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七,只要你我在一起(大結局來了)
一連數日的雪,一開門,院中堆了厚厚一層,宮婢們正在發力打掃。
漁嫣去看了十月,見它情況好了一些,抱著它說了好一會兒話,喂它吃了一些東西,由著它用大爪子在她的小腹上蹭了好一會兒,才命令它趕緊多睡會兒。
「十月,乖乖地睡,我得去辦事了,辦完事回來陪你說話,我把小白貓擱這裡了,它陪你玩。」
小白貓爬到十月的大腦袋邊,沖它咪咪地叫。
十月掀了掀眼皮子,綠幽幽的眼睛看了它一眼,又看向漁嫣。
「乖啊。」漁嫣又哄了它幾句。
什麼人養什麼樣的寵|物,御璃驍若身子不爽快,也會喜歡漁嫣哄著他。這十月和它主子一樣,醒了之後,只愛向漁嫣撒嬌,聽漁嫣哄它,它才高興。
十月的毒其實很難解,白城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救回它一條命,現在別說威風了,大傢伙真是瘦成了皮包骨,也不知道得休養多久。
從十月屋裡出來,漁嫣然=挽了袖子,從長廊一角尋了把鐵揪,和宮婢們一起幹活。宮婢們嚇到了,趕緊圍過來,勸她放下鏟子回屋休息。
「皇後娘娘如今懷著龍種,若出什麼差錯,奴婢們萬死啊……」
面前跪著一群人,漁嫣寸步難行,只好放下了鏟子。
「我只是想活動一下,你們起來吧。」
「皇後娘娘,您還是趕緊進屋去。」
宮婢們擁著她進去,又跑去把準備早膳的念安叫了回來。念安一進門,把熬好的雞湯往桌上一放,喳喳呼呼地開始教育漁嫣。
「娘娘,您現在可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你若再不聽話,四處亂跑,我就稟報皇上,把娘娘您給關起來。」
漁嫣拿著小勺喝湯,笑吟吟地點頭稱是。
念安的針全扎進了棉花里,也沒勁兒了,跑過來給她揉肩按背,小聲說:「昨兒我去看念恩了。」
「她好嗎?」漁嫣小聲問。
「不好,白朗將軍雖好,但將軍府上的人多有議論,她心裡受不了,堅持不肯留在白朗將軍府上,和家人租了間小屋子住著,也不肯收娘娘您給的銀子,更不肯收白朗將軍的銀子,一心念叨著想出家,如今那孩子也沒了……」念安搖頭,氣憤難平地說:「也不知道她以後還能不能好了,最可恨的是造孽的狗|東西們都找不著,真想殺了他們。」
「那些流|氓混|混,殺了他們,也換不回以前的念恩。你說多了,念恩也難受,以後不要在她面前提了,讓人暗中把銀子和糧食送給她家人就好。」漁嫣揉著眉心嘆息,扭頭看外面的飛雪張望了幾眼,輕聲說:「念恩溫柔善良,若沒這事,我一定能給她找門好親事。但世事如此,尋常男兒沒幾個容得下這種事,可憐了我的念恩……我心裡這口氣堵著,真是難受啊。」
「不想了,娘娘,夜掌柜出海有好些天了,也不知道順不順利。」見她神色不好,念安趕緊岔開話題。
不提還好,一提,漁嫣更愁了。
「她也是沒有出過海的人,但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她精通那邊的話,也了解夜家商號的運作,但願她能成功。」
「那個鈴鐺姑娘……她說要回去了。」念安趕緊又轉一個話題。
漁嫣終於露出了几絲笑意,輕輕點頭,「回去好,草原廣闊,看著心情就好。」
「是啊,聽說草原很大很大很大,一萬匹馬在上面奔騰,都不會嫌小呢。」念安對鈴鐺描術的地方充滿了嚮往,羨慕地說:「那不是和大海一樣大了嗎?開滿鮮花的時候,那就是花的海洋呢,一定很美很美很美。」
