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冒犯

  暖玉看晨曦吃了葯不再嚷,又迷糊過去了。抽空到柳湘那說:「夫人,小姐的身子看起來要大好了,這幾日不好哄了,今日鬧著要回家,王爺囑咐的葯,我們也不好控制,藥量不夠,小姐會鬧,藥量多了,又整日暈睡,恐真傷了腦子,王爺回來要怪罪!」


  柳湘怔怔出神,只說:「你們好好看好小姐,出了差池,別說你們,連我也……」


  她思量了一下,揮手叫丫頭拿來一包花茶,說:「這是中原人喜歡喝的花茶,你們把葯悄悄兒下到花茶里,不要說是葯,小姐渴了就會喝,這樣量不會太大,小姐只會犯倦,不會暈睡。 」


  暖玉歡喜著把花茶帶回來,泡了茶,果然,晨曦喝著茶,只覺四肢無力,以為是病得不徹底,腦子轉得慢,幾日就這樣相安無事

  一日,晨曦在屋裡沉坐,看窗外楊樹葉子又長新了,喜悅慢慢浸進來,指指窗外,口舌笨拙地說:「去……去……看看 ……」


  兩位丫頭長日在屋裡陪坐,也是無趣,看這位原本俏麗活潑的小姐因為喝了葯,如同軟禁,心裡也是十分不安,想王爺在外,出去走走也無妨,於是暖香端著花茶壺,暖玉扶著她,向園子走了。


  雖然是甘北匈奴地界,但因柳湘是漢人,王府里的很多裝飾,包括園子,都是又添了中原房舍的布置,粗獷和細膩間融,倒也別緻。


  晨曦在園子里留連了許久,突然記起《相思心儺舞》,在樹下走來走去,抬起手來要比劃,無奈總不得勁,卻出了一身汗,身上反而清爽起來。


  在園子里轉了一圈,晨曦東瞧瞧東看看,抬腳向主廳走去,暖玉見她的眼眸越來越清澈,知道藥力正慢慢退去,忙從懷裡拿出藥包,胡亂倒到花茶壺裡。


  晨曦一腳跨進主堂廳,暖玉追上來只說:「小姐累了,喝杯茶罷。」晨曦拿起杯子一口喝下。


  晨曦喝完茶,輕盈跨進主廳,只見主廳倒跟別過的房子和園子很是不同,廳房很寬大,鋪著猩紅的地毯,大桌子大椅子,簡陋卻威儀。


  晨曦正打量間,只聽「咣當」一聲,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在主廳桌前,他捲曲的頭髮披散著,中間結了一個大髮辮,一個紅寶石打橫綁在額頭上,煜煜發亮。他高眉深目,但膚色卻是極白凈,跟純色的匈奴人不一樣。


  晨曦看他把滾燙的茶水潑向一個奴僕,用她聽不懂的匈奴語嘰呱啦地怒罵著,順勢揚起手上的馬鞭要打將下去。


  晨曦快走幾步,快走到那男子跟前,藥力上來就走不快,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前,身子越發沉重,她用手想抵住那鞭子,口裡混沌地說:「不……打……不…… 」


  沒料想那一鞭打將下來,正抽中晨曦的手臂,晨曦一個吃痛,打一個激靈,倒是清醒了一下,她瞪眼說:「你……不許打人!」


  她很想有力量地說這話,藥力發作,卻說得軟綿綿的。


  那高大男子見突然走過來個俏麗嬌弱的女孩子,用好聽溫柔的漢語對他軟綿綿地說:不許打人。


  他吃了一驚,王府里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況且還是個身量不足、羸弱不堪的丫頭,他舉鞭又要打將去。


  晨曦雙眼一合,無聲軟下去。那男子又吃了一驚,沒有細想,抄手扶住,晨曦的頭咚地叩在他的胸前, 呼吸細細傳來,居然就睡著了。


  暖玉忙跪下說:「小王爺,小姐是夫人的客人,不認識小王爺,冒犯了,請小王爺不要怪罪。 」


  那高大男子正是呼韓挺和柳湘的獨子呼韓長捷。


  他吃驚地看著在懷裡的晨曦,那像小軟扇子似的睫毛,微微翹起的小嘴唇。


  他眯著褐色的眼眸,輕聲說:「夫人的……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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