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幹部年輕化
在天澤縣官場有句順口溜:跑跑送送,提拔重用;光跑不送,原地不動;不跑不送,降格使用。,
上任三個月後,薛飛發現很多機關單位的領導,尤其是一二把手的年齡偏大,基本都是四十歲以上的,而且能力很平庸,工作上沒成績,卻能長期佔據領導位置,究其原因,薛飛覺得十之背後是有貓膩的。
幹部任用問題向來關鍵又敏感,可是再完善的制度都是靠人來執行的,還必須是有能力的人。為了改變天澤縣官場風氣,薛飛決定不拘一格降人才,用新民主評議的方式選拔一些年輕有為,群眾基礎好的幹部。
此舉遭到了強烈的反對。
「我不同意用所謂新民主評議的方式來選拔幹部。」包宗恆聽了薛飛的話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政府有人事局,黨委有組織部,我們選拔任用領導幹部,一向都是有一套體系和標準的,如果打破體系和標準,很有可能會出亂子。領導幹部任用可是大事,如果真是讓一些不適合當領導幹部的人掌了權,或者去了不該去的崗位,一旦出事可能就是大事,薛書記能承擔起這個責任嗎」
「任何事情都不能是一成不變的,上級政府和領導也一直在提倡與時俱進。因為時代在進步,人的思想也要跟著進步,為什麼在領導幹部的任用問題上要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呢這不符合時代的需求,也不符合上級精神。天澤本來就是偏遠又貧困的地區,一些領導幹部上了年紀以後,雖然在政治上很成熟,但思想觀念落後,說的直白一點,能力已經不行了,如果再繼續任用這樣的幹部,天澤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變得好起來大膽嘗試不僅要體現在經濟發展當中,人事任命也是一樣的。別說做事情,人活著時時刻刻都會面臨著各種危險,難道因為害怕危險,我們就不活了嗎前怕狼后怕虎是做成什麼事的。如果任用年輕幹部真的會出大問題,我願意承擔這個責任。」薛飛態度堅定的回應道。
「按照薛書記的說法,人事局和組織部乾脆就解散算了,我們天澤以後不需要這個兩個部門了。」包宗恆冷笑道。
「解散是不可能的,我也從沒說過人事局和組織部就沒用了,相反在人事問題上,他們的作用還是無法替代的。我的意思是,幹部任命不要總是按部就班,應該綜合來看。除了要看上面的意思,還要多看看身邊和下面的意思。如果真像外面傳的那樣,不到四十歲不能接副科領導,不到四十五歲不能接正科領導,就未免太墨守成規了。領導幹部還是要多看能力,少看資歷,不是你乾的年頭長就代表你能勝任重要的領導崗位,還是應該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因為年輕人的眼光和思想都很前衛,也更能跟上這個時代發展的步伐。以我為例,如果上級領導不信任我,我就不會來到天澤。」
「薛書記說的新民主評議方式如何能做到公平公正呢」展淑萍發問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的公平公正的,只能說是相對而言。我前面已經說了,幹部任用要綜合來看,不是只聽某一方的。相聲里說,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這是多大的諷刺啊,以後我們要堅決的杜絕這種事情的發生。」薛飛回答道。
「薛書記就不怕寒了老同志的心」
「我還真不怕。我相信我們的領導幹部思想覺悟都是非常高的,只要為天澤好,沒有人會真正計較個人得失的。」
王三勝板著臉說道:「用新的民主評選方式來選拔領導幹部,效果好與壞先放在一邊不說,總得考慮當地的情況,因地制宜吧我認為不能太急功近利了,尋求改變是沒錯的,可是改的太快了也不是什麼好事。這就比種莊稼,從播種子到結果子,總得有個過程,拔苗助長不僅會損失了種子,還會荒廢了土地。」
「王縣長說的非常好,我的想法也並非是馬上就把所有機關單位和鄉鎮的領導全面大換血,而是循序漸進慢慢來,逐步讓天澤的領導幹部年輕化。」薛飛說道。