漁嫣好笑地敲她的額頭,「你這樣子也很傻很傻很傻……趕緊給自己把嫁衣綉好,我給你尋個相公管著你去,別成天在這裡吵我。」
「我服侍娘娘,才不想嫁人。」念安臉一紅,扭著腰說:「再說了……白朗將軍又不喜歡我……沒有比白朗將軍更好的男人了……」
漁嫣的心一酸,白朗其實很中意念恩,但念恩這心,只怕是冰封住了,不可能再融化。經歷了那樣可怕的事,外人是幫不上一點忙,只能她自己去面對。
「我去看看皇上。」漁嫣推開了湯碗,過去拿披風。
念安趕緊取來她的狐裘暖手套,再把手爐裝好,遞給漁嫣捧著。
「走了。」漁嫣全副武裝好,慢步往大雪中走去。
紛紛細雪落在披風上,每走一步,都在地上印上深深的腳印。冬天的皇宮,美得像水粉畫卷,大雪蓋住了一切它能落到的地方,琉璃瓦上也推著厚雪,屋檐下懸挂的鈴鐺在雪中靜垂,風一吹,積雪和著鈴聲飄落,讓人如墜夢境。
漁嫣不坐輦,她堅持這樣每天走走,會對她的生產有好處。
御璃驍這時候正和大臣們在御書房裡議事,糧食大於天,種子的事迫在眉睫。還有兵器的事,現在查出有三分之一的兵器都是薄鐵所制,與規定的規格差之千里,根本就是廢鐵。還有火藥,一半都是啞的,濕的,空的……
御璃驍大發雷霆,兵部的幾人已嚇得面無人色,自知離死去沒多長時間了。原來從前年起,他們就開始收受賄|賂,得了好處,中飽私囊,現在事發了,根本無法補救。
「皇上,看來夙蘭祺早就有野心了,從御天祈開始,他就暗中買通了官|員,往我們這裡賣些破爛東西,最可惡的是劉大人,李大人,你們還是人嗎?難道不知道這些兵器會害死我們的士兵嗎?」
錦程義憤填膺地握緊雙拳,衝過去對著幾人狠揍了幾拳。
「皇上,老臣該死,老臣知罪……」幾人鼻青臉腫地磕頭,哭喊著求饒。
「不能讓軍中的人知道,否則一定亂了軍心。」漁嫣在窗外聽著,眉頭皺緊。
御書房裡的人往窗外看,見她頂著一身風雪,趕緊打開門,迎她進來。
「這件事還是秘密處理吧,趁還來得及,趕緊打造兵器。對軍中各將,你們只需說現在有了更厲害的兵器,所以要把舊的統統換掉。」
漁嫣走到桌邊,拎起狼豪,鋪開宣紙就寫,「這事,朝中已經抽不出人手來辦,而且會讓夙蘭祺警覺,所以最好交給莫問離去辦。他對兵器極有研究,他辦事也能讓人信服。江湖各大門派對寒水宮極為敬畏,莫問離牽頭,讓各大門派在短期內打造出兵器,朝廷向莫問離付銀子就行。」
「趕緊去送信。」漁嫣寫好了,吹乾墨跡,交給安鴻,輕聲說:「莫問離這時候應該在武林大會,你也要提醒他一點,不要讓小人給使了絆子。」
「知道了,我親自去。」安鴻把信疊好,向御璃驍抱拳行禮,大步離開。
「這幾位大人,暫時不能以兵器之事落罪,先關在宮裡,就說在為朝廷辦一件秘密差事,每天故意幾一兩個大人見到他們的身影,相信他們是在做什麼重要的事,別讓夙蘭祺有所發覺。過段時間再把他們關進大牢,交刑部審|判。」
漁嫣又看那幾個磕頭磕得頭破血流的男人,厭惡地擰起了眉,「他們的位置趕緊讓人頂上,這回要挑忠厚耿直的,不能再讓這樣的人留在朝廷里。」
眾人見御璃驍無異議,領命退下。
「傅全用那支鏢提醒我們,傅全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難道傅全在夙蘭祺那裡?還有雲秦,他變成這般模樣,傅全把他帶去了哪裡?若郝海的主子也是夙蘭祺,我們的處境就更糟糕了。你想想,上一回在寒水宮中遇上的那些黑衣人,想想雲秦可怕的武功,若他有千千萬萬個雲秦,我們如何抵擋?我們得儘快阻止他才行啊。」
