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打虎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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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相繼考完后,在禪院門口會合,蘇軾見山上景色優美,便提議遊玩一番。蘇轍卻擔心不知何時放榜,說還是不要亂跑,以免耽誤了正事。
「不妨事的,晚一會兒怕什麼。」蘇軾滿不在乎道。
這幾日接觸下來,陳恪發現蘇軾,其實對舉業興趣不大,只是迫於嚴父慈母的殷切希望,才不得不勉強為之……否則也不會發生翹家事件。
「還是不要了,以後在這上學,保准你玩膩了。」陳恪贊同蘇轍道:「我們還是去坪上,找個風涼的地方,邊吃點心邊等吧。」
「也是。」蘇軾的脾氣極好,便笑道:「日後可不許推脫。」
「嘿,你以為我不愛玩?」
四人便有說有笑的回到講經坪,迅速佔據一片樹蔭,從書箱中拿出油布鋪在地上,然後打開各自的食盒,只見陳恪盒內是兩樣蒸食,一樣是桂花糖糕,一樣是松瓤鵝油卷。五郎盒內| 是燒鵝、腌魚、煮雞蛋。蘇軾兄弟盒裡則簡單很多,是黃米餑餑、青糰子之類的尋常吃食。
「蘇家姐姐真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啊。」午飯是蘇八娘一手備的,陳恪見差別這麼明顯,便笑道:「回去和她說,咱們都是一起吃的。」
「我八姐不一定想不到哦。」蘇軾嘿嘿笑道:「女人心海底針,你不要太感動。」
「有這樣說自己姐姐的么。」陳恪無奈道。
「是在好心提醒你呦。」蘇軾捏起一個鵝油卷,一口吃下半邊:「開動吧!」
「慢點,給我留一個……」四個少年便嘻嘻哈哈的你搶我奪起來,自然沒什麼好吃相。
「哈哈,看他們,好像狗在爭食唉……」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少年們的快樂時光。
少年們回頭怒目而視,便見三個錦衣少年,在一干書童、家丁的簇擁下路過,方才那句話,就是他們中的一個丟下的。
「站住!」陳恪霍然起身道:「狗說誰呢?!」
五郎也跟著起來,黑著臉站在陳恪身邊。
「怎麼,說的就是你!」見有人挑釁,幾個少年回過頭來,其中較大的那個,一眯眼道:「不服氣啊!」
「原來真是狗在叫。」陳恪大笑起來道:「好狗,好狗!」
「皮癢了吧,小子?」一個膀大腰圓的家丁,一擼袖子,亮出花里胡哨的刺青:「爺爺撕爛你這鳥嘴!」
「撕你個囊球!」陳恪冷笑一聲,將衣裳下襟扎進腰帶。五郎也挽起袖子。一看這兄弟倆,就是常打架的主。
「且住且住,」蘇軾擋在了雙方中間,和稀泥道:「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自家人。」便朝陳恪道:「這是我程家的表兄弟。」又對程家兄弟道:「這是我們家的世交……」
「原來是和仲啊。」那程之元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你竟跟這幫狗東西廝混,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話音未落,一根帶著肉絲的白骨飛過來,正打到他腮上。
程之元驚愕的抬頭望去,便見陳恪在那裡搖頭:「果然是三天不練手就生,本是要打狗嘴的。」
「愣著幹什麼!」見二哥受辱,程之祥氣得張牙舞爪道:「收拾那潑才去!」
一干隨從便一擁而上,蘇軾兄弟趕緊使勁攔住。
「你們想幹什麼!」兩個氣憤的聲音同時響起,竟是陳家大郎和二郎,帶著許久不見的四郎,出現在場中。兩個做哥哥的,把弟弟們擋在身後,怒目而視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竟敢打人!」「信不信,我立即稟報執事,把你們逐出山門!」
「……」程家兄弟稍稍一愣,旋即放聲大笑道:「只管打,卻看他怎麼驅我等出門!」
「諸位做個旁證,是他們先動的手!」陳大郎朝著看熱鬧的眾人一抱拳,大聲道:「我們兄弟迫不得已才還手!」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五兄弟,不能給老陳家丟臉!」陳二郎也一改平日里的溫吞形象,變得亢奮起來。陳希亮教出來的孩子,沒有一個是軟蛋。
「他們人太多,再算我一個!」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陳家兄弟身邊:「本人宋端平,最好打抱不平!」
「都住手!」接著,一聲嚴厲的呵斥響起,一個翩翩佳公子出現在場中。
「大哥……」程家兄弟登時沒了氣焰,因為來的正是程家嫡長子之才。
