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無奈
元旦又到了，因為班裡很多同學要應戰考研，所以也沒什麼人有心情過節。聖誕、元旦便各自安排了。小米沒有考研的打算，所以和楊名逛街，看夜場電影，倒也輕鬆自在。閑暇之餘，爭分奪秒地用棒針為男友織了一條猩紅的「三溫暖」圍巾。圍巾圍在楊名黑色的毛呢大衣外面異常搶眼，也襯得楊名更加卓爾不群。
寒假到了，因為姥姥去世沒多久，楊名便陪著小米和她的爸爸媽媽在小米家過春節，然後才回自己家。其實從姥姥去世，楊名忙裡忙外的那時候起，小米的爸爸媽媽也就默認了楊名和小米的關係。有男生能這麼體貼自己的女兒，人長的帥，做事有分寸，有禮數，女兒如果真能嫁給這樣一個好女婿，也算是有福氣了。而那邊的楊名媽媽卻心有不甘，每天在楊名爸爸跟前嘮叨：人家是女大不中留，咱家是兒大不由爺呀！我怎麼就沒生個女兒呢！每天嘮叨數遍，直到楊爸爸一而再、再而三地諄諄教導，才平靜下來。
新學期開學了，楊名並不開心，甚至是鬱悶，因為原本很有希望留在檢察院的夢想破滅了。院領導也很誠懇地跟楊名解釋了：楊名，你的表現非常優秀，兼職期間的成績也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認可。可是今年檢察院只招一個人，所以唯一的機會將毫無懸念地留給上級某領導的兒子。楊名無奈，四處投簡歷，接連去了幾場招聘會。列印的簡歷就像雪片投入大海一樣——雖然多的數不清卻最後都沒了痕迹！社會複雜！楊名卻沒想到自己剛剛抬腳進去，便就被生生地擊了一悶棍！
已經是四月份了，楊名除了接到一家法律日報社做校對的面試通知外，在B市沒有拿到任何面試的機會！而楊名又不想去做校對，他覺得那是任何一個認識字的人都能做的活兒，沒有任何技術含量！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又兩個星期的日子裡，他每天穿梭於各種人才市場，甚至去了B市周邊縣城的勞務市場！可是除了營銷、文秘、物流等方面外，似乎沒有哪些地方需要這麼專業的科班人才。小米每天上完課，去兼職公司做完自己的工作，剩下來就是安慰他，聽他嘆氣感慨了！
這天傍晚，楊名騎著自己的單車接回下班的小米，兩人來到了南院湖邊。坐在長椅上，楊名攬著小米的肩膀沒說話。
初夏的暖風吹動著小米的長發，有一縷正好劃過楊名的臉頰。楊名抓住它，輕輕地擺弄，艱難地開口：「小米，我從未想到過離開你，原本想畢業后在你身邊找個工作，邊工作、邊陪你、邊考研，可是諸事不利。三個月了，沒找到一份適合自己的事情做。今天下午，我爸爸從C市打來電話說他靠著一些關係，在老家給我找了一家法院做書記員，憑著這個機會，將來有可能做更深入、更專業的工作，所以，我現在真的也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了，是留在你身邊租房子備戰考研 ，還是回到C市先工作？我很矛盾，你幫我選擇吧，我聽你的！」
小米轉過身，雙手捧著楊名的臉：幾個月的奔波，楊名的臉瘦了一圈，眼眶深陷。食指撫過楊名的眉毛、眼睛、臉頰、雙唇，好半天小米才故作輕鬆地說：「楊名，如果你想考研早就考了，不會等到現在，我知道你一直是想先工作再考研的。所以，租房子備考、繼續花家裡的錢應該不是你想做的；另一方面，你的爸爸媽媽托關係幫你找工作肯定很不容易，甚至可能花了錢，而且工作不錯，又專業對口，能實現你的願望，你為什麼不去試試呢？男人不是應該先有事業再有家庭的嗎？你為了我留下來，這麼兒女情長，這可是成就事業的大忌呀！」
楊名輕輕攬過小米在懷裡，低嘆了一聲，「我只是對自己沒信心，怕失去你，怕事業和愛情不能兩全！」
「小哥！我還有一年才畢業呢好不好？況且，你對我、對你自己、對我們的感情就這麼沒信心哪！我會死心塌地的等你的！」小米勸解者，心裡卻也湧起了淡淡的憂傷。
六月十三日，一個太陽亮的晃眼的中午，小米在火車站送別楊名，可能是陽光刺眼吧，楊名一直沒有看小米，只是緊緊地、緊地不能再緊地擁抱了她，便頭也不回地進了站。
小米在哭了一下午之後，便收藏起了所有的情感。工作、學習、發獃！
沒有楊名的日子，小米很不適應。但是，她記得姥姥說過：如果你不能改變環境，那就只能改變自己。因為無奈，所以要忍受。
