而她,就那麼站在那裡,看著他離開……


  走這麼遠的路,轉到這裡,卻單單隻是為了看他一眼!

  也就這麼一眼,那時候傻傻獃獃的她,卻彷彿一切都夠了!


  或許,一眼萬年,就是那般感覺……


  雨,一直下……


  從現在,下到遙遠的那一天……


  也是同樣的情景,她沒有帶雨傘,大雨忽而就傾盆而至,她等他出現之後,才抱住挎包焦急的往地下鐵奔去。


  就在臨近地下鐵緊緊十米之遠的時候,猝不及防的,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士停在了她的身邊。


  車窗滑下,露出黎天瀚那張帥氣凜然的面孔。


  他望著她,眼神清淡如水,而語氣更是乾脆利落,只道,「上來!」


  那一刻,謝安蕾聽到了自己的心,猶如擂鼓般跳躍的聲音……


  臉頰,瞬間如同飛上了紅霞,燙得她連耳根子都紅了!


  就那樣,她鬼使神差的上了他的車!

  也是第一次,她坐進他的車裡,那種緊張,興奮的感覺,或許她這輩子都忘不了吧!


  當車,停在她小區的樓下,她準備下車,忽而,就被他叫住了。


  「謝安蕾!」


  他看向她,眸子清遠而又深邃。


  卻又複雜的,讓謝安蕾,完全猜不透他。


  謝安蕾錯愕的眨眼看著他,輕聲問,「黎學長,有事嗎?」


  「有!」他點頭。


  「有男朋友嗎?」他問她。


  一個簡單的問題,謝安蕾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狠狠的漏跳了一拍……


  謝安蕾胡亂的搖頭,「沒……沒有……」


  他接,「那,做我女朋友吧!」


  一句話,乾脆利落!卻讓謝安蕾……腦子裡『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那一刻,她完全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那一句話,卻再一次的清晰的,划入她的耳底。


  是!他是在認真的問她……要不要,做他黎天瀚的女朋友!

  那一刻,謝安蕾想,或許自己呆楞的就像個傻子吧!


  隔了宛若一個世紀之長,她訥訥的點頭,「好!」


  她竟然,一點矜持的都沒有,就直接答應了他的追求!


  甚至於……


  更誇張的是,三天之後,她竟然神經病似的,一口就答應了他的求婚!

  那日,他就如同追她的那天一樣,送她到家樓下,忽而,就問她,「謝安蕾,嫁給我吧!」


  那一刻,沒有玫瑰,沒有香檳……


  唯一有的,是一枚鑽戒,一枚,尺寸不是非常合格的鑽戒!

  而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真的就點了頭!

  那天夜裡,她抱住佳佳,激動得痛苦失聲。


  而佳佳,卻只罵她神經病,戀愛三天就結婚,這簡直比閃婚還要閃!

  可那時候的她,根本早就興奮的過了頭,哪裡還會在意那些,她記得,那時候的她只說,這份幸福雖然來得太快,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對於她而言,也來得太過不易,所以……既然來了,她就該好好把握!所以,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的求婚!即使,隱婚,她也願意,因為,她愛他!深入骨髓……


  而如今,事實證明,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太過衝動,以至於到現在,悲痛徹底……


  同樣,傷痛,深入骨髓!錐心刺骨的痛!

  當思緒被抽回來,謝安蕾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醫院……


  腳步,一點點往呂冰夏的病房挪去,腳下的步子,如若灌了鉛一般,沉得她每走一步,都顯得那般吃力。


  渾渾噩噩的推開病房的門,就見黎天瀚正耐心的喂著呂冰夏喝粥。


  而呂冰夏,似乎已經沒了什麼知覺,只能眯著眼,半躺在床上,任由著黎天瀚喂著她,偶爾會有粥汁漫下來,黎天瀚替她小心的擦拭乾凈。


  有時候,謝安蕾也覺得呂冰夏其實是個可悲的人,從小沒了母親,而父親更是個無所作為的人,女兒生了這麼大的病,卻從來也沒見來探望一眼,更別提要他來照顧她了!