「書院重地,聚眾喧嘩,程家的臉都讓你們丟光了!」程之才陰著臉道:「要打出去打去!別在這丟人現眼!」說著一揮手道:「閃到一邊去!」
「知道了……」兄弟三個只好帶著家丁撤走。
見沒有熱鬧可看,眾人也散去了。
程之才朝程家兄弟抱拳,一臉歉意道:「小弟從小驕縱壞了,真是對不住。」
「我家這倆也是臭脾氣。」伸手不打笑臉人,陳大郎還禮笑道:「亦多有得罪之處!」
兩人扯淡幾句,算是給衝突畫上句號,程之才方轉向蘇軾蘇轍道:「和仲、同叔,咱們兄弟好久沒聚了,我們在那邊設了席,過去一起飲酒作對。」
蘇軾是不會拒絕人的,他為難的望向蘇轍,便聽蘇轍搖頭道:「這邊已經吃開了,日子長著呢,下回吧。」
「……」程之才滿以為會輕易拉走兩人,誰知蘇轍一點面子都不給,俊臉上閃過一絲怒氣,旋即又溫和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下次吧。」說著拱拱手,道一聲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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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這位兄台相助,敢問高姓大名!」陳家兄弟向那仗義助拳者致謝道。
「說過一遍了,我叫宋端平。」那瘦削的青年呵呵笑道。
「哦,你可是宋伯伯家的世兄?」陳恪恍然道,他猛然記起宋輔提過這名字。
「正是愚兄,」青年笑眯眯的打量著陳恪道:「你就是陳三哥吧?我爹整天念叨你!」
「原來是一家人!」陳恪大喜道:「我為你介紹!」
所有人都序了齒、行了禮。年輕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很快就打成一片。
倒是陳家兄弟間有些尷尬。
「三郎,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知道陳恪脾氣不好,二郎開口相勸道:「大郎和四郎可從沒對不住咱們的地方。」
「……」陳恪面無表情的看著兩個叔輩兄弟,看的兩人直發毛,才呲牙一笑道:「我也沒仇可記啊,要不是四郎送葯送飯,我們幾個可能早就病死餓死了。」
「要不是大哥讓我去找爹爹,你們還不知多受多少苦呢。」二郎又給大郎說話道:「你也看到了,他為咱們都被大伯打了。」
「過去的事情,就別再說了。」大郎很有大哥的氣質,一擺手道:「這世上哪有比兄弟更親的人?何事也不能動搖我們的感情!」
「大哥說的是。」兄弟幾個一起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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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未時,那袁執事帶著三位中年儒士出來道:「這三位,便是仁、義、禮三堂的堂長,待會兒他們三位唱名,被叫到的便在他們身前集合!」
三位堂長各持一份名單,開始高聲唱名。被唱到名的,終於放下一顆懸著的心,顛顛跑過去,在自家堂長面前站定。沒叫到的只能越來越緊張……
三個學堂,大約每堂六十人,一百八十人的名單很快念完。令陳恪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他們兄弟三個,與蘇軾兄弟兩人中,竟只有五郎被義堂錄取。剩下他跟四郎、蘇軾和蘇轍,全都不在其列。
反倒是程家四少,除了老大程之才外,全都榜上有名。
「難道我們都落選了?」蘇家兄弟慘然道:「這下回去怎麼交代?」
四郎也低下頭,沮喪的說不出話。
「未必。」只有陳恪保持鎮定:「我看應該還有別的門道。」開玩笑呢,得多黑暗的考試,才能連蘇軾都落榜?
眾人起先只道他是在安慰,但下一刻,那袁執事便證明了他的猜測:「以下念到姓名的考生,跟我上中寺。」
「蘇軾、陳恪、程之才……蘇轍、陳慵……宋端平……」加上這六位,一共二十人,頓時從地獄到天堂,在眾人艷慕的目光中出列。
不容多問,袁執事便讓他們跟上自己,離開講經坪,沿石梯小道往中寺行去。小道旁的山澗里流淌著一條小溪,人在石梯上走,只聽到叮咚叮咚的水聲,卻不見那厚重山林遮著的溪水,令人頓生山水靈秀之感。
雖然濃蔭蔽日、景色秀美,但一氣爬到中寺,還是累得學子們直不起腰。堅持鍛煉不輟的陳恪還能神色如常,但比起氣定神閑的宋端平,他又差了一截。
待這些學子喘勻了氣,袁執事提醒他們整好衣冠,還有那些腳臭的,最好先去洗腳,免得待會兒進去脫鞋丟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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