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大理國 (中)
果然,儂智高率軍出川的消息,正是他們散播出來的,純屬子虛烏有。張方平將五人痛斥一番后,然後讓下屬將其中四人帶去益州。逐州逐縣地消除謠言:並命那任判官隨使團入大理,窮問儂智高的著實消息。
為了讓這些人不耍花樣,張方平扣押了他們的親屬,只待書務完成再放回。
讓陳恪他們在雅安雅安等待的幾天,張方平抽空為他們準備好了五百精銳護衛,五百民夫,兩千匹大理馬……,其中一千匹坐人,五百匹拉車,五百匹備用,車上裝著足夠他們往返的糧秣軍械。張相公的能吏之名果不虛傳。
「這任判官和大理上層頗有聯繫,更重要的是,他與沿途路上的部族很是熟悉,能讓你們順利抵達大理。」出發那天,他親送使團南下。路上諄諄囑咐道:「據說大理國內也不消停,但具體什麼情況,還得到了才知道。我會繼續陳兵邊境配合你們,能做的就這麼多,其餘只能靠你們隨機應變了。」
「安道公已經做得夠多< 了。」王佳和陳恪真心實意的抱拳道:「能在出境之前,得到你的大力幫助,真是我等天大的幸運!」
「哪裡話。
「張方平正色道:「這次只是虛驚一場,就把蜀中鬧得雞犬不寧:那儂智高真要是聽說,蜀人都成了驚弓之鳥,說不安真會來的。到時候可就大難臨頭了。「說著抱拳行禮道:「我代蜀中百姓,拜託諸位了!」
「定不負使命!」兩人肅容還禮。
軍士捧來美酒,出征的將士人手一碗,張方平高高舉起酒碗,大聲道:「天佑大宋!天佑爾等!」
「天佑大宋!」將士們一飲而盡把酒碗摔碎在滾滾大渡河邊。轉身邁上了鐵索渡橋。
上橋之前,陳恪看到宋端平領著個熟悉的身影過來:「仲方,快看誰來了!」
「小玉兒!」陳恪驚喜的翻身下馬,開心道:「你終究還是來了!」
「檀越請稱呼小僧玄玉,或者喊一聲大師。」玄玉穿一身藍色僧衣頭上帶著斗笠,手裡持著談杖,腳下踏著木屐,面容寧靜的站在滔滔江邊,頗有出塵之意道:「小玉兒是我閨女的名字。」
「哈哈哈……,陳恪放聲大笑道:「你都當爹了,怎麼還當和尚刁」
「阿彌陀佛:「玄玉合十,正色道:「還俗盡人道,事畢歸我佛:」
「不簡單啊」陳恪贊道:「這才兩年時間,就整出個閨女來了。」
「一兒一女。」玄玉一臉平淡道。
「好好好,你厲害!」陳恪豎大拇指道:「本以為你在家當奶爸。所以這次去大理才叫上你教你出來透透氣。」
「大理的佛學之盛,還要超過中原。「玄玉道:「小僧此去正好求教一番。」
「好好,咱們上路吧。「故友重逢讓陳恪的心情豁然開朗,鬥志昂揚的踏上了『異國,的土地。
過河之後,使團遇到的第一個嚴峻考驗,就是如何抵達大理。要麼走茶馬道,經建昌府、善巨府到大理,要麼走蜀身毒道,經建昌府、會川府、弄棟府到大理。后一條路要近不少,但因為商旅不興路況不好,所以並不會省太多時間。
輕過一番商討,為了安全起見,決定還是走茶馬道,等回去的時候再走蜀身毒道…,陳恪他們還負有一個秘密任務,就是摸清大理的山川地形,以備不時之需。
但上路之後才發現,原來所謂的好走也是相對而言的。一路上除了長途跋涉,風雨侵襲之外還要經過許多人煙稀少的草原,茂密的森林,遼闊的平原。要涉過洶湧咆哮的河流,巍峨的雪峰,還要攀登陡削的岩壁。
人馬必須緊貼著岩壁,才敢通過那些開鑿在絕壁上的,三尺多寬的道路,蛸有不慎即跌落萬丈懸崖。若是兩隊相逢,進退無路,只得雙方協商作價,將瘦弱馬匹丟入懸岩之下,而讓對方馬匹通過。
還得當心頭頂上滾落的山石,陳恪他們就遭受過數次落石的襲擊。十幾名兵勇被當場砸死,傷者達幾十人。
除了天險之外,通過密林時,還有毒蟲叮咬,成群的蚊子鋪天蓋地,儘管陳恪已備好了充足的除癭、驅蚊葯,還是有不少人中招發病。沒有走出大森林。
毒蟲之外,還有來自人的威脅。要說蕃人真是要錢不要命,使團帶了這麼多護衛,還是照搶不誤。你自報家門,姿用,過了大渡河,理論上是大理國地界,但實際上是三不管地帶。泣里盤踞的蠻番只認銀子不認人,常走這條線的商隊,每年都要按時打點,才能走得安生,現在見了面生的隊伍,自然抄傢伙上搶:『交沒交過路費?!。
按照王佳的意思,自然是破財消災,再讓那任判官幫著砍砍價,花點錢過去得了。陳恪不同意,說這樣只會招來更多的搶劫犯,要是一一打點,到不了大理,咱們就連底褲都不剩了。更何況咱們代表朝廷出使,碰上蟊賊都屈服的話,怎能讓大理國人瞧得起?