  或許,她唯一的親人和戀人,真的就只剩下黎天瀚了。


  謝安蕾抽回混亂的思緒,挪著步子,往床邊的他們靠近。


  黎天瀚看見這樣的謝安蕾,嚇了一跳。


  眼前的她,渾身濕嗒嗒的,水珠從她的髮絲間不停的漫下來,一滴一滴,灑落在地板上,暈開成一朵朵如同罌粟一般的水花。


  而她,面色慘白著,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和眼袋,重得有些駭然,那模樣,宛若是好幾個晚上都沒睡過一般。


  而她的胸口,卻一直捂著什麼東西,那模樣,似唯恐會將它弄濕了一般。


  「謝安蕾……」


  黎天瀚急忙放下手中的碗,扯了一旁的毛巾走過去,就要替她擦乾,「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為什麼沒有帶傘?難道你不是自己開車來的?」


  一連串的關心,就像一根根刺一般,狠狠的扎在謝安蕾的心口上。


  她推離他,態度冰冷而又陌生,腳下的步子往後退了一步。


  「黎天瀚,把離婚協議書籤了吧……」


  她沒有看他……只低著頭,將協議書從胸口掏出來,手還是濕的,有水珠染在協議書上,紙張被水漬劃開,但,這不影響什麼。


  手,緊緊握著協議書,不停的顫抖著,遞在他面前。


  濕嗒嗒的頭髮,垂落而下,很是落魄,卻極好的遮掩住了謝安蕾那一臉的蒼白,以及眼底中的凄然和傷痛,還有那……不爭氣的眼淚。


  久久的沒有聽到黎天瀚的聲音,她亦沒有抬頭,只顫了顫手,又推近幾分道,「簽了。」


  兩個字,卻透著難以掩飾的澀然。


  那一刻,喉嚨就像是被誰的手,緊緊地扼住了一般,宛若連說話,都萬般艱難。


  黎天瀚站在那裡,望著她。


  目光,深沉,還帶著些許的震驚,又似無奈……


  很久,他亦只是看著她,手,擱在身體兩側,竟有些發僵。


  x感的薄唇微微動了動,半響,嘆了口氣,走過去,要繼續替她擦頭髮。


  「謝安蕾,別鬧了……」


  疲倦的話語中,夾雜著太過明顯的誘哄。


  漆黑的幽眸里,泛著血絲……


  終於,謝安蕾抬起頭來,看定他。


  眼底,早已一片漠然。


  步子,再次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自己與這個男人的距離。


  「黎天瀚,不想再忍受我的胡鬧,就簽字!」


  她的態度,格外的決絕。


  決絕到,讓黎天瀚有些痛心……


  謝安蕾的聲音,還在繼續,「協議書我在你那份上面改動了一下,孩子的撫養權歸我!」


  說到這裡的時候,謝安蕾就覺得自己含了滿口的苦蓮……


  苦澀,至舌尖漫開,一直往心底流淌……


  一圈圈,漾開,擴大,再擴大……


  最終,苦到讓她,心,都在顫抖。


  「快點,黎天瀚!簽字!咱們的緣分到這裡也算是徹底盡了!」謝安蕾似喪失了耐心一般,不斷的催促著他。


  語氣里,表情里,都夾雜著一種煩躁。


  那模樣,似在告訴著黎天瀚,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離婚!


  很久,黎天瀚只是盯著她看,目光緊迫。


  「謝安蕾,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腳下的步子,逼近她,咬牙,問她,目光中折射出的眸色幾乎要將她吞噬。


  「我知道!」謝安蕾點頭,迎上他盛怒的視線,「黎天瀚,我的腦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給我一個……離婚的理由!」他的目光,變得寒森。


  離婚的理由?謝安蕾笑著,神情漠然。


  目光,掃了一眼床上半睡半醒的女人……


  她笑著,儘是凄涼……


  「黎天瀚,只要呂冰夏在,我們就再也沒有繼續的可能,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是啊!呂冰夏,就如同一根芒刺一般,砸在她的胸口上,無法剔除……


  她想,即使是剔除,但,那樣的傷痛,她永遠,記憶猶新!

  所以,只要她在,他們真的,就沒有繼續的可能……


  而她,亦沒有繼續的勇氣了!


  就這樣吧!

  「簽了吧……」


  謝安蕾忍著淚,繼續催他。


  而黎天瀚,幽深的目光死死盯著謝安蕾。


  「有沒有試著去相信我?」


  黎天瀚的語氣,很輕,也很痛。


  眼底,還帶著一種,難以言語的失落和傷痛。


  溢滿血絲的眼底,泛出猩紅之色,深深地,凝望著她。


  謝安蕾笑著搖頭,「黎天瀚,別這樣,我們好聚好散!好不好?!」


  何必……非要把雙方,逼得苦不堪言呢?

