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收官
格列菲斯的手掌是一種寬闊修長的弧度,而百麗死前還是個雙十年華的少女,臉面消瘦骨骼細小。她被格里菲斯一手捂住面門,霸道了覆蓋了大半個頭顱。格里菲斯像是倒提著一個兒童皮球玩具一樣,將女鬼百麗拖在身後。女鬼被他捂住了面龐,尖叫的聲音小下來,只能夠瘋狂的用自身的頭髮抽打著對方的身體。
然而格里菲斯從始至終只是走過來,拿住她的臉,拖下去,連防禦動作的都欠奉。那十數張男人女人的臉孔在他五指間來回閃過,一個個像是要掙脫囚籠的幻象,帶著各種不甘和瘋狂的面孔。他就那樣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目不斜視,霸道威嚴像王一樣,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止他前進的步伐。
格里菲斯要將百麗拖入地下室里去,他要將她拖入到那個男人佔有她囚禁她虐待她的地方去,他要把她拖入那一切悲劇的來源里去。
身體摩擦著地面,百麗像是破布一樣被男人拖著,她的頸骨間斷開的肌肉和筋絡被拉側很長,身體摳住地面不甘心的扭動著,卻無濟於事。
格里菲斯彎腰拾起一根蠟燭,借著那蠟燭的光暈,他從客廳走入地下室的樓梯。
那女鬼意識到格里菲斯將要做的事情,扭曲的身體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別的原因而劇烈顫抖著,她那被格里菲斯捂住了臉面而小下去的嚎叫聲徒然尖銳高昂起來,帶著那種讓人無所適從的慌亂和仇恨的情緒,讓整個古宅簌簌的落下灰塵。
然而,男人的腳步勢不可擋,吉良看到他一手拖著蠟燭,一手拿著女鬼,在地下室的樓梯口,蜿蜒而下,只留給吉良姐弟一道寬闊筆直的背影。
女鬼百麗不願受到格里菲斯擺布,她拚命的施展著所有能用的手段,黑色的潮水不甘的從地下室蔓延上來,盤繞住客廳中僅剩的幾根石柱,傢具,花瓶。
但男人下樓梯時候皮鞋與木板的碰撞聲沉重的響起來,是那種踏、踏、踏、踏持續又有節奏的聲音,似乎帶著某種慣性,給人一種連綿不斷、勢不可擋的感覺。
百麗被格里菲斯拖拽著臉部,就在那一步一步下樓的踏踏聲中,無能為力的被拖向地下室。那情景就像是一個抱著棍子的章魚,被人硬生生的拽下來,以至於那些被百麗的黑髮纏繞的石柱、石盒、金屬器皿的表面,都被發線勒出了濃密的深刻發痕,甚至在那發線脫離纏繞物體的那一時刻,整個古宅的地基都搖晃了一下。
接下來,吉良和吉慶便聽到了那來自地下室金屬晃動、碰撞的聲音,皮鞭和利器揮舞的響動以及百麗那撕心裂肺的哀嚎。
吉良忽然想起那夢遊時候從地下室暗格內部找到的刑具,那些染著暗紅色血液的鐮刀、烙鐵、彎刃、刑床和那用於捆綁的皮帶鎖鏈都在歷史的沉澱中生了鐵鏽,卻仍舊不能夠掩蓋那些血腥和夢魘一樣的歲月。
格里菲斯如今在使用的正是這套刑具,它是出自百麗的養父之手,是為自家的小甜心喘著粗氣精心揣摩了無數個歲月量身打造的。所以,格里菲斯用起來格外的順手。
慘嚎聲持續了五分鐘便結束了,吉良聽著那自下而上的腳步聲,緊張的咽著口水。然後他便看到了格里菲斯懷中抱著一個月白色的小貓,另一隻手叮叮噹噹的拖著一票染血的刑具從地下室走了出來。
「女鬼我已經幫你們解決了,她以後不會再來攪擾你們了,這一點請放心。
額這些刑具跟那女鬼的存在有一定的聯繫,實話說來,它們對我還有些用處,我會暫時拿走。你也不用惋惜,這東西於你無用,留著徒增煩惱,被我收容也算一個不錯去處。
不過我也不白白的拿你的東西,我這裡有一把戒尺,能打這天地間許多僭越之氣,說白了就是能威懾一些小鬼之類的東西,我將它送與你,權當報酬好了。」
對於這樣子的好事吉良當然是滿口答應,他本來邀請格里菲斯過來捉鬼就沒給人家工錢,屬於空手套白狼的性質。對方一句你面相雖丑,但與我有緣就算抵了工資。如今更是拿掉家中那看起來就不祥的刑具,還直言要給報酬。雖然這些刑具對方坦誠的交代了它們對我還有些用處,但終歸難以掩飾對方光明磊落的行事風格,端的有古人之風。
