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章 真相大白(中)
「你還笑」見陳恪樂不可支,柳月娥如墜冰窖:「原來我在你眼裡,就這麼的可笑……」
「不是,不是,你先讓我笑完了」陳恪擦擦笑出的淚道:「我是笑你杯弓蛇影,就是普通傷風感冒,怎麼就想到天花了呢?」
「難道頭痛乏力,不是天花的前兆么?」柳月娥不通道「是前兆不假,」陳恪笑道:「可是頭痛乏力,就非得是天花?」
「是你們說,這病傳染性很強,只有種痘的人才能避過……」柳月娥癟癟嘴道「是,可是你早就種過痘了」陳恪這才道出了,他一直老神在在的原因「什麼時候?」柳月娥紅腫的眼睛瞪起來,像兩顆熟透了的杏子:「我怎麼不知道?」
「還記得去年我給你最後一次換藥,突然給你左臂上來了一下么?」陳恪有些自得的笑道「嗯」柳月娥點點頭,回想道:「當時你對我說,是給我放一放毒血來著我還問你,怎麼就出了一滴血?你白我一眼說,這說明恢復得好……」雖然已經是去年的事了,她: 卻還歷歷在目「之後兩天,你是不是感到有些乏力,還有些發熱?」陳恪笑問道柳月娥仔細回想道:「好像是這麼回事兒,但我還以為,是受傷后的正常反應稍微難受了兩天,我就好了,只是胳膊上留了個綠豆大小的疤,抹上王太醫的葯都不管用……」看來女孩子,果然在意疤痕「那就是我給你種的牛痘了,」陳恪笑道:「當時我找了好些天,才找到個患了牛痘的擠奶女工,從她的患處取了一點膿液,用凈瓷瓶裝了才到你家去不光是你,還有你爺爺奶奶,我也給種了只是擔心你們接受不了,所以沒說實話」
「這麼說,我不可能得天花?」柳月娥愣愣問道「那是當然種了我的牛痘,保你一生無憂」陳恪得意洋洋道:「怎麼樣?不要太感動,以身相許就可以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看到柳月娥的目光中,燃燒著熊熊怒「呃,不感激也就罷了,可不能恩將仇報啊……」陳恪不禁心虛道「你去死」柳月娥那叫一個怒從心頭起,力從膽邊生,方才還抬不動手指,這會兒竟然飛起一腳好在陳恪早有準備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來,怒道:「你這娘皮好生善變,方才還說要改掉動手動腳的毛病」
「你這個混賬為什麼進寨的時候不告訴我」柳月娥把枕頭丟向陳恪,氣惱無比道「我專註於大業之成敗,千人之存亡」陳恪一臉正氣的辯解道:「一時沒顧及到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柳月娥點點頭,竟氣得一掀被子坐起來,顧不上衣衫單薄、曲線畢露,怒火衝天道:「那剛才為何不說?卻要佔我便宜?」
「我剛才說了,又怎麼能讓你一吐心曲?」陳恪笑著作揖道:「娘子見諒,雖然小生手段不甚光彩可目的還是好的嘛」
「誰是你娘子?休要拿別人的昏話當真」柳月娥竟翻臉不認帳,飛起一腳朝陳恪踢來:「今天要好好教訓你這個,就知道佔人便宜的大騙子」
陳恪不躲不閃,攤手胸前,便抓住她僅穿羅襪的玉足,深深一嗅道:「跑了這麼遠的路,竟然一點不臭……」羞得柳月娥差點兩腿一軟,摔在地上陳恪趕緊探身扶住她彈性驚人的纖腰道:「娘子,做人呢,最重要的是量力而行,生病的時候,不要挑起戰端你餓不餓,我給煮碗面?」
「就是癱了也能揍你」柳月娥冷笑一聲,擰身便是一肘子,正中陳恪的小腹陳恪稍稍大意,便中了招儘管力道不足平時的一般,還是痛得他連連後退,怒道:「可別怪我趁人之危了」
「有本事儘管報仇」柳月娥冷笑道言畢,兩人便乒乒乓乓戰在一處,一時間粉拳與粗腿齊飛,座椅和板凳盡碎……~~~~~~~~~~~~~~~~~~~~~~~~~~~~~外廂間的衛士們,聽到裡面打得熱火朝天,全都面面相覷,有幾個提拔的二杆子竟然想衝進去營救大人好在陳義的腦子,沒被漿糊住,他狠狠踢了那幾個小子的屁股,小聲罵道:「大人在親愛呢,你們摻和什麼」
「親愛?怎麼會是親愛呢?」衛士們不解道:「光聽見大人的慘叫聲了……」
「以後習慣就好了,大人常說,打是親罵是愛,親不夠了用腳踹……」陳義一臉老資格的教訓後輩道:「明白了嗎?」
