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羨妒

  到得前廳,只見梁老爺梁夫人、振城都在,卻不見晨曦,只見斜倚在案上的,是一身大紅衣裳的柳媚,這時沒有戴面紗,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媚眼如絲,風華絕艷。


  梁夫人臉色泛白,顯然是受到驚嚇,梁老爺護著梁夫人正低聲安慰

  柳媚在旁瞧著,忽冷笑出聲來:「莫梓慧,你這一生有大哥呵護,想不到你還生了一兒一女,真是幸運!」笑聲中,無盡的悲憤,無窮的嫉恨。


  忽斂笑容,轉向梁老爺:「大哥,我們十幾年沒見,你有沒有想念媚兒呀?媚兒可是時時都沒忘記大哥!」語意痴痴,溫柔繾綣。


  「大哥,你還記得嗎?那年中秋,我們月下對飲,大哥擊杯,媚兒跳舞,那時大哥便說過,媚兒的舞是世間僅有!媚兒一直都記著呢,媚兒此生只願為大哥一人跳舞!那時的媚兒,真的是很開心很開心!」,語聲嬌柔。


  梁老爺一聲長嘆,眼神放柔:「柳妹,一晃都過近了二十年了,當年你在春……院學舞,你還是個孩子,我一向把你當成妹妹,我們也都是快四十歲的人了,過去的事,你就放下吧!」


  「放下?放下……放下!!你就是看不起我是個舞伎,才認我做妹妹,我在春紅院是賣藝不賣身的,當年我是受人欺凌,你拿錢贖我,但是你從心底里看不起我,我只願得跟在你身邊,只做你的屋裡人,但你都不要,你嫌棄我,你跟那些欺凌我的人有什麼兩樣,你還要我放下……」柳媚聲音尖利,臉色大變。


  「你叫我放下?竟然叫我放下?!我二十年的相思,二十年的煎熬,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放下?!」


  媚姨聲音凄厲,眼神凌厲,有如瘋狂。


  一陣沉默之後,梁夫人溫柔的嗓音響起:「柳媚,你恨得是我,你不要難為衍哥,也不要為難我的兒女。」梁老爺聽見,心內一陣焦慮,更加著緊地護住了梁夫人,禁不住緊緊盯著柳媚。


  「你給我住嘴!梁永衍,莫梓慧舞跳得有我好嗎?歌唱得比我動聽嗎?模樣長得比我更漂亮嗎?她認識你比我早嗎?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選擇她?」不甘的眼神火炬一樣盯著梁永衍。


  梁永衍這時鎮定下來了,是呀,他的慧兒舞跳得不太好,歌唱得也不出眾,模樣確實也比不上柳媚。可是,他永遠記得,爬在杏樹上的那個頑皮明艷的女孩子,她手裡的杏子落在他的頭上,他抬眼看去,看到一張明麗的臉,她怯怯地抱歉地笑著,那笑容就這樣襲中了他的心。


  他把她叫下樹來,佯作生氣問清夢了她的姓名、地址,說要她等著,他會找她算帳,他看著她花容失色,一路求懇讓他饒了她。從此沒有哪個女子能這樣讓他日日掂記。直到第二年,他抬花轎把她迎進門來,她看到他第一眼,還是害怕的……


  梁永衍含情脈脈看著自己的夫人,沒有回答柳媚的話。


  淚水突然無盡滑落,是羨妒、是黯然、是心碎,柳媚眼神數變,隨即瘋狂若癲,竟如旋風般,她哈哈大笑起來:「梁永衍,你負我終身,我便讓你終身都記著我!莫梓慧,你奪我今生所愛,我便也讓你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我要你這一生都活在痛苦中!」


  話音未落,就大步向外走去,以諾身一晃,攔在她的跟前,嘶聲說:「晨兒在哪裡?」


  柳媚輕笑:「你不是晨曦的大哥,那你,是晨曦的可意人兒?哈哈哈,梁永衍,我遇到你的時候,就是晨兒這般大,只是不知道你的晨曦,懂不懂得什麼是思念?活該她要代自己的父親受罪!

  她略停一停,一雙妙目在以諾清俊的臉龐略過:「你若再攔我一個時辰,我的人不見我回來,梁晨曦就會變成一具死屍,你就好好地抱著她哭吧!」


  以諾聞言,四肢冰冷,目齜盡裂。


  只見紅衣渺渺,一晃,便不見了蹤影。


  這邊的梁母,早就哭死了去。以諾不及細想,就尾隨而去,身後是梁老爺急促焦急地呼喊。


  天際烏雲翻滾,已然停了幾日的大雪,竟然又是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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