  相信……


  曾經,她試著相信,可是,事到如今,她還拿什麼去相信這一切呢!


  謝安蕾的一句好聚好散,徹底,刺中了黎天瀚的胸口。


  深邃的眸子劇縮了幾圈,胸口起伏的弧度,瞬間變大……


  眸色,沉了又沉……


  目光凝望著她,試圖要將她深深地望進眼裡,看進心底……


  隔了很久,他宛若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一般,點頭,「好……」


  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協議書,那一刻,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而自己的手……同樣,顫抖得厲害。


  薄唇,抿了抿,又冷,又澀。


  他道,「我會交給律師處理!明天,你再過來拿!」


  他低沉的嗓音,如若至幽谷發出一般。


  手,握著協議書,很緊很緊……


  那一個『好』字應下來,那一刻,謝安蕾彷彿聽到了自己心底那座大山崩塌的聲音,一時間,壓得她完全透不過氣來,亦不知道隔了有多長的時間……


  終於,謝安蕾釋然的笑開,如若,鬆了一口長氣,「謝謝……」


  她轉身,托著自己濕嗒嗒的身子,一步一步,出了病房門……


  眼淚,早已將她蒼白的面頰淌濕……


  她瘦弱的肩頭,因痛苦而不住的抖動著,嚶嚶泣泣的哭聲,散了一地……


  雨霧中,瘦弱的女孩,撐著一把傘,如行屍走肉般的流竄於車流之間,落寞傷痛的身影,惹人疼惜……


  所有經過她身邊的人,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一眼這個滿臉淚痕的漂亮女孩……


  到底是什麼樣的傷痛,將她折磨成這般?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可以,將她傷得如此?

  一切,都結束了!


  終於……


  所有的不快樂,所有的傷痛,都在這一刻,徹底得到了解脫,徹底得到了釋然!!


  就這樣吧!

  黎天瀚……


  我們之間,傷也好,痛也罷,到此,為止吧!


  曾經的海枯石爛,也終究是敵不過這場好聚好散……


  人,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非要在傷了痛了之後,才忽而就明白了所有的道理。


  哭過,才知道心痛是什麼感覺,痛過,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傻過,才知道適時的堅持與放棄,愛過,才知道自己其實有時候真的很脆弱,脆弱到,一碰就碎……


  其實,生活並不需要這些無謂的執著,再回頭去看,一切,彷彿都已淪為別人生命中的笑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世上,沒有什麼真的就不能割捨!


  醫院的病房內——


  很久很久,黎天瀚還站在原地發獃。


  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就像一塊寒冰,將他的每一寸骨血都凍僵。


  亦不知道何時,他才從獃滯中回神過來,下一瞬,看亦沒看一眼手中的協議書,直接「嘶——」的一聲,將手中的紙張撕了個粉碎,直接甩進了垃圾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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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夜——


  謝安蕾消失了整整一夜。


  手機,關機。


  家也沒回。


  是!她哪裡也不敢去。


  她與那個男人的家,她已然沒有勇氣再踏入。


  而父母的家,她暫時不敢再回去,她怕一見父母那一張張慈愛的面孔,她就忍不住痛哭流啼。


  而佳佳那裡,她更是不能去,以自己現在的情緒,她一定會擔憂得不得了!她現在也是一個孩子的媽,她怎麼能去影響她的心情呢?

  臨風呢?是啊!現在的她,也真的只有臨風能收留自己了。


  她拖著憔悴的身子摁響臨風的門鈴時,來給她開門的,竟然是格子!

  噢,她差點忘了,格子一直在臨風這邊工作的。


  「安蕾姐?」


  門內,格子見到謝安蕾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天,你快進來!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了?」


  格子一臉緊張,忙扶了謝安蕾進屋來,還不忘一邊朝書房喊著,「臨風哥,你快出來,安蕾姐來了!你快過來看看她!」


  書房內,聽到格子的喊聲,臨風忙走了出來,一見沙發上臉色慘白的謝安蕾也同樣是一驚,「謝安蕾,你怎麼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他的眼底,寫滿著無盡的心疼,伸手,將她額前的髮絲理好。


  格子忙遞了杯溫水給謝安蕾,「安蕾姐,趕緊喝點溫水,驅驅寒。」


  謝安蕾望著眼前他們的一片柔情和溫暖,一瞬間,忍了一整夜的眼淚卻終於還是如決堤一般的流瀉而出。


  「臨風,格子,謝謝你們……」


  原來,有朋友在旁邊撐著的感覺,這麼溫暖……


  卻也,這麼脆弱!


