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圍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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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月亮才慢吞吞地落下山窩。

  熬過黎明前最黑暗的這段時間，東方的天邊開始露出魚肚白，天色麻麻地亮了起來。老益修再次令人爬上角樓的瞭望口觀察四周，確定沒有土匪埋伏的跡象，才吩咐三房的承全帶了幾個精壯的後生走大路去報官。

  不料不到半個時辰，承全便帶了後生們神色慌張地跑了回來：「不好了，二哥，我們剛走到姓界，就被龐屋人攔住了，說他們得到上廟本家的雞毛信，有人看見龐家發的莽姑被我們黎屋人綁了，現在不準一個黎屋人出去。」

  老益修正要發話，角樓上瞭望的後生又喊了起來：「東邊和南邊，漫山遍野都是人，拿著鐮刀䦆頭，還有鳥銃梭鏢，正往我們這裡趕來呢！」

  老益修倒吸一口冷氣，來者不善，看來這是一場早有準備的陰謀，於是急忙吩咐：「放三聲火炮，通知全村立馬戒備，我去老祖堂和其它圍的長房叔伯說明情況商量對策。」

  各座圍屋相隔不遠，相互間都有石頭圍牆的巷道相通，老益修順著巷道匆匆來到一姓老祖堂，已經有鄰近圍屋的長房長子焦急地等在那裡了。

  等各圍的長房長子來齊，老益修簡單介紹了昨晚的情況，總結道：「這幾百年，兩姓為了山邊水界官司不斷，積成世代冤家，要不是頭頂還有個王朝官府管著，他們早就動手硬搶了。這一次，龐屋人是想趁眼下兵荒馬亂，把我們黎屋人趕盡殺絕了。」

  「別啰嗦了，準備打仗。」留守老祖堂的一姓族長宣布，「各圍各房立即傳令，每家十八歲到五十歲的男子，除了長子和獨子，一併拿了火銃炸藥，按每年操練的安排各自守好崗位。婦女老幼燒水做飯，一切聽從指揮。打仗期間，伙食給養由公倉支出，如果不夠，每房再按人頭勞力分攤。」

  軍令傳下，各房長子巡視了各家崗位守衛的情況，交待了各班組頭領，便回各自祖堂邊的倉房領了祭品，一齊到了主管兵法的法強祖師神廟祭拜，坐下來商議對策。

  「這一次斗姓，官兵是等不來的了。」

  「嗯，只靠我們自己，怕支撐不住啊。」

  「以前都是一個皇帝的天下，每次黎龐斗姓，我們都從廣東老家搬救兵。可現在，兩家軍隊在打仗，省界上有兵在守著，他們也來不了呀。龐屋人這次，是掐准了這個點啊。」

  「我有一個想法，說出來，你們不要罵我。」

  「都這關頭了，還顧忌著罵嗎？」

  「是不是叫人，讓山上的人回來？」

  「讓那幫土匪來，我寧願被龐屋人滅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他們要知道了，不可能見死不救，畢竟，他們的名字也在祖堂牆上貼著。」

  「那可是引狼入室啊！他們那些人，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請他們幫忙，老天爺都會收拾我們。」

  「現在是生死存亡，顧不了那麼多名節了。男子漢大丈夫，坐不改名立不改姓，你想，黎屋村都被人剷平了，他們還能混山頭嗎？」

  「好吧，就算他們一個，叫人去通知，來不來是他們的事。但有一條，他們可以打龐屋人，但不能進黎屋村。」

  「就算他們能來，也怕擋不住龐屋人。周邊幾個村，他們全都動起來了。」

  「益修哥，能不能叫公明想辦法，把尿桶伯公的家丁帶過來，我們出錢。」

  「恐怕不行吧，世道不平，把尿桶伯公的家丁帶走了，他家裡要是被搶了怎麼辦？再說，公明也只是管家，沒有權帶人走。」

  「我去派人通知他。滅族的事，他必須回來，哪怕他一個人回來。」老益修拍著胸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