格里菲斯就這樣在姐弟兩人所幻想出來的無限光暈中緩緩走出了房門,對於這樣面冷心熱,古道熱腸,英俊瀟洒、卓爾不群又實力高到能碰到天花板的男人,兩兄妹怎麼想怎麼都覺得自己跟人家相比鄙陋的跟個土拔鼠一樣。
這種崇拜的情緒在經歷生死峰迴路轉的姐弟兩人之間交叉傳染著,等到吉阿滿小同志領著一個據說是從橋洞底下偶遇的世外高人的進來的時候,那情感的對比簡直不要太嚴重。
那世外高人顯然對吉良一家有所耳聞,他做了些功課,了解這一窩子毛頭小孩人傻錢多,非常好騙,於是開口貧道道號方丹子,四歲隨師父上山,修鍊經年,今年才功德圓滿得以下山濟世。我觀小兄弟,面堂發黑,眉宇間隱隱有黑氣盤繞,不日將有血光之災啊,請小兄弟勿要以為貧道戲言,定要慎重待之,尋得高人化解這一番劫難才是。
你我相見既是有緣,我這裡有一方靈玉,是師尊下山時候為保我平安所賜,我今日送予小兄弟,它可保小兄弟三日平安。三日之內,定要尋得高人化解劫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切記,切記。
那髒兮兮的世外高人,手撫鬍鬚一番悲天憐地、情義兩全的講說,讓他自我感覺無比高大尚。他將那靈玉配從腰間拽下來,依依不捨的放入吉良手中,吉良順手接過來揣在兜里,眼巴巴的瞅著對方等待著下文。
這種事情讓方丹子道友略顯尷尬,在他原本的設想著,自己擺足了譜,對方又是急難,應該飢不擇食,抓住自己就要求化解自身劫難才對。到時候他再假意推脫一番,最終敵不過自己內里的善念,從了吉良一家,為其化解所謂的劫難,當然這個過程是要收費的。
不過方丹子道友畢竟是職業行騙的,遇到這種情況卻不慌亂,一副淡定從容的東扯西扯了一番,多次明裡暗裡的點到自己是四歲隨師父上山,修鍊經年,今年才功德圓滿得以下山濟世的。
遲鈍的吉良這才恍然大悟,莫不是眼前這道人正是傳說中的世外高人,所以他就問道長願意為某家化解劫難否
方丹子道友深諳欲擒故縱之精要,假意拿捏一番,最後說劫難為天定,幫你化解劫難有違天和,會影響貧道陽壽,所以不做。這樣欲擒故縱一番,畫龍點睛的表明自己並不是不能化解劫難,而是不願意給你化解,老子就是世外高人,你求我啊。
他心裡其實想著事情已成了大半,下面就是吉良一家哭爹喊娘的去求他了。誰知道,吉良同志冷冷淡淡的哦了一句,接著就以既然如此,就煩勞道友先回吧送客了,直接了當的連杯水都沒讓喝,媽蛋的,好歹老子還搭了塊玉佩給你呢。
方丹子道友咳嗽一聲,覺得事情跟自己預想的有些出入,這吉家的劫難或許沒有自己所打探的那樣急迫或者那所謂的劫難是些小玩意兒,自己裝的太清高,把人家嚇跑掉了,於是他放低了身段悲天憐地的迎合道此事雖會影響貧道陽壽,但修道之人,且可在乎區區凡胎肉體,貧道師尊烈陽子多次諄諄教導,我等修道之人,為人趨吉避凶、取吉斬禍本分內事,切不可因為畏懼己身利益受損便退縮不前,區區十數年陽壽而已,我方丹子還損失的起,吉良小兄弟且放心,你家的事情,我管定了。
吉良眼泛感動之淚光,語言略微感動沙啞道:「十幾年的陽壽那怎麼使得,你還是回去吧」,說完兩手一擺,又要送客了。
方丹子道友有些頭腦發矇的被吉良施主請出了吉家老宅,至此還有些難以置信的感覺。他當然看出了吉良一家人的口不對心,後來那敷衍的態度簡直不要太明顯,就暗想自己最後是不是有點姿態放的過低了,引起了人家的懷疑。
熟話說人比人氣死人,吉阿滿在街頭市井領回來的這位方丹子道友跟人家格里菲斯相比,怎麼對比都是個三流的跑堂渣貨。
你看人家格里菲斯衣裝筆挺,面如冠玉、儀錶堂堂、風度翩翩,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觀看都覺得帥帥噠,定然是一個學富五車的真高人。再回頭看方丹子那土鱉,穿著臟不拉雞的藏青色長袍,學人家得道仙長,也不看看自己長的那一臉猥瑣皺巴巴的五官,跟那衣服根本不搭有沒有,但凡找個有點常識的人都覺的你lo掉的渣。
況且你那衣服上青一塊黃一塊的是個什麼玩意兒,油花子還是鼻涕啊,趕緊滾粗老子視線,看著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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