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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番外

  建元五年春,京中傳來喜訊,皇后誕下龍鳳胎,普天同慶。


  羅釗接到消息,連續喝了三壺涼茶壓驚,是夜便收拾行囊準備回京,他這還沒騎上馬,那邊關外就傳來軍情——趙隋的兵出動了。


  羅釗又換上鎧甲,親自走上城樓。趙隋也不真打,就每日派遣軍隊來佯攻,攻幾下又迅速撤退。


  守城將領說,趙隋只有三萬兵馬,而這涵峪關有十萬駐軍,他不敢真攻。


  羅釗可不這樣認為,「他這是布的疑兵之計,目的便是要我們放鬆警惕。三萬精銳對十萬怠兵,你說有沒有勝算?」


  實則是安王的招數向來詭異,並不能按常理推測。誰都知道他三萬兵馬不可能攻回中原,誰都覺得他不會真攻,但偏偏就是這種誰都認同的觀點會在他那裡被推翻,就如去年誰都不認為他會當著先帝陵寢「謀逆」一樣。


  可惜的是,羅釗並不是這裡的守關將領,他代表的是皇權,這些守城官兵也並沒有將他這個虎威大將軍太放在眼裡,然而,趙隋佯攻了一個月之後,在所有守城官兵看見他們連眼皮都懶得抬的時候,戰事卻真的拉開了。這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若不是羅釗帶領一隊先鋒出城迎戰,這涵峪關怕是第一輪攻城就難保。


  從那后,守城官兵才對羅釗刮目相看,而後對城池的守衛也愈發深嚴。就這樣打打退退,趙隋硬用三萬兵馬耗得涵峪關將士身心疲憊。


  守城將領也曾率兵出城,試圖給趙隋點顏色看看,卻被趙隋輕而易舉地給包圍,再逃回來,少了一半的兵力。


  這場莫名其妙的戰事直耗了一年,羅釗怕趙隋死灰復燃又空守了半載,待真的回到京城已經是建元六年的盛夏。


  他買了一堆的小玩意以及話本子去映露園探望在此避暑的蘇陌和皇子公主,行至陽春池畔,遠遠看見一群仆俾圍著一宮裝女子。他沒看到她的正臉,但卻看清楚了她的小身板,只是,如今這小身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婀娜有致,如墨長發傾瀉在身後,硬生生在那把素腰處留下令人遐想的一彎空檔。


  羅釗正看得失神,一隻爪子一把握住了那纖腰,剛好握個滿實,長發在他手背上蕩漾了一下,羅釗只覺得心痒痒。


  再看,那人卻是景帝趙毅。


  趙毅扶著蘇陌剛走了兩步,就聽得身後嘹亮的哭聲響起,那兩隻小的,一屁股坐在蘇陌的裙裾上,不依不饒死拽著不放。


  趙毅龍眉微蹙,「你們母后已經陪了你們兩個時辰了,你們還想如何?」


  兩隻小的眨巴著淚眼看著這個毫無憐惜之心的父親,膽小的那隻可憐巴巴地往自己姐姐身上蹭了蹭。


  膽大的姐姐,睜著和趙毅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終於在父親的淫威下期期艾艾地撒了手,還緊緊握住了自己弟弟的手,一副被父母遺棄的凄楚模樣,當真可憐得緊。


  蘇陌心肝兒顫悠了一下,「莫非你兒時也是這般?」真是太能裝可憐博同情了。


  趙毅看也不看兩隻小的,攬著蘇陌便走。


  不遠處,年近三周歲的蘇辰老氣橫秋地對自己的父親道:「皇帝姑父又在欺負弟弟妹妹了。」


  蘇譽走過去,一把將坐在地上的小皇子抱起,看著那雙與蘇陌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滿心疼惜。小東西眼裡還噙著淚水看著這個舅舅,往他懷裡蹭了蹭,一副可憐樣兒,倒是跟兒時的蘇陌有七分相似。


  蘇辰去抱妹妹,但他力氣太小,根本挪不動,只好拍拍手道:「你自己爬起來。」


  小公主坐在地上,哪裡有半點淚痕,只是看看這位大表哥,又看看只顧疼愛弟弟的舅舅,小屁股在地上磨了磨,甚覺委屈。羅釗終於沒忍住手癢,將耐在地上不動的小公主抱了起來,可當看到那雙跟趙毅有幾分相似的眉眼,裝出一副可憐樣兒往他身上蹭時,他身上的寒毛齊刷刷地豎了起來。


  蘇譽非常同情地看了羅釗一眼,淡然道:「習慣就好。」


  羅釗則看著他懷裡那個酷似蘇陌的小皇子,淡然道:「要不,我們換換?」


  蘇譽皮笑肉不笑,「羅兄說笑了,孩子嘛,都一樣。走,冀兒,我們去找你母后。」蘇譽說罷迅速離開。


  那廂小公主覺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鄙視,愈發可憐地看著羅釗,深怕這個叔叔把自己給丟了。羅釗心頭顫慄了。為啥他覺得,這個小東西這麼像他曾經聽說過的湘南王府那個被萬人嫌棄的小世子?