公司——教室——食堂——宿舍，四點一線的生活讓小米漸漸地靜下心來。除了周末有時會和室友們調侃幾句鬥鬥嘴，小米心如止水，期末竟拿了一等獎學金！室友們讓她請客，她只買了一大堆瓜子、水果：她要節省些，要留下儘可能多的錢去買電話充值卡。
暑假小米沒有回家，公司進了一大批設備，小米要幫忙翻譯；而且顧總要回英國總部彙報工作，走20天；她的兒子小傑放假在家，雖然有保姆照顧，但兒子不依，說什麼也要小米留下來陪他；於是小米乾脆搬到顧總家中。白天去公司幹完該乾的工作，晚上回顧總家和小傑做做功課，看看電視，講講故事，日子過得竟然平平靜靜。只有每晚準時的長途電話時間，會讓小米時而興奮時而悵然。
這天半夜，小米正與楊名煲電話粥，隱約聽到外面有動靜。掛了電話推門一看，是顧總回來了。看著顧總一臉的疲憊，小米走進浴室幫忙放洗澡水，又到廚房去煮顧總最愛喝的咖啡。待到端著咖啡走出廚房，顧總已是洗完澡穿著睡衣臨窗而立。紫色的睡衣襯得伊人越發高貴優雅，驕人的曲線若隱若現，平常總是高高盤起的髮髻此刻披散下來，卷捲曲曲鋪滿整個後背，長到腰際，使整個人顯得越發神秘耐看。
顧總是個有氣質的女人，平和沉穩，白皙的皮膚讓她看上去更加年輕，恰到好處的妝扮讓她親和卻讓人不敢隨意妄為；顧總是個有故事的女人，小米覺得這種女人會比她們這些涉世未深的女孩更吸引人，更有讓人有探尋的衝動。
小米清清喉嚨，端著咖啡走了過去，「顧總，喝點咖啡吧！」說完便放下咖啡，靜立在側——她本來也不是個話多的人。
顧總轉過身，拉開桌邊的椅子，「小米，做下來陪我待會兒吧，我這兒的時差還混亂著呢。」她指了指自己的頭。
小米微笑著坐下，「顧總，少喝點咖啡吧，對身體不好。如果您願意，我倒建議您喝點淡茶，清新養人。」
「好啊，其實我對咖啡也沒那麼鍾情，只是有時候需要熬夜，沒辦法！對了小米，你也還有半年就要找工作了，有什麼打算？」顧總揉了揉自己的秀髮。
「我，還不知道呢。不瞞您說，我交了個男朋友，學法律的，大我一屆，因為在這兒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已經回到了他的家鄉C市了，我不知道自己畢業后是隨他到C市，還是先按自己的意願找工作再做我們的打算！」小米低頭搓著衣角。
「C市啊，不近哪！你可得打算好嘍！如果你真想後半輩子都和他在一起，那就提前先去那邊看看情況：工作的、家庭的情況。這可不是兒戲！人要想生活的幸福，首先要自立，經濟上、精神上都應該相對獨立。如果你覺得要先找合適自己的工作后再定其他的事情，我倒是準備把你留下來。」
小米驚喜，「真的？！這麼早就能定下來？」
「當然，我有這個權力呀！」顧總也因為小米的驚喜而雙眼放光，頗有鼓勵、肯定之意。「你冷靜、內斂、口語好，無論是性格還是工作能力，我都很喜歡，感覺是有潛力可挖的一個好女孩。而且，我兒子又很喜歡你，小孩的喜歡與否是不會掩飾的，這說明你很親和！這種綜合的性格很適合你從事這項翻譯職業。其實我倒建議你先把自己的工作定下來，再和男朋友商量生活上的事。女人，不一定要做成女強人，但至少要是一個職業女性，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空間，自己的愛好，這樣才更立體，更招人疼！女人，永遠不要依附於男人，否則早晚有一天，男人會將你棄之如敝履！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顧雲低下頭，絕口不再繼續，陷入了回憶。
那之後，小米斷斷續續地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顧總的經歷是一個老掉牙的故事，夫妻倆本來患難與共、一同奮鬥，後來丈夫事業有成，她回歸家庭，成了他背後的女人。但就在她懷孕期間，老公出軌有了小三。顧雲——也就是現在的顧總，留下了僅有的自尊，沒吵沒鬧地離開了負心的男人，生下孩子，重整旗鼓，一步步走到今天。唏噓的同時，小米有些迷茫：以前是有了愛情沒有事業——悲劇！但現在顧總事業如日中天，愛情卻又曲高和寡，依然孤單。人的一生，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無奈！要怎樣才能找到並一直擁有那平衡兩者的支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