  「安蕾姐,你別哭……別哭……」


  格子忙去扯了紙巾,幫她擦眼淚,「別哭壞了身子,對寶寶不好!」


  臨風蹲在她身前,拿過紙巾,溫柔的替她拭眼淚,安撫著她,「聽話,先別哭,有什麼不舒服的,可以說出來,我跟格子都當你的聽眾……」


  「恩恩……」格子在一邊如小雞搗米般的直點頭。


  看著他們這幅一唱一隨的模樣,謝安蕾的心頭竟被一種莫名的幸福感所漫染,忍不住破涕為笑,心情也不由好了幾分,邊哭邊笑道,「你們倆……好像還真的挺搭的……」


  結果,一句話,卻讓對面的格子瞬間羞紅了臉,連一貫沉靜的臨風都顯得有些窘迫起來。


  他笑斥她,「看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是個好現象!」


  聽得臨風的話,謝安蕾再次挫下肩頭來,眼淚瞬間蓄積,半響,才聽得她啞聲道,「臨風,我離婚了……」


  她的一句話,卻讓對面的臨風和格子同時鄂住。


  兩個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響,才恍然回神。


  沉默了很久,臨風才出聲問她道,「這次因為什麼?」


  謝安蕾輕輕閉上眼,搖搖頭,「算了,繞來繞去,始終都是同一個問題……」


  是啊!他們之間,除了呂冰夏,又還有什麼問題呢?


  她的表情,掩著道不明的痛苦,喃喃道,「這麼些日子以來,真的,已經折騰得精疲力竭了,或許,離婚,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果……」


  臨風深意的看著她,只輕聲問道,「想清楚了嗎?」


  謝安蕾掙開眼來,淡淡笑開,只是,那唇角卻掩不住那份濃濃的傷痛,「我的腦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清醒過。」


  臨風望著她,沉默。


  格子也陷入一片傷愁的靜默中。


  隔了很久……


  臨風才悠悠的開口,「以後打算怎麼辦?還有孩子?怎麼辦?」


  孩子……


  謝安蕾的手,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這段無厘頭的婚姻,其實最苦的就是寶寶……」


  她眼底那道母愛的光輝中,盛滿著濃濃的歉疚,還有堅定,「但,沒關係,我相信他會跟我一樣,都會學著堅強的!還有……我會給他200%的愛!我們都會好好的!」


  看著她堅強和堅決的態度,臨風沒有再多說什麼。


  後來,格子離開,臨風陪著謝安蕾坐進了琴房裡。


  臨風托著小提琴,站在窗邊,優雅的替謝安蕾獨奏著一曲《寧靜》。


  再後來,謝安蕾窩在柔軟的沙發上,聽著那安靜的音樂,就那樣,沉睡了過去。


  這一夜,睡得很深很深……


  這,或許是這一段時間裡,謝安蕾睡得最為沉靜的一次,沒有傷痛,沒有淚水,亦沒有噩夢……


  一覺,竟然睡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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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晚上,謝安蕾方才到了醫院,去找黎天瀚拿離婚協議書。


  呂冰夏的病房,沒有黎天瀚的身影,唯有看護在裡面忙碌著。


  「護士,黎先生今晚不在嗎?」


  謝安蕾問她。


  「在的!」護士點頭,「他應該是去了孫醫生的辦公室!」


  「哦……謝謝。」謝安蕾道謝,眸光又不自覺的掃向床上閉眼淺眠的呂冰夏,現在的她,才不過在醫院裡呆了短短几天時間而已,卻已纖瘦得如同一個紙片人一般,臉色更是白得早已沒了絲毫血色,只有那微微閃爍著的心電顯示屏在預示著她,還活著!而且,活得特別艱難。