「這種用人方式是天澤縣以前所沒有的,是不是符合相關規定還有待商榷。本來我們的情況就不好,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風險未免太大了,雖然薛書記說他願意承擔責任,可畢竟這是事關整個天澤的事情,真要出了事,上面怪罪下來怎麼辦惡劣影響出去了,這不是誰承擔責任就能夠消除的。與其求改變,不如保持現狀更穩妥。」在常委會上一向不怎麼說話的組織部部長曾金龍開口說道。
展淑萍聽了立馬接茬說道:「曾部長說的很有道理,如果非要搞幹部年輕化也不是不可以,我的建議是不如先把情況反應到市裡,看看上級領導是個什麼意思,大家說呢」展淑萍用眼睛巡視每個人。
包宗恆馬上響應:「我同意展縣長說的,不能太盲目了,還是先看看上面的意思吧。」
王三勝說道:「我也同意,我們已經很窮了,就不要再窮折騰了。」
其他常委也紛紛發表自己的立場態度,全都站到了展淑萍那邊。
薛飛心裡清楚,如果真向市裡反應,市裡要是得知只有他一個人想搞幹部年輕化,其他人都反對,這事八成就得黃。
所以,薛飛心一橫,不顧所有人反對說道:「肯定會向市裡彙報的,但不是現在,還是先局部年輕化,先看看效果吧。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
薛飛頂著壓力拍板把事情定下來以後,一些三十歲左右,高學歷、有能力,群眾基礎又好的年輕幹部被提拔到了諸如縣醫藥管理局局長、縣廣電局局長等重要的工作崗位上,這在天澤縣的歷史上是破天荒的。用有些幹部的話說,就是以後當官不看「天線」,而是看「地線」了。
自從薛飛到天澤縣任職以來,由於他的清正廉潔,使得他接到的匿名舉報信比縣紀委接到的還多,而且還是越來越多,可以說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反應的事情各種各樣,薛飛顯然不能把每個人反應的問題全都解決,但他會挑選那些反應相對較多的問題來查辦。
這兩天薛飛發現,匿名舉報和實名舉報非常多的一個人是天平鎮黨委書記白平,反應他操控項目吃回扣,對此薛飛專門派人進行了調查,調查結果讓人瞠目結舌。
去年,天平鎮有一個小流域綜合治理項目工程,龍騰建設的霍瑞凡得知后就找到了白平,許諾如果項目給他做,他會予以重金酬謝。白平當時就表示可以把項目給霍瑞凡,事後白平拿到了五十萬的好處費,具體負責該項目的縣委副書記拿了二十萬,然後鎮政府又拿到了二十萬的管理費,也就是說霍瑞凡光送禮就送出了九十萬,而這隻不過是一個二百五十萬的項目,這麼捨得花錢,霍瑞凡還要賺錢,可想而知,最後真正落到工程建設上的資金能有多少。
薛飛非常生氣,他指示縣紀委和司法機關必須嚴肅處理,對待這樣的領導幹部絕對不能手軟。
白平被雙規后,他為了爭取寬大處理,又交代了另外一件事,事情讓人觸目驚心,這件事就是天坪壩河堤工程問題。
天坪壩河堤工程總投資四千萬,雖然是經過招標的,但其實就是走了個過場,是完完全全的串標、圍標、賣標、是一個典型的豆腐渣工程,建成不到兩個月,也就是薛飛到天澤上任之前的一個月,就被一場大水給衝垮了。
為此,薛飛還特地趕到現場看了一下,發現河堤質量如紙糊一般,一腳跺下去就是一個大窟窿,這樣的河堤要是不被水衝垮就怪了。而這個工程的施工單位還是龍騰建設。
霍瑞凡的消息一向很靈通,得知白平出事了以後,他就趕緊去天澤賓館找薛飛,可惜薛飛現在在下班后不見任何人,霍瑞凡就只好跑到了縣委縣政府去找薛飛。
「薛書記,龍騰建設的霍瑞凡想要見您。」水源進了薛飛的辦公室說道。
「讓他進來,然後通知公安局的人。」薛飛沉著臉色說道。
水源出去后,霍瑞凡就拎著一個袋子笑著進來了:「薛書記忙著呢」
薛飛語氣冰冷地說道:「沒有霍總忙啊。龍騰建設生意那麼好,霍總怎麼還有時間到我這兒來呀,有何貴幹啊」
「哎呦,薛書記這是生我的氣了,是不是怪我向您彙報工作的次數太少了您放心,我以後肯定會經常過來的。」霍瑞凡說著話,把手上的袋子就放在了薛飛的辦公桌上。
「裡面裝的什麼呀又是港幣在天澤可沒人認港幣啊,你給我我也花不出去。」
「薛書記批評的是,上次是我的失誤,所以這次我精心給薛書記挑選了一個小禮物。」霍瑞凡從袋子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了薛飛的面前。
