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預感
「你們是不是已經忘記自己是幹什麼的了？身為人民警察，穿著警服，在公共場合污言穢語破口大罵，你們還有警察的樣子嗎？正州的警察是用來搞特權，欺負老百姓的嗎？」薛飛的幾句質問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或許是因為自己當了十一年警察的原故，薛飛看到警察這個樣子非常生氣，他覺得這幾個人簡直是警界的敗類和恥辱。
「呦呵，你還教訓起我們來了，你算他媽什麼玩意兒啊。」聽到薛飛的話很刺耳，一個警察站起來后，其他人隨即也都站了起來，朝薛飛那桌走了過去。
龍一、劉闖、魯芳見狀也站了起來，薛飛坐著沒動。
「我告訴你們別亂來，把事情鬧大了後果由你們自己承擔。」龍一警告道。
幾個警察來到三個人身前一邊推搡，一邊叫囂：「就亂來了你們能怎麼著？就亂來了！」
劉闖和魯芳一直在用餘光看薛飛，意思是只要薛飛一個眼色或者一句話，他們就動手打這幾個王八蛋。可惜薛飛沒有給他們任何動手的指示，他們只能忍著。
「你們這樣可是違法的，再不住手我可就要報警了。」龍一一向是個好脾氣之人，可這會兒他也有點忍不了了。
「哈哈，老子就是警察，你報什麼警？」一個警察抬腿就給了龍一一腳，龍一腳下一滑，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劉闖趕忙過去將龍一攙扶了起來。
「你們怎麼能打人呢？還有沒有王法？」魯芳使勁推了一把踹龍一的警察。
「王法？在這個地盤老子就是王法！打你們都是輕的，把你們關進拘留所你們就消停了！」說著話，一個警察拿出了手銬就要銬人。
這時飯店的老闆緊忙過來攔住幾個警察說道：「李哥王哥，算了算了，給我個面子，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一聽口音他們就不是本地人，你們要是真把他們銬了，回頭他們該說咱們正州人欺負人了。」
老闆馬上又看向一直坐在椅子上未動的薛飛，使了個眼色說道：「你們趕緊走吧，別在這兒吃了，我這兒不歡迎你們。」
薛飛看了看幾個警察，起身就往門口走。龍一、劉闖、魯芳三個人緊隨其後。
從飯店出來，薛飛看著龍一問道：「你沒事兒吧？」
龍一氣呼呼地說道：「我沒事兒，但是那幾個警察實在是太客氣了。我覺得我們不能就這麼走了，太便宜他們了。」
一直虎著臉的薛飛突然微微玩味一笑，說道：「別忘了咱們提前來的目的是什麼。跟他們一較高下一是體現不出我們的水平，二來真驚動了有關部門，你覺得咱們還能繼續微服私訪了嗎？」
龍一聽薛飛這麼一說，頓時氣就消了一大半。
薛飛看著魯芳問道：「全都錄下來了嗎？」
幾個警察剛一開始罵人的時候，薛飛就注意到魯芳拿出手機在偷偷錄像。
魯芳從兜里拿出手機說道：「都錄下來了。」
薛飛點點頭：「錄的好，看看接下來我們還能遇到些什麼。」
四個人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當然也可能是太餓了，換了家飯店誰都沒少吃。
由於魯芳是正州人，所以吃飯的時候薛飛說吃完飯魯芳和劉闖可以回家去看看，平常總也不回來，回來一次不回家去看看不像話。魯芳則表示她這次回來不是暫短停留，以後就不走了，所以回家不著急，還是等到月底，薛飛正式走馬上任以後，她和劉闖再回家也不遲。
魯芳不是不想回家，她恨不得從火車站一出來的時候就想馬上回家。可是經歷了之前的事情，她和劉闖哪還敢回家，萬一他們走了，這中間薛飛遇到點麻煩，只有一個龍一肯定是應付不過來的。跟回家比起來，眼下顯然還是薛飛的安全更重要。
兩人都說不急著回家，薛飛也不好非讓他們回去，也就沒再說什麼。
吃完飯隨便找了一家酒店休息了一下，晚上的時候晚飯就在所住酒店就地解決，吃完以後薛飛決定到外面轉一轉，四個人就從酒店出來了。
也沒什麼目標，就是沿著馬路邊走邊閑聊，魯芳說了很多關於正州的事情，薛飛一一全都記在了心裡。
「看那邊。」劉闖伸手指著不遠處的馬路斜對過，所有人就全都看了過去。
只見圍了一圈人，旁邊還有不少駐足看熱鬧的，不知道是打架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去看看。」薛飛他們四個穿過馬路就走了過去。
走到跟前，注意到路旁停著兩輛貼有「城管」字樣的車。撥開人群走進去，看到有六個穿著城管制服的人，其中有兩個在跟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爭搶一袋東西。一旁的地上鋪著一塊白布，上面擺放的是一雙雙大小不一的鞋墊。
跟老太太搶鞋墊的是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而老太太看著至少得有七十歲了，結果可想而知，老太太顯然是搶不過的。手中的鞋墊被搶走後，老太太由於站立不穩，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都多大歲數了，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待老人呢！」圍觀的人群中有人不平道。