漁嫣轉頭看御璃驍,他正雙手抵在書案上,輕揉著額頭,對她的提問,一言不發。
「累了吧,你昨晚丑時就出來了,難道又是一宿沒睡?」漁嫣繞過去,柔軟的手指在他的頭頂輕輕揉按。
「哎……嫣兒,你知道嗎,有時候真想甩開不管了。」他垂著眼帘,拉住她冰涼的手放到唇下輕吻。
「別啊,我才當了幾天皇后?」漁嫣順勢坐到他的腿上,笑著說:「而且我還想當太后呢,太后最威風!不僅相公聽我的,兒子,兒媳,都聽我的。這等威風之事,我豈能放過?」
「呵……」御璃驍的壞心情立刻被她掃去了大半,摟著她的身子,輕笑道:「得小表妹,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我嫁你也是啊,幸得有你,讓我這一生得以圓滿。」漁嫣抿唇笑。
御璃驍輕轉過她的臉,嘴唇和她的軟唇輕輕碰了一下,額頭相抵著,彼此都覺得依靠住了世上最可靠的人。窗外飛雪閑靜,雪中臘梅早早開了,一朵一朵地挨著,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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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會上。
莫問離歪坐於一張鋪著白色熊皮的太師椅上,三尺青絲從椅邊滑下,手中一把金酒壺,長長的鳳頸壺嘴正有烈酒如銀線一般往下淌。
寒水宮的幾位執事恭敬地垂著雙臂站在面前,小聲說:「尊主,他們也沒人真敢上前來挑釁,也就是在外面瞎嚷嚷幾句,您真要把這武林盟主之位讓出去?」
「前前後後,他們鬧了足足三個多月,就是想得這東西,本尊主特地趕來了,又怎能讓他們失望。江湖規矩,他們都能爭這東西。」
莫問離唇角一揚,似笑非笑地環顧眾人,手一拋,將一面黃金令牌拋出去。
宋詞趕緊接住,雙手捧牢了,走到了門外,沖著外面圍著的上千武林人士朗聲說:「尊主有令,想得盟主令牌者,按江湖規矩來。不過,你們都記著把自己的腦袋粘牢一點,免得還沒動手,腦袋先沒了。」
底下嘈雜聲四起,議了片刻,也沒有人真的敢出來。
「我看這擂台打不了。」
「誰敢和他單打獨鬥啊?」
「到底哪個門派先挑起的事?」
「不是說他瞎了,廢了嗎?為什麼一隻手就捏死了圖文閣的老刑子。」
宋詞站在高台上聽著,眉頭緊皺,大聲催促,「你們到底誰來應戰?我們尊主忙得很,沒功夫陪你們玩這種小把戲,不然就一次性上來幾十個,讓我們尊主隨便陪你們練幾招。」
底下吵鬧聲更大了,有人終是不服氣,大聲嚷,「別這麼大言不慚,幾十個?他真能一人對付幾十個?」
「幾百個,你們全上都成。」小桐從一邊衝出來,叉著腰沖著下面大喊,「你們真沒良心,我們尊主為了保護你們,幫著朝廷和敵人打仗呢,你們在這裡鬧事,真不害羞。」
「你這個小黃毛丫頭,你敢教訓我們?」有人指著小桐大喊。
「莫問離居然玩這麼小的姑娘,這愛好也忒出格了吧。」又有人大笑。
但那人沒笑完,眉心突然出現一個紅點,血珠子慢慢往外滲,緊接著,整張臉都變成了烏紫,人轟然栽到地上。
「哎呀,同名樓的樓剛死了。」眾人驚慌失措地往兩邊散開。
這人站在人群中,而莫問離的暗器只是尋聲而來,便正中他的眉收,這速度,這內力,這暗器的功底,簡直讓人膽寒!