  話分兩頭,你道趙隋怎麼突然就不折騰了,這也是有緣由的。


  那一年,他就跟羅釗交過一次手,這廝守關,他自然是沒有勝算的,尤其在敵我兵力懸殊的情況下。


  但要他就這樣心甘情願地放棄反攻,他驕傲的內心還是無法平靜的,所以想法設法耗得涵峪關將士身心疲憊。有一次,他領兵去涵峪關玩,正好碰到漠措帶著心腹狩獵,漠措很是不可思議地問他,「這樣有意思嗎?」就你這樣,打也打不過,暴君就伸根手指陪你玩都能玩死你。


  當然,漠措沒心思管趙隋跟趙毅要怎麼糾纏,他鬱悶的是,很多部族要經過圖崁赤沙漠,而西風城是最合適的休息水源地,趙隋這樣瞎折騰,嚴重阻礙了赫拉草原與西面汗國及部族的正常往來。


  漠措的話趙隋怎麼會聽,他之所以會消停下來,那是後來一次在沙漠中掉落陷阱,被英雌救美了。


  這個英雌還真是有點亮瞎他的桃花眼,當時烈日當頭,萬里赤金,全落在那個白衣女子身上。


  偏偏這女子跟蘇陌還有八.九分相似,就是那氣味完全是他無法接受的。被救起的趙隋捏著鼻子看了她足有一刻鐘,差點被對方的氣味熏暈。


  「這坑是你挖的?」趙隋第一次落入被人的陷阱,自然有些不爽。


  那英雌卻淡定無比,反而起身,彈彈身上塵土,「我一介弱質女流,如何幹得了這等粗活?」


  呵,還想狡辯?


  「這坑是我請漠措王子挖的。」


  趙隋一下被噎住了。再一看這位英雌的裝扮,完全沒有在沙漠中長途跋涉的狼狽,反而像是草原上盛開的一朵小野花,嬌艷得很,除了那花香有點怪異外,莫非……


  趙隋的笑容一下變得詭異起來,長成這樣,又打扮成這樣,那意圖還不明顯嗎?

  英雌上前一禮,「靳秋見過安王殿下。」這一禮,中規中矩,絲毫沒有對待罪臣的姿態。


  「皇上說,安王殿下喜歡鮮嫩的裝扮。」一句話將老底抖得乾乾淨淨,這話也說得雲淡風輕,可誰都沒聽到那兩排貝齒輕微的摩擦聲。


  趙隋打了個激靈,一股熱血慢慢地沸騰起來,但臉上卻非常淡靜。


  「哦……他還說了什麼?」


  「皇上還說,如果我能收復安王殿下,便讓我入仕。」這當然是趙毅的官樣文章,忽悠年少無知的少女還行,靳秋非常清楚,她這是被景帝給發配邊疆來給安王塞牙縫了。她不就是想入朝為官嗎?好吧,她承認,她是不該對那個九五之尊有非分之想,不該談論正事的時候一下子看那張臉看得入了神,被他察覺,否則,今日也落不到這下場。


  「呵,你膽子夠大,不怕我立刻斬了你?」


  靳秋一臉坦然,「安王殿下這樣能折騰,不就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嗎?如今,殿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若殿下怕靳秋真的收復了你,大可以現在就斬了我。」


  趙隋當然不會那麼沒風度斬人,能讓趙毅派來跟他過招的人,大概,還玩個幾局也未可知。靳秋就這樣被留了下來,只不過,她住的是馬鵬,穿的是麻衣,自然吃喝都得自己去賺取。趙隋就想看看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到底能在西風城熬多久。想對他趙隋用美人計,呵呵,以為長得像就行了嗎?這也太小看他了!

  可他大大低估了靳秋的生存能力,這個小妮子沒用一個月就在西風城開起了葯盧,為城裡為數不多的百姓看病,她甚至還會齊沃格語言,很快跟這裡的土著居民建立起了聯繫,偶爾還會到西風城外為那裡的百姓診病,小日子過得好不充實。


  一直沒被人「收復」的趙隋磨著磨著皮就癢了,好幾次策馬經過她的葯盧,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在他想著要不要將這個「姦細」的葯盧給拆掉時,靳秋終於親自來見他了。人未到,他已經嗅到那股令人不渝的氣味。


  趙隋讓她停在十丈開外,不得靠近。這對一個姑娘家來說,絕對是一種侮辱,可靳秋十分淡定地看著他身邊鶯歌燕舞,只是在十丈開外用她特有的細小聲音稟報后,便離去。


  趙隋狐疑地看著離開的人,以為她自取其辱終於知難而退了,結果,不幾日手下傳來話說,那位靳姑娘帶著一群兄弟種沙柳,這幾日已經種了不少。


  趙隋拍斷一張案幾,「誰叫你們聽她差遣的?」


  那手下道:「是王爺您的命令啊?」


  趙隋傻了眼,還是一個心腹好心提醒他道:「五日前,靳姑娘來請示過殿下,殿下當時在欣賞歌舞。」


  「本王什麼都沒聽到!」


  心腹又道:「靳姑娘說,如果王爺不說話就當默認了,她便領命去了……」


  趙隋知道自己被人陰了,氣沖沖地衝到葯盧,很不湊巧地看了一次美人出浴。只是剛出浴的美人不但身上沒有那股奇怪的氣味,連長相都變了。


  靳秋將衣服一盒,斂起被嚇到的驚惶,又是一副氣定神閑模樣看向趙隋,「安王殿下進來應該先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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