  心,閃過一抹惆悵,嘆了口氣,問護士,「她的病……怎麼樣了?」


  護士搖頭,「除非有奇迹發生,不然……能熬過後天,都是老天的賞賜了……」


  謝安蕾的眼眸劇縮了一圈,擱在兩側的手,不由得篡緊幾分。


  「謝謝……」。她輕聲道謝,幾乎是逃逸般的,倉皇出了病房去,莫名的,只覺得,這病房內,有一種憋悶的壓迫感,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謝安蕾疾步往孫志浩的辦公室走去。


  門還未來得及推開,黎天瀚與孫志浩的對話又再一次清晰的傳了出來。


  「黎子,你老實跟我說,你什麼時候知道謝安蕾是能救呂冰夏的那個人?」


  孫志浩的語氣,沒有什麼義憤填膺,只是,很平靜,一種,異乎尋常的平靜。


  他的問話,讓謝安蕾推門的手,僵住。


  而裡面,黎天瀚似陷入了深深地靜默中。


  隔了半響,見黎天瀚只顧著抽煙不說話,孫志浩才又大膽的猜測道,「是不是……你從一開始接近謝安蕾,直到娶她,都是為了給冰夏換血?」


  孫志浩的大膽猜測著,然,他的話卻讓門外的謝安蕾,徹底震驚了……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雙腿,已開始不停的發軟。


  而心裡,卻還在不停的祈禱著,祈禱著黎天瀚否認的話語!


  不是的!絕對不是這樣的……


  然而,一個斬釘截鐵的「是」字,卻將謝安蕾心頭最後那一絲絲薄弱的希冀都徹徹底底擊了個粉碎。


  裡面的黎天瀚,竟然完全……沒有否認!!


  他,承認了!!


  那一刻,謝安蕾只覺腦子裡「轟——」的一聲巨響,所有的信念,都在那一刻,如巨山崩塌了一般,朝她傾倒而至……


  壓得她,連呼吸宛若都是一種奢侈。


  胸口,撕裂般的巨疼!

  她捂著胸口,吃力的喘息著,很用力,很用力……


  宛若,不那樣,她就有可能,隨時會休克!rjkz。


  痛楚,如同細菌一般,在她的身體內瘋狂擴散,蔓延,滲過肌膚,融入血液,最終,直達骨髓……


  惹得她,鼻頭髮酸,眼眶潮濕……


  「當年我結婚是為了反抗我的父親,而最終選定她,卻是因為……冰夏的病!是……在娶她之前,我就知道,她就是千萬個人中間的那一抹希望……」


  呵呵呵……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時候,謝安蕾還在想,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會是自己!


  他為了反抗自己的父親,隨便娶誰都可以,可為何結局偏偏選定了她!那時候的她,甚至於還以為是老天偏袒了她,是老天都被她這份執著的愛所感動了,可原來……並非是老天偏袒了她,而是,老天給她開了一個巨大而又殘忍的玩笑!

  「你以為呂冰夏是你的親妹妹,而謝安蕾如若愛你,便會心甘情願的替你救呂冰夏!又或者說,你根本就不會告訴她事實的真相,你只要說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骨髓配對手術,然後手術中萬一出現意外,你甚至於還可以找借口給她的父母交代,說這不過只是一場手術意外罷了?!黎天瀚,這可真是一局兵行險招的好棋啊!」孫志浩激動的語氣中充滿著嘲諷,但,嘲諷中又似夾雜著太多的無奈和傷然。


  而門外……


  謝安蕾卻早已聽得瑟瑟發抖。


  有那麼一刻的,她甚至於不願相信,不願相信這就是整個事實的真相!


  她不相信,那個她用心愛了十多年的男人,那個她與他共同孕育孩子的男人,那個叫黎天瀚的男人,到最後,卻竟然是如此不擇手段的人!


  冰冷的嬌身,哆嗦得厲害……


  無限的恐懼和冰寒將她深深籠罩著,壓迫著……


  手,垂落在兩側,緊緊篡住,滲出駭人的慘白。


  耳邊的這一番話,狠狠的啃噬著她的心口,開始瘋狂的同過往的一切重疊……


  一句句動聽的話語,一幕幕愛慕的場景……


  難怪,難怪他打從一開始就那麼堅持著不願與她離婚,難怪他忽而有一天就那麼真摯的待她……


  難怪,他會願意為她獨舞……


  因為,那樣的舞蹈,並非為她,而是,為呂冰夏!!