底下的人迅速安靜下來,沒人再敢吵吵。
「我說了,把腦袋粘牢一點,誰還想死的,往前走上一步,成全你們。」宋詞指著小桐說:「你們看好了,這是我們尊主收的關門弟子,誰再敢對我們寒水宮的人不敬,死無葬身之地。」
底下更靜,各色複雜的眼神都投向了小桐,懼怕的、寂寞的、憎惡的,讓小桐感受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世界里善惡都有,人心各異。
「師傅,他們都安靜了。」小桐跟著宋詞跑回去,向莫問離磕頭。
「尊主,皇後娘娘派人送信。」一名寒水宮門人快步進來,拿上了安鴻的信物。
「他來了……讓他進來吧……」莫問離心中一緊,若無要緊的事,漁嫣是不會讓安鴻親自跑一趟的。
不一會兒,安鴻便快步到了他的面前,笑吟吟地向他抱拳,「尊主,多日不見。」
「廢什麼話,信拿來。」莫問離向他伸手,手指勾了勾。
安鴻取出信,放到他的掌心,笑著說:「皇後娘娘說,趕緊辦完了,回去吃火鍋。」
「本尊主就聽她安排?」莫問離冷笑,但眸子里卻是柔情滿滿。
宋詞看他這神情,無奈地搖頭。
這武林大會只怕又折騰不下去了,莫問離原本就可以不理,但漁嫣封后,他心裡多少是不痛快的,所以才跑來出出氣,一出手就捏死了幾個鬧得最凶的,鎮住了這些王|八|犢子們。本來能回寒水宮去,他卻不願意走,就在這裡耗著。弄了半天,心裡還惦記著京里的人呢。
莫問離拆開信看完,不悅地撕了個粉碎,「又給他辦事。」
「一定記得您的大恩大德。」安鴻笑著抱拳作揖。
莫問離眸子輕眯,盯著他看了會兒,指指他說:「為什麼派你來?」
「皇后肚子大了,總不能讓她長途跋涉吧?」安鴻又笑,「她是真惦記著尊主,尋蝶哨也給尊主找到了,正等人把尋蝶哨送進京里呢。」
「真有那東西?」莫問離微怔。
「是的,皇上一直派人在外面尋找,總算是找著了。」安鴻點頭。
莫問離緩緩起身,走到閣樓窗前,往高台下看,各大門派的人還守在那裡,仰頭看著這邊。他歪了歪頭,扯著一縷烏髮,低聲說:「去告訴下面的人,讓各門派的門主上來見本尊主。當然,可以不來,但提點他們幾句,他們讓本尊主很不高興,哪個門派能最快踏進本閣樓的大門,本尊主就讓他們做江湖第一門派。」
宋詞立刻出去了,不一會兒,只見三十多道身影你爭我搶,往大門處奔來,你撞我一下,我踢你一下,直接開打了。
莫問離只冷眼看著,直到有人第一個沖了進來,才緩緩揚唇,向那人勾了勾手指,讚揚道:「很好。」
那人頓時大喜,抱拳深揖,努力巴結討好他,「尊主,在下是全力擁護尊主的,尊主一定要相信在下。」
「這是鶴城派的於佑來。」宋詞在莫問離耳邊小聲說。
莫問離一是眼前模糊,二是根本記不住這些人,胡亂點點頭,又贊了他幾句。此時那些人都進來了,忙不迭地給他作揖請安。
「本尊主知道,是有人故意挑拔你們與本尊主之間的關係,你們也都看到了,本尊主的妹子如今是后青國的皇后,皇帝是我的妹婿,本尊主絕對能讓你們得到朝廷的庇佑,以後官府和江湖相安無事。」
「是。」眾人連連點頭,一開始的氣焰都沒了。
莫問離笑了笑,又緩聲說:「還有一件事,如今天下局勢動|盪,或者隨時有變,本尊主需要一些兵器,到時候真的與天漠開戰了,我們各大門派還能自保。所以,你們各門派都回去好好準備,在半月內拿出五千兵器,交到寒水宮來,」
