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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何蕭和小單

  ps:願讀者朋友們單純、開懷並幸福,也願大家珍惜家庭與愛你們的人。


  這個世界有令人絕望的事情正在發生,無人問津的長巷,雨後冰冷的池塘水邊,遲暮的老人在夕陽下孤獨的背影


  何蕭的夏天一片冰冷,酷烈的絕望撩撥著敏感的神經,身體的每一寸纖維從神經的末梢慢慢往上爬,像海一樣黑色的蟲子漫無目的的湧向死亡。


  於是他感覺到寒冷,身體60萬億個細胞同一時間抖動寒顫,何蕭環抱著雙腿,蹲坐在牆角,雜草一樣的發線蔓延在乾枯的頭頂上,又被他深深的埋在雙膝間。


  生來敏銳的人比任何事情都要可悲,因為他們從出生便學會思考,所以相對於麻木而無知的芸芸眾生,他們更加了解這整個世界虛無、荒謬以及骯髒的本質。


  何蕭是這樣的人,從出生便是。他的出生和成長充滿了平凡,普通的溫馨家庭,平常的上班族父母,然而,這也是個悲哀。那獨特的視角或者說天賦,讓他早早看穿了這些忙碌人生背後的虛妄,那些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那些或歡笑或擁擠的人群,他們什麼也不是。


  然後世界在眼目里扭曲,像是抽象畫,每個人的表情線條變得誇張、扭曲又充滿油畫風的後現代喜感,何蕭開始不能有效的分辨人和人的區別,這讓他原本敷衍消極的交流成為障礙,所以他獨居,更加孤僻。


  十六歲的時候,一個人獨居的何蕭看到窗邊成雙成對的麻雀親昵的相互蹭著脖子,沒來由的感受到孤單。他想,我正需要一個夥伴。


  何蕭的願望經過長達三年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


  開始萌生那想法的時候,他罕見的外出捉過一些面目模糊的路人,放在地下室裡面陪伴自己度過孤單。但他們生性醜陋聒噪,總是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而且用不了多久,便死了。


  這樣反覆經歷了幾次之後,何蕭開始專註一些並未火葬的,看起來安詳的死人,然而,這也不能為她稍帶一絲慰藉。


  在經過了那些活人死人的陪伴之後,何蕭終於決定自己動手製作一個。


  他花費了大量的心思,用了足夠長的時間,繪製了圖稿。用粘土捏制了人的粗胚,又用了一整年的時間用來雕刻、上色、烘製。


  然而兩年多過去,那人偶被製作的惟妙惟肖至少何蕭看來是如此的,卻始終缺乏一絲朝氣她太安靜了,連一句話也不肯說。


  這樣枯等了半年,何蕭終於再一次厭倦了。他將陶制的精巧人偶踢入火爐中,再一次陷入煩躁的漩渦里。


  等他好不容易清醒過來,何蕭所住的地下室已變得一片狼藉,所以他迫不得已開始更換住處,這也是他第一次更換住處。


  在潛入了一家格局與他原本房間類似的閣樓之後,何蕭成功的住了下來。


  時至如今,他已經不記得閣樓的原主人夫婦和他們的小女兒結局怎樣了,反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多年之後,原本憤世嫉俗的青蔥少年挖著生鏽的腦殼子這樣吃力的想。


  新的生活環境需要適應,這對何蕭來說似乎很艱難,他討厭房間里那股檸檬水混合著梔子花香的味道,那簡直比絕望還令人糟糕瘋狂。


  閑來無事,何蕭又孤單起來。


  他總結了前幾次製做小夥伴的經驗,發覺定然是材料選擇不好,粘土太過堅硬,束縛住了小夥伴的行動力。


  如此覺悟之下,何蕭再一次行動了。


  他是一個力求完美的人,對於材料的選擇也很驚喜,所以不久之後,他弄到了一些新鮮的人肉。


  這次的製作過程伴隨著針、線、燒紅的烙鐵和高懸著點滴的紅血袋。


  結果相對於之前貌似稍好一點點,那被血肉亂七八糟縫合拼湊的小傢伙貌似在血泊中抽搐的稍微動了動,便再也沒有動作了。


  這曾經讓何蕭沮喪了很久,他坐在血泊里思想了一整宿,在渾渾噩噩之間,終於靈感乍現。


  他認為之前的同伴之所以不響應自己的號召是因為缺乏血緣,這就像父母和孩子的關係一樣,哪個好孩子不是從父母的骨肉中硬生生擠出來的呢。


  認識到這一點,何蕭欣喜若狂。


  之後的三個月,他便專心從自己身上切割肉片儲存起來,直到達到一定數量,可以用來堆砌同伴為止。這個過程實在充滿了無限歡喜,何蕭看著這些希望一點點在自己手心裡脹大,脹大,內心的喜悅壓倒性的蓋過了身體的疼痛。