但王佳有著大宋官員花錢買平安的優良傳統,堅持要這樣做,他是正使,陳恪不得不給他面子,
可也不幸讓陳恪說著了。在用錢和糧食打發走一撥蠻番后,那些人非但沒有滿足,反而呼朋喚友、奔走相告:,可碰上肥羊了,快去搶啊!。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幾乎每日都有搶劫犯光顧,而且胃口一次比一次大,甚至有人想讓他們把所有的物資、還有身上的武器都留下,空著手上路,
王佳徹底傻眼了,怎麼能這樣呢?也太不君子了吧?這才不得不向陳恪求助。
陳恪不發一語,朝這些天來,受盡羞辱、早就憋到內傷的侍衛們揮揮手,一排弩箭便射了出去,慘叫聲中,那些衣衫襤褸的蠻番便餓了一片。
「你真敢下手?」看著滿地慘叫的蠻番,王佳顫聲道。
「精良的武器,不該是擺設。」陳恪淡淡道,話音未落,一個穿著白袍的官員便挺起長槍,拍馬殺了出去,正是王韶。
玄玉和宋端平趕緊跟上,就這三人三馬,沖入亂成一片的蠻番陣中,將一個戴皮帽圍投風的頭領擒了回來。毫髮無傷,如入無人之境:
「不想死的話,讓你的人趕緊滾蛋,我們到了大理就會放你回去。「陳恪逼視著他道。
任判官一通哇啦哇啦的翻詩,那人一臉桀驁,還待放幾句狠話,
只見寒光一閃,他的一隻耳朵便離開了腦袋。
陳恪提著滴血的寶劍,冷冷道:「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那頭人嚇呆了,他極少見到這樣狠厲的漢人。
任判官也驚呆了,他見過的大宋官員,大都是些裝腔作勢、膽小如鼠之輩,就像那個王正使。沒成想到這個高大的畫使,竟是個徹頭徹尾的狠角色!
溝通變得順暢起來,那頭人的部下撤走了,只留下幾個照顧他的僕人,跟著使團一道上路。
「這樣會不會太魯莽?」上路后,王佳依然憂心仲仲道:「招來報復怎麼辦?」
「王公知道為什麼沿途的商幫,在交了保護費后,還要人人攜帶武器?就是為了保護貨物隨時拚命!」陳恪面沉似水道:「狼是喂不飽的,你得先讓他知道你會誓死反抗,他們才會掂量輕重。」
之後兩天,又打退了兩撥襲擊。宋軍的弓弩,在百步以外仍有致命的殺傷力,那些蠻番手裡的弓算,卻只有三十步不到的射程,要頂著弓弩前進七十步,死傷自然無算,蠻番們只是抵搶劫而已,又不是要拚命,見占不著便宜還很危險,打他們主意的部族陡然減少。
這還要歸功於王韶,這個暴力書生竟然深諳兵法,在他的指揮下。軍隊行軍下寨、攻守布陣,都有章有法,比帶隊的武官要強多了。正是有他這樣的牛人存在,陳恪才有硬來的底氣。
就這樣白日行軍,夜裡下寨,每日最多不過行軍五六十里,在路上足足走了二十多天,所歷的艱辛整竹難書,把王佳的腸子都悔青了。
這一日,忽而行到一處雄關險隘之前,王佳仰望了半天,說出一句:「這下得交過路費了吧?」
陳恪用一種,你腦子燒糊塗了,的眼神望他一眼,道:「這是大理國的邊關。」
並音未落,兩面山坡上,出現了滿山遍野的軍隊,還立起了一面杏黃色的旗幟,上書『大理,二字。
「虛張聲勢:「使團上下都很緊張,王韶卻笑起來道:「虛張聲勢,他們要是想和我們打,就沒必要暴露了。」
「把我們的旗幟也打起來!」陳恪大手一揮,一面火紅的旌旗緩緩豎起,上書一行斗大的大字:
『大宋皇帝欽命出使大理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