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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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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東南,武夷山脈與九連山脈雙龍交尾,攪騰起座座起伏的山巒,其中一座圓錐形的大山在洶湧的山濤中鶴立雞群,傲視群峰,因為形如當地居民蒸飯用的木桶——飯甑,故而此山也就被喚作「項山甑」。「項」在當地居民的話里,讀作「hang」,入聲,是「起來」之意。

  項山甑四周雖是山地,卻是將東江、韓江與贛江三大河運網路牽連起來的陸上樞紐,其西北流出羅珊河奔向贛江的支流貢水,西南山麓是東江源頭的長寧水,東南一側的河流卻向韓江的支流汀江流去。在沒有汽車的年月,河運就是大宗貨物的高效通路。三大水系的船運貨物,靠岸後由騾馬或挑夫轉運,在這裡實現交接,故這裡雖是山地,卻也是個物產與文化交匯之地。由這樞紐聯結起來的三大水系,其上游山區,居民均操同一種語言,外人稱之為「客家話」,因為講這一種語言的族群自稱「客家」。

  耶誕紀元1930年的某月某日,項山甑山腳下的一個村子里,來了一高一矮的兩個男子,矮個子還是個小年輕,高個子則正值壯年。他們繞過這裡獨具特色的圍龍屋民居,直奔不遠處的高地上一座堡壘似的的土樓。

  土樓的業主叫「尿桶伯公」,據說年少時父賭母病,家裡時常揭不開鍋,有一日,七八歲的他看見尿桶邊上有掉落的飯糰,伸手撿起就吃,一絲遲疑都沒有,於是被人笑作「尿桶牯」。「牯」,是當地沒文化的人家稱呼男子的後綴。時間一長,「尿桶牯」的真名也被眾人忘了,只知道他姓譚,什麼時候他的父母沒了,什麼時候他離開了村莊,人們也沒有什麼印象。這樣過了很多年很多年,一個衣著光鮮的老頭帶著一隊挑著擔子的人來到這偏僻的山村,擔子挑進圍龍屋的祖堂一併揭開,竟然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元。幾句簡單的自我介紹和其他老頭老太的確認,原來他就是早已被人遺忘的「尿桶牯」。窘迫的村人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突然衣錦還鄉的族人,因為沒有一個人能記得起他的名字。還是「尿桶牯」大度,他說年長的還是叫他「尿桶牯」好了,年輕的就叫他「尿桶伯」或「尿桶叔」,再年小的就叫「尿桶叔公」或「尿桶伯公」。年老的「尿桶牯」分發了一些銀元給村人之後,重修了父母的墳地,再建了一座堡壘式的大屋,餘下的錢就到處買房產和田產,成了本縣最大的地主,「尿桶伯公」的名號也在周圍鄉縣廣傳了開來。辦完這些之後,「尿桶伯公」將所有的一切交由一個管家打理,隨後又像當年離開家鄉時一樣不見了蹤影。

  一高一矮的男子來到「尿桶伯公」的土樓前,門口打雜的小老頭問他們找誰,得知他們要找管事的人後便領他們進了堂屋,朝坐在一張桌子前寫字的年輕人說:「這兩個人說是來找當家的。」

  年輕人慢慢地抬起頭來,眼光看到高個子時略微有些驚訝,本地的男子大都一米六齣頭,女子則一米五左右,而眼前這個高個子目測起碼在一米八以上,兀地戳在眼前,就好像小人國里闖來了一位巨人。但年輕人蒼白瘦削的臉只是略微閃過一絲浮波,緩緩地吐出幾個毫無音色變化的字:「當家的不在。」

  來客中的矮個子哈哈地笑了一聲:「我知道當家的不在,我是專門來找你功奇兄的。」

  年輕人看了矮個子一眼,沒有回話。

  「我做個自我介紹吧。」矮個子大咧咧地拿了一張板凳,先請高個子坐下,然後自己也坐下來,「我是胡波,和令兄本元是梅縣廣益中學的同學。本元兄英年早逝,小弟我公務在身,沒能前往送行,深表愧疚。」

  年輕人臉頰抖了一下,並不回話,只是拿眼看高個子。高個子也不開腔,一邊撈起衣角扇涼,一邊對著年輕人和善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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