「就是，你們這是暴力執法，老太太擺攤多不容易啊，你們家裡難道就沒有老人嗎，就不能關照一下嗎。」有人幫腔道。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就紛紛指責了起來，但是並沒有人去攙扶坐在地上的老太太，不知是怕被訛上，還是光顧著說城管給忽略了。而老太太不知是閃了腰還是摔壞了哪兒，坐在地上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面對眾人的責難，城管就像沒聽見一樣，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兩個城管將搶到的一包鞋墊扔進車裡后，就朝一旁的擺著鞋墊的白布走了過去。兩人彎腰一人拽著一角，就將上面擺放的所有鞋墊收了起來。
一直坐在地上沒站起來的老太太見了，咬著牙爬到一個城管身前，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你趕緊鬆手！」城管掙脫了兩下沒有掙脫開。
「我不鬆手，除非你把東西還給我。」老太太態度堅定地說道。
「不可能把東西還給你。都告訴你多少次不能在這裡擺攤你還擺，不收你的東西你就永遠都不可能長記性。趕緊鬆手，你別跟在這兒倚老賣老！」
「我不松，我就不松！」
城管見老太太死活不鬆手，就將手中的白布交給了另外一個城管，然後指著老太太兇狠地問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松不鬆手？」
老太太咬定青山不放鬆：「不把東西給我我就不鬆手！」
老太太話音未落，城管抬腿就走，於是老太太就被城管在地上拖行，場面簡直不忍直視。
薛飛皺了皺眉，然後在身旁劉闖的耳邊耳語了兩句，劉闖點了下頭，就朝拖行老太太的城管走了過去。
來到城管面前，劉闖抬手就給了城管一個大嘴巴，不等城管反應過來，劉闖又給了他一記窩心腳，城管倒在地上就爬不起來了。
圍觀的群眾見到這一幕有的鼓掌，有的叫好。
其他城管看到自己人挨揍了，就全都朝劉闖圍了過去，劉闖見狀撒腿就跑，兩個城管在後面追，剩下的將挨打的城管扶到車上后也追了上去，圍觀的群眾見好戲結束了，就全都散了。
老太太坐在地上抹眼淚，那副孤獨無助，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樣子讓人見了心裡別提多不舒服了。
「大娘，您別在地上坐著了，地上涼。」薛飛來到老太太面前蹲下身想扶她起來，可老太太一動不動，還把薛飛的手給甩開了。
「我起來有什麼用啊，我東西都沒了，我這麼大多數還有什麼用啊，我活著還幹什麼呀，死了算了……」老太太邊說邊哭，淚如雨下。
「您千萬別這麼說，活著多好啊，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不就是一點鞋墊嗎，您想開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說的輕鬆，那些鞋墊將近三百塊錢呢，我要是全賣了能掙五百多，這回全都沒了。」
薛飛勸完龍一和魯芳勸，可是誰勸老太太也不起來。
薛飛瞧老太太這身子骨也不敢使勁把她拉起來，就拿出錢包從裡面掏出五百塊錢：「大娘您把這錢拿著。」
老太太把錢推開說道：「我不要，你別可憐我，我有手有腳憑什麼要你的錢呀。」
薛飛將錢塞到老太太的口袋裡，攥住她的口袋說道：「大娘您聽我說，這錢我不是白給您的，我這是投資。您要是再賣鞋墊得需要錢進貨對不對，您先拿我的錢去進貨，回頭等您全都賣了，您再把錢還給我，您看這樣行不行？」
老太太一開始是說什麼都不要，可是架不住三個人一通編故事，老太太畢竟是上了年紀了，腦子不像年輕人靈活，最後在好說歹說之下總算是把錢收下了。可老太太卻說要寫欠條，說要是不讓她寫這錢她就不要。薛飛沒辦法，只好讓她寫。
魯芳從包里拿出紙筆，老太太一筆一劃的把自己的名字和所欠款額，以及住址和家裡座機電話全都寫了下來，然後才拿著錢離開。
薛飛看著老太太拉著小推車，步履蹣跚的漸行漸遠，不禁嘆了聲氣。將手中欠條撕碎后，走到馬桶前扔了進去。
接下來的兩天，薛飛他們四個繼續在正州市裡轉悠。在來到省政府時，看到大門口有上百人，拉著橫幅，上面寫著「無良開發商搶地打人，請求政府為民做主」。而省政府里只能看到有不少武警嚴陣以待。
薛飛走過去打聽了一下，得知這些人已經不止是第一次來省政府了，一周以前來過一次，當時有省政府信訪辦的人接待了他們，在了解了情況以後，說叫他們回去等消息。他們以為省政府肯定會管這件事，可是等了一周杳無音訊，等他們再來，就沒有人接待他們了，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來到正州遇到的這幾件事，薛飛知道這不是正州所獨有的，在其他城市可能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不斷的上演著，但於馬上上任的他來說，在正州發生這樣的事情，顯然是需要他去認真思考的。
他有著非常強烈的預感，他在南河的仕途肯定不會一帆風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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