  不知道是因為體制天生特殊、變異還是內心充滿希望的緣故,三個月的時間,何蕭足足從自己身體上割下來60斤的肉。這些肉體大都來源於小腹、後背、臀部和大腿內側,白花花、紅彤彤的,看著就讓人歡喜。


  何蕭本來打算再積攢一段時間進行小夥伴的打造的,但時間不等人,那些肉質雖然經過冷凍,但細胞活性消失的很快,而且他自己也不想等了。


  重新製作夥伴的過程沒有太多的新意,但這讓何蕭心情澎湃,他不眠不休,神經亢奮的用了一個周的時間雕塑好了同伴的肉體,然後在回爐塑造的一瞬間,他感覺到那隱藏在麻線和碎肉之下的心臟強有力的跳動了一下。


  「噗通」


  「噗通噗通」


  然後,那後來被何蕭命名為小單的破爛縫合體歪歪扭扭的站了起來,何蕭欣喜若狂的沖了上去,抱住她,然後那團血淋淋的破爛玩意兒吃力的轉過腦袋,張開黑線縫合的嘴巴,白森森的舌頭蠕動了一下,似乎要表達什麼,然後猛然間,坍塌下去,倒在何蕭的懷裡。


  巨大的驚喜和瞬間的火辣熱情之後,何蕭獃獃的站在地下室的正中央,那個被命名為小單的縫合體緩緩的從他的懷中如同破抹布般漸漸滑落到地上。


  「為什麼」


  他似乎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他嘴巴開合著,發白的下唇迅速的抖動,似乎在質問著,半晌之後,卻仍未發出任何的聲響。


  這難言的悲哀瀰漫住地下室,彷彿有實質一樣,散漫成漫天的小顆粒,匯聚成飄飄洒洒的黑煙。


  煙塵的中央,何蕭沉默的站立著,他似乎在恨著某種宏偉的東西,又似乎只是單純的站著。


  地下室的試驗台、床具、沙發、座椅被一層又一層的黑塵覆蓋了,那負面的東西化成了實質似乎衝破了天空。


  殷紅色的血靜靜的在骯髒的地面上粘稠的爬行著,它們繞著那人黑色的皮鞋蜿蜒著往外走,在那紅色的背後,用細黑縫合的破碎人體無助的抽搐著。


  啪啪啪


  「精彩


  閣下真是匠心獨具,真令鄙人大開眼界。」


  安靜的地下室,一個突兀的聲音幽幽的冒出來,那聲音聽起來隨和平淡,像立秋的午後毛茸茸的光線一樣,慵懶真誠又帶著些許的不確定性。


  何蕭猛然轉過身,沖著聲源的方向看過去。他已經不記得在這個地下室一個人孤孤單單生活了多久,也不記得有多久未有聽聞過人聲和鳥語花香了。


  但那聲音確確實實的出現在地下室,在那個密封的、緊鎖的幽閉密室,謎一樣的響了起來。


  既轉過身軀,何蕭便看到了那個男人穿著白色西裝,坐在滿是黑塵的沙發上。他的眉眼如絲,看起來高雅魅惑,像是醉酒後貴婦微微敞開的胸口。即使以何蕭眼目中的抽象景緻,也是難得的耐看形象。


  「啊呀呀呀,真是一堆又臭又硬的爛攤子,看來閣下需要一點點靈感

  哦,對了,自我介紹一下,鄙人

  格里菲斯。」


  那是何蕭第一次見到格里菲斯的情景,何蕭對於這個隨隨便便闖入他私人領地的傢伙並沒有好感,但他好歹為小單帶來了一年的生命雖然這個過程充滿了偽邏輯,而何蕭還在那個銀閃閃的小捲軸上籤了字,真是沒有理性的人。


  基於這一點,知恩圖報何蕭便大發慈悲的沒有殺掉格里菲斯。好吧,實際上大病初癒的小單也在為那個可憐的年輕人求情,哦,我的小單,你的樣貌美若天仙


  在這之後,那個口口聲聲說會討要代價的傢伙再也沒有出現,這個沒有理性的人如同畜類一樣可悲,到底是怎樣的無知才會想到向他討要報酬。


  「果然是個可悲的人。」


  何蕭這樣感嘆著,對於這些虛妄又一無所知的人類,他實在是受夠了。頭髮幾乎掉光、稀疏又發黃的男人搖了搖頭,十數米開外的地方,幽暗米黃的燈光下,一個流著膿腐爛的肉體歪歪扭扭的走過來,她的動作有些,變形又鬼畜,但正在皺眉思索的何蕭一看到她的身影,便立刻喜笑顏開,柔和著表情,一路小跑著迎接過去:


  「阿,親愛的小單,不好好休息,怎麼又在亂跑呢。


  我知道你一秒鐘見不到我就發小脾氣,真是傷腦筋,哎呀,我也要有點私人空間嘛」


  越來越遠的聲音,響在空曠的巷道里,漸漸暗淡下去,像是某對正在密戀的情侶,濃情蜜意,你儂我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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