  那是,因呂冰夏而付出……才對她,和顏悅色,才對她,『真情真意』!!


  難怪,難怪這個男人……從不言愛!

  原來,不是他不說,而是,他真的不愛!!

  如若愛,又怎會如此算計著她,如若愛,又怎會那樣偏袒著她呂冰夏,如若愛,又怎會……同別的女人懷上孩子!!

  一切一切的,太過殘酷,卻……全然都是事實!容不得她懷疑,容不得她不信,也更加容不得她不接受!


  眼淚,如決堤的洪水一般肆意的漫下來……


  當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徹底明白……


  原來,這場三人行的愛情中,多餘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她呂冰夏,而是她,謝安蕾!!


  終於,她忍無可忍……


  捂嘴,顫著肩頭,崩潰的痛哭失聲。


  轉身,拖著自己破碎不堪的身軀,瘋狂的逃離了這座充滿著她噩夢的醫院!!


  「現在走到這一步來,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孫志浩毫不給面子的損著自己的好友。


  「謝小姐,你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誒,你慢點……你不是找黎先生嗎?」


  長廊上,忽而響起了護士擔憂的詢問聲。


  辦公室里,黎天瀚和孫志浩兩個人同是驚得對視一眼


  下一瞬……


  「**!!」


  黎天瀚一聲咒罵,起身,拉開門就瘋狂的往外跑。


  可是,長廊上卻哪裡還有那個女人的身影。


  「張護士,剛剛是不是我的妻子?」黎天瀚緊張的揪住張護士的胳膊,問她。


  邪魅的面孔上,露出從未有過的驚慌之色。


  「是!是謝小姐……」護士的臉因胳膊上的痛楚而幾近扭曲。


  「她朝哪邊跑的?」


  「黎子,你別慌!」孫志浩也追了出來,一眼就見到李護士那張因痛而扭曲的面孔,「你先放開李護士,黎子,你手上的力氣太大了!」


  孫志浩忙將他的手拿開,黎天瀚才猛然回神過來,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他太緊張,太慌亂了。


  「請你告訴我,她從那邊走的?」他盡量的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我不知道,我也沒看見,我只是看見她在哭,而且哭得很厲害,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精神也特別恍惚……」


  「謝……謝謝……」


  黎天瀚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下一瞬,舉步往外狂奔而去。


  「黎子!」孫志浩追上他的腳步。


  其實,孫志浩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慌亂,找不著北的黎天瀚,在他的印象中,他一直是個處事不驚的人,也是那種任何事都不願溢出表面的男人!可每次,遇到她謝安蕾的事情,他就總是表現得特別慌張,特別不像他自己!

  「打電話給歐陽!他人多,讓他帶人出去追她回來!」


  「是!我給歐陽打電話……」


  他們匆匆離開……


  繼而,就見一抹羸弱的身影沒有任何生氣的至一旁的停屍房裡顫步走了出來……


  她臉色蒼白著,渾身還在瑟瑟發抖……


  那一刻,她覺得,那個男人,比剛剛裡面停放的那些沒有溫度的屍體,更冷,更可怖!

  屍體好在只是斷了呼吸,而他,明明呼吸著,卻是一個正宗的,食人惡魔!而且是,趁人不備,攻其不防!

  大雨,磅礴……


  謝安蕾瘋狂的在雨中奔跑著,那一刻,亦不知道是雨水染濕了她蒼白的面頰,還是那蒼涼絕望的淚水……


  「那邊好像就是黎少要找的人!趕緊追!」


  聽到一聲大喊,就見一群黑衣男子朝巷口中的她追了過來。


  謝安蕾慌了,護住自己的小腹,瘋了一般就往巷口那邊的河岸上奔去。


  看著她沿著河岸奔過去,所有的人都懵了,恐怕再追下去,那個女人隨時都有跳河的可能性。


  就在眾人發怔之際,謝安蕾一躍,閃身進了另一條路口繁多的小巷。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身後這麼多人追著自己,謝安蕾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裡有一種聲音在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能被他們捉住……


  一旦捉住,她的孩子,可能就真的,徹底沒了!!


  謝安蕾瘋狂的在巷口裡奔跑著,然而,卻還是被一排排黑衣男子擋住了去路。


  謝安蕾慌了,看著他們那一張張冷漠的面孔,眼淚不住的往外流,轉身,就要逃離時,忽而,身後也同樣出現了一排黑衣男子。


  她,徹底被包抄了!


