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極八卦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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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提了馬燈來到土地廟門口的小廣場上，在一隻立在斜面土台上的日晷石盤前停下。黎公明示意一個長老高高地提起馬燈站在日晷前面，另兩個長老分在日晷石盤兩側聽指示轉動日晷。
「這個燈就好比每天中午掛在天頂上的太陽，這個時刻日晷指針的陰影指向正北或正南，而且是一天中最短的時候。譚公子是留洋的大學生，當然知道太陽每年都是從南到北又從北到南來回走動的，所以，只要日晷石盤傾斜的角度合適，冬至日的時候，日晷指針的陰影就會到達石盤的最高點，然後每日變短，直到夏至日的時候陰影變成零不見了，第二天開始又每日變長，到第二個冬至日時又到了最高點。」黎公明不厭其煩地解說道。
「我明白了！」還沒等石盤邊的長老轉動日晷，譚公子便恍然大悟似的說，「原來這太極圖是這麼簡單得來的。只要每日平均轉動一小格，從冬至到夏至正午的指針陰影就不斷縮短，陰影的頂點就在石盤面上連成一條半圓的弧線。夏至日的第二天，再把日晷的上下和左右兩頭倒過來，也就是倒轉乾坤，指針的陰影就逐日變長，陰影的頂點又在剛才半圓的對角上畫出一條半圓的弧線。這兩條半圓弧線連起來，就是太極圖中央的那條蛇行曲線，恰好把整個石盤分成兩半。如果把四季星空組成的天球在春分日破成兩半，正好是太陽繞著天赤道轉成的這條蛇行曲線。這樣一來，只要將日出前的星座與日出時的山頭相差挪動一個季節，日晷盤上的太陽足跡就與天上星座圖裡的太陽足跡相互吻合了。這就是所謂的天傾西北，地陷東南，把開天的乾位放在西北角，死門的坤位放在了東南角。」
「譚公子真是聰明人！」黎公明由衷贊道，「為了轉出這條曲線，我黎某人花了兩年的時間，譚公子一眼就看明白了，不愧是留洋的大學生。」
譚公子並不說話，只是兩手交叉地貼在腹前，對著黎公明笑眯眯地看。
黎公明回之一笑，也不說話，只靜靜地盯著譚公子。
「喂，公明，還有那個譚公子，你們在搞什麼鬼，神秘兮兮的。」一旁的長老莫名其妙地問。
黎公明不說話，依舊盯著譚公子微笑。
譚公子的臉抖了抖，忽然放聲笑道：「哈哈哈哈，各位長老，公明兄早就知道我是誰了，而且，他早就知道月光光童謠的謎底了。」
長老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葫蘆里賣得什麼葯。
「好吧，公明兄，既然你不想說，就我替你說吧。」譚公子大大咧咧地揮揮手道，「太極八卦是周文王的後天八卦。其實轉動日晷的時候，還有一種方法，到夏至日時並不反轉，而是順著到底轉半圈，那陰影轉出來的兩個半圓，就連成兩個並排的拱門，也就是月光光裡面的柴廊。柴廊背後的陰影留出來的地方，只要這圖案豎起來看，就像一彎中間凸出的月亮，那是太陽照得到的地方，所以就叫月光光啊。如果再把這個圖案倒過來看，那又像一對水牛角了，如果把它看成一座山，中間凸出的地方就是伯公坳了。這就是放牛兒郎讀文章，讀書讀啊伯公坳，伯公叫俺娶布娘了。按這種轉法布置的山頭八卦，就是伏羲的連山藏，也就是先天八卦。傳說中伏羲長著兩角像頭牛，就是童謠里柴廊背後的月光光。所以河圖洛書的轉動，不過就是周文王的後天八卦和伏羲的先天八卦的卦法推算，你讀到的石板書里，一定記錄了每個卦象的代碼符號。」
長老們半信半疑，轉了幾下，好像又對，可又似乎不對，半晌才有人發問道：「那門前塘在哪裡？八尺長的鯉嫲又在哪裡？」
「親家門口一口塘，蓄介鯉嫲八尺長；鯉嫲肚裡做學堂，做介學堂四方方。那就是很明確地告訴你，這首童謠要猜的謎底，就是日晷。」譚公子嘿嘿地一笑，「從周公告城測日開始，就規定表桿的標準是八尺長，也就是你們土地廟的石門橫樑底端的高度。土地廟坐北朝南，石門橫樑正午的影子，就是測量日子長短的圭度，這個圭度就是鯉嫲，日行一日為躔，也就是一里，嫲就是石階做的圭度標碼。你們有空可以數一下，看廟門前的石階是不是一百八十二級，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我數過，確實是一百八十二級。」一位長老點頭道。
「這麼說來，公明，你是真的解開了月光光的謎語了？」長老們紛紛看向黎公明。
「是，沒錯。」黎公明不動聲色地答。
「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長老們顯然非常生氣。
「因為——」黎公明頓了一下，突然指著譚公子道，「我在等他。」
「等他？」
「等我？」譚公子也是一愣，「你不怕我揭穿你？」
「要來的，遲早會來。」黎公明淡然一笑，真誠地問譚公子道，「只是我不明白，譚公子也是做陰差的，難道，你就甘心一輩子都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過下去，而且連你的子孫後代也跟著遭罪？」
「嘿嘿。」譚公子訕笑道，「公明兄，俗話說人各有志，你覺得做陰差是件苦事，但我卻非常享受。我可以敲開每一個普通人的腦袋，走進他們的夢裡，在這些夢裡，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比國王還自由自在。普通人想要這樣的日子還得不到，你為什麼那麼賤，非得要自己毀掉自己的特權？」
「很簡單，我只想做我自己，不想成為別人手裡的刀。」
「哼！做自己，哪有這麼容易？你以為不做陰差，你就能做自己身體和靈魂的主人嗎？只要有靈魂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身不由己。與其受普通人的驅使和奴役，還不如給老天爺打工。儘管隨時會有嚴厲的懲罰，行差時更要忍受靈魂與肉體脫離的痛苦，可是，撇開這些，老天爺對我們的回報也是普通人想到不到的。你想懲罰誰就懲罰誰，你想要誰的命就可以要誰的命，普通人，哪來這麼高的權力和地位？就算白日里是個下三濫的乞丐，我也不願放棄這麼好的差事，何況還可以用這些特權弄來錦衣玉食。」譚公子轉向長老們大聲問道，「各位長老，難道你們就願意聽黎公明的妖言，放棄這麼好的待遇去做一個被我們任意踐踏的普通人嗎？做回普通人，你們過得慣嗎，受得了山下那些自私自利的鳥人的氣嗎？」
「這——」長老們相互對視，譚公子的話，的確也很有道理，如果自己不做陰差，山下的族人會忌憚自己嗎？更不用說成為普通人，與被自己砍頭喂老鼠的過往客商及他們的女眷了一樣窩囊的遭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