「哦……」衛士們茫然點頭,心說,大人物們的怪癖,真是難以理解啊……打了足足盞茶功夫,裡面才消停下來,然後便是長時間的安靜直到天黑,陳恪才從裡面出來,儘管燈光昏暗,看不清面容,可陳義還是趕緊送上備好的雞蛋「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陳恪啐一口,但還是接過雞蛋,呲著牙處理眼角的淤青「不知道,大人今天戰果如何?」陳義趕緊補救道「一共打了三局」陳恪怏怏道:「第一局我沒贏,第二局她沒輸,第三局,我說打平,人家不幹」
「嘿……」侍衛們不禁苦笑,柳大人果然是厲害啊帶病都能把大人收拾了不過他們絕沒笑陳恪的意思,因為他們的武藝都是柳月娥教得,當初不服氣被她一打七收拾了一頓,這才服服帖帖「你們別以為我連個病老虎都打不過」陳恪覺著臉上無光,嘴硬道:「其實我那是為了給她治病,懂么?感冒要發汗,還得有個好睡眠,所以才和她打了三場,卻又不能讓她輸……」說得自己都臉紅忙擺擺手道:「跟你們說了也不懂,雞同鴨講」說完,搖著頭回屋去了第二天早晨沈括去找他,儘管陳恪臉上的淤青已經很不明顯,但沈括以自己多年的經驗看陳大人昨天肯定遭受過家暴沒辦法,誰讓宋朝多悍妻呢?就連官家都吃過皇后的耳光沈括是怕老婆俱樂部的金卡會員……人家陳恪起碼還是對打,他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科學家,只有挨打的份兒陳恪不理這廝心有戚戚的關切眼神,趕緊上正題道:「給所有人都種痘,需要多長時間,你算出來沒有?」
「若採用屬下的法子,咱們十萬人,加上沿線各部的二十多萬人,一個月就能種完」沈括嘆口氣道:「可大人堅持要種牛痘這可難了,估計沒有半年完不成」
「賬不能這麼算,不知道牛痘之法也就罷了」陳恪正色道:「為了追求度,有安全的方法不用,卻要使人們去面臨危險這是犯罪」
「大人不是急著趕工么?」沈括對陳恪這點很讚賞,也很不理解,因為陳恪不像其它大官那樣,會說『讓百姓苦一苦』,或者『以大局為重』之類的話在他眼裡,好像『愛民如子』不是一句空話而是一種切實的信念『但願這種信念,能不被污濁的官場所消滅,或者至少,堅持儘可能長的時間……』沈括心中默念道「下民易虐,上蒼難欺」陳恪搖頭道:「我寧肯今年完不成」說著嘿然一笑道:「當然,要是兩不耽誤,那就好了」
「想得美……」沈括苦笑道:「就算是一邊種痘一邊施工,工期也會耽誤一到兩個月」因為種痘之後,需要靜養觀察兩日而且沒種痘的那些,難免人心惶惶,就算勉強工作,效率也不容樂觀「到時候,要走多長的旱路?」陳恪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還需要實際勘測,但僅就經驗來說,最少也得一百里」沈括慎重道「聯運就聯運,」陳恪嘆口氣道:「人不能貪心啊,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旱路,已經是大大的改善了」
「是啊,運輸成本將大大降低較目下情形計算,每年可運銅千餘萬斤,較陸運之費,可省十之六七,這樣滇銅外運、外糧內運,乃至商船販運米鹽、貨物至大理互市者,肯定大大增多」沈括點頭笑道:「開江之利,已初見成效待到來年,把剩下的河段徹底打通,使貨不離船,直下廣西,成本又將下降大半,運量卻大大增加」
「也不要太過樂觀,」陳恪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先運行一年看看」不得不承認,他對紅水河工程之實效的預估,有些過於樂觀了哪怕是興修之後,這條河仍需要四五千人專職服務,才能維持運轉且已經修好的灘險,必會因夏秋水漲,或有沙石沖塞,歲修之費甚巨,成本的增加遠預算不過瑕不掩瑜,紅水河已經是最佳的出川航道了,想想後世清朝鼎盛時期,為了滇銅外運,而修金沙江水道,斷斷續續,前後用了七年,耗資一點不比自己少,卻還是整天沉船,日常維護費用是高企不下,陳恪便感到平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