「這裡面是什麼呀」薛飛看著盒子問道。
「一塊手錶,我看薛書記你沒戴手機,我就送您個時間吧。」霍瑞凡從盒子里把手錶拿了出來。
「什麼牌子的」
「江詩丹頓。」
「多少錢」
「不貴。」
「不貴是多少錢」
「也就幾十萬吧,都是小錢。」霍瑞凡又從袋子里拿出十根大拇指厚,兩指寬的金條放在了薛飛的辦公桌桌上,閃閃發光,薛飛見了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薛書記放心,這個不是用現金買的,是用卡買的,而且是在外地買的,不是在天澤買的。」霍瑞凡的言下之意就是薛飛收下很安全。
「霍總還真是大方啊。」薛飛知道霍瑞凡這是下血本了。
「這不算什麼,只要薛書記喜歡就行了。如果薛書記有什麼需求也可以跟我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霍瑞凡話音未落,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薛飛說了聲進來,就見兩名穿著警察制服的人走進來沖薛飛敬了個禮,霍瑞凡一見當時就傻眼了:「薛書記,這」
薛飛看著霍瑞凡說道:「做生意應該取之有道,用非法的手段獲取的不義之財終究不是你的,你花著心裡不會踏實,公安機關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薛飛擺了下手,兩名警察就將霍瑞凡和辦公桌上的手錶金條給全部帶走了。
霍瑞凡是天澤縣的「中標大王」,只要他想拿到的工程項目,幾乎就沒有失手過。霍瑞凡被抓,與之有過利益往來的十名科級幹部也相繼被查處了。
白平和霍瑞凡的事情上了報紙后,謝長順就給薛飛打了電話,叫他去家裡吃飯,薛飛到了以後見孟德勝也在。
吃飯的時候,孟德勝看著薛飛笑著說道:「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小子到了天澤縣可不是燒火,是放炮啊,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比一個動靜大。」
薛飛笑著搖搖頭說道:「其實這並非我的本意,天澤縣是國家級貧困縣,我過去是想大力發展經濟,儘快把貧困的帽子摘下去的,無奈亂象太多,官商勾結尤為嚴重,我根本就沒法全身心的去做想做的事情。而且我懷疑這還只是冰山一角,也許更大的事還在後面呢。」
薛飛對天澤縣的現狀十分擔憂,一點都不樂觀。
「你在天澤縣開展工作應該不是很順利吧」謝長順問道。
「嗯,阻礙還是比較多的。」薛飛點頭道。
「你到天澤這幾個月做的事,按理說是沒有錯的,只是官場上的事情很多時候是不能用一般的標準去衡量對與錯的。你是外調過去的,本地派肯定會有很多人對你不服,現在你動靜搞的又這麼大,在工作上一定就會有人反對你,這對於你今後開展工作是十分不利的。」薛飛到了天澤縣以後,謝長順就一直在關注著天澤縣,關注著薛飛的一舉一動,他為薛飛所做的事情感到高興的同時,也很擔心。
「您的意思是我不應該這麼做」
「你謝叔叔不是那個意思,」孟德勝接過話茬說道:「他的意思是你不該太著急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吃了肯定會燙嘴的。」
「主政一方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作為書記一把手,你在考慮問題的時候不能只局限於某一個點,而是應該放眼全盤,綜合考慮。如果我是你,我可能會先和本地派的那些人搞好關係,然後再從長計議。因為任何本地派在當地的關係都是錯綜複雜的,你要是不先把關係理順了,就非常容易得罪人。好在你去的時間還不長,還有彌補的機會。」謝長順說道。
「做人要多鋪路,少砌牆,不要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撕破臉。」孟德勝提醒道。
薛飛嘆了聲氣,點了點頭,他認為謝長順和孟德勝的話說的非常有道理,可能他真的是有些太急功近利了吧。
本部小說來自看書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