  插翅難飛!!

  「黎夫人,請跟我們走!」


  說話間,他們一步步朝她走近了過來。


  「不要……」


  謝安蕾死死捂著自己隆起的小腹,渾身瑟瑟發抖,喉間發出無助的哀鳴聲,「你們別過來,別過來……我不會跟你們走的!」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救命,救命!啊——」


  瘦弱的她,被男人們抬進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中去,謝安蕾還在無助的抵死掙扎著,卻忽而只覺一股異樣的香氣瀰漫了過來,吸入她的鼻息間,瞬間,她便沒了任何的知覺。


  *********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


  對於他們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地獄最後的宣判。


  「還沒找到她嗎?」男人的語氣中,噙滿著前所未有的緊張。


  「找到了找到了!」


  「……」


  迷糊間,謝安蕾只覺周遭都漫著一種消毒水的味道,好濃重,嗆得她,即使在昏睡中,卻還不住的落眼淚。


  「先生,她有孕在身,我們這樣抽大量的血,且不說會要了她的命,就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保不住啊!除非是有奇迹誕生!」


  醫生的聲音很輕很輕,昏睡中的謝安蕾完全聽得模模糊糊,甚至於,是誰在說話,她都不知道……


  她只是隱約聽到,有人在說,她的孩子……一定保不住!有人在說,除非是奇迹……


  眼淚,不住的從她的眼角漫出來,即使她沒有任何的知覺,可是,孩子……


  她的孩子……


  卻總是在無時無刻的牽動著她!

  「我……要她的骨髓!」一道低沉而又壓抑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間響起。


  她宛若什麼都聽清楚了,卻又似什麼都聽不清楚……


  一切,都含含糊糊著……


  但,當那冰冷的針頭,狠狠的扎進她的肌膚里,那一刻,她的思緒,卻從未像那一刻清醒過……


  她感覺,宛若,有什麼東西,正一點點的從她的身體中,她的腹中被剝離……


  那種足以燙傷肌膚的熱!


  那種……


  錐心刺骨的痛!


  隨著,那久久不抽離出來的針頭,一點點,一點點至她的腹部抽空……


  不要!


  不要……


  她的寶寶……


  那滾燙的熱流,是她的寶寶!!

  那個,在她的腹中呆了將近三個月之久的孩子!那個,她傾盡全力想要保護的孩子!


  黎天瀚,求求你,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


  呂冰夏固然是你的愛,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更何況,他的身上,還流淌著你的血!!

  「不……不要……」


  忽而,她冰冷的手,顫抖著,抓住了那隻抽血的手。


  雙眼,依舊緊閉著,沒有撐開的氣力,但淚水卻止不住的往外流……


  呢喃的聲音,虛弱得讓人聞不可聞……


  「黎天瀚,求……求求你,別……別傷害他……別傷害他……」


  「嗚嗚嗚……」


  那一聲又一聲的求饒,以及那一道又一道揪心的嚶泣聲,不僅讓握著針頭的手,狠狠顫慄了一下,也讓一旁立著的男人,一顆心,狠狠的揪住。


  孩子……


  他深邃的雙眸,傷痛的劇縮了一圈。


  看著那般傷痛的她,有那麼一刻的,他竟然……想過要放棄……


  可結果……


  「先生?」


  醫生狐疑的問他。


  「繼續。」


  沉沉的嗓音至薄唇間溢出來,很悶,卻乾脆,而又決絕!


  孩子……


  將來,還會有的!

  可她的命,僅此一條!!


  他冰冷的大手,握得很緊很緊,指間泛出那駭人的慘白……


  這一刻,就讓所有的一切,回歸原點吧!

  一切,終已過去!


  謝安蕾閉眼躺在床上,淚,浸濕了枕巾,泛出一朵朵傷痛的淚花,漫染開來……


  手,捂著那已明顯空了許多的小腹,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將她整個人深深籠罩著,終於,她忍不住閉著眼,痛哭失聲。


  瘦小的肩頭哆嗦得如風雨中的一夜孤舟,那麼脆弱,也那麼惹人憐。


  房內的看護,看著她這幅可憐的模樣都忍不住低聲嘆了口氣。


  喪失孩子的痛,大概,是每一個做母親的,最難以承受之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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