「五千?」眾人互相看看,不敢領命。
「你們會有辦法的,到時候這些兵器算是我們寒水宮買下的,誰的兵器交得最早,最好,本尊主讓他成為寒水宮最好的朋友,若是故意拖延不交,本尊主也不為難他,從我們后青國離開就行。」
這江湖之王,每說一個字都鏗鏘有力,讓人不敢仰望。靜了片刻,眾人紛紛抱拳稱好。
「都去辦事吧,在這裡吵了這麼多天,也不嫌累。等你們把兵器都交到了,本尊主和你們幹上幾碗。」莫問離轉身過,慢吞吞地往裡間走。
眾人又趕緊作揖恭送。
安鴻在一邊看著,真心嘆服莫問離在江湖裡牢不可摧的地位。貓有貓路,鼠有鼠道,莫問離在江湖這條路上一路往前,無人敢走到他的前面來。
「這半個月,我們去哪裡逛逛。」莫問離扭頭看安鴻,唇角噙笑,很是放鬆愜意的神情。
安鴻苦笑,小聲說:「哪有閑情玩樂?夙蘭祺其心太野,給我們驍勇軍的全是不中用的兵器,還有開春要用的種子,還有糧草,件件事都壓得皇上和皇后睡不著覺……」
「我就知道,跟著他就沒輕鬆日子過,偏要跟著他。」莫問離咬牙,忿然說。
「夫妻同心,才無堅不摧。皇后宅心仁厚……」安鴻低聲說。
莫問離打斷他的話,沉聲道:「別說漂亮的,少讓她吃苦頭是正事。我這幾天還要辦那幾輻畫的事,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我也不留你了。」
「那,我就先告退了。」安鴻拱手,想了想,又嚴肅地說:「尊主說的那畫的事,其實皇上也吩咐我在查,有些眉目了。」
「哦?」莫問離扭頭看向他,愕然地問:「他怎麼這麼愛管閑事?」
「這個……」安鴻再好的口才,也被莫問離給噎著了,半天不知如何回話。
「你說說吧。」莫問離長眉揚了揚,往欄杆邊一坐,隨手拂了拂錦袖,轉眼看他。
「那畫確是當年從您家帶出來的,這事可能也和夙蘭祺有關係,他早早就布下了探子,在我們后青國拉起了複雜的網。只因他一向出手大方,又做出一副不愛名利,不爭龍椅的假面,所以沒有人想到他居然擺了這麼大一局棋。」
「他從哪裡弄來我娘親的畫像?」莫問離眉頭緊皺,語氣寒涼,「這麼多年來,我想看一眼都無從看起,他居然能弄到手,還真是大本事。」
「夙蘭祺在外面活動了整整十年,您這一舉一動,他不都看在眼裡嗎?他的細作為他搜羅一切他感興趣的東西,想想忘蝶花,這樣的隱秘他都能窺探得到,何況您的身世?他只需要去您的家鄉,找到認得您家人的親戚,請畫師描畫下來,這些都是將來可以用得到的東西。」
如此心思縝密,讓人深思極恐……莫問離頭皮發麻,夙蘭祺難道真的陰險至此?那也太可怕了!
「所以,您的寒水宮裡面……說不定也有他的細作,您得小心。」安鴻回頭看了看那些守在後面的執事們,小提提醒。
莫問離沉思了一會兒,輕輕點頭。寒水宮本是堅不可摧的,但是御天祈能進去,鐵面人能進去……這說明什麼?說明寒水宮人也是能收買的。
他踱了幾圈,沉聲說:「你回去吧,告訴漁嫣,我收完了兵器讓人送進京中。」
「您不進京了?」安鴻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他。
莫問離搖頭,笑了笑,「不去了,尋蝶哨和畫的事,他們別操心了,讓我自己來辦。」
「是。」安鴻趕緊作揖。
他這也算是自作主張,本來漁嫣是不許他告訴莫問離的,想替他悄悄把這些事辦成了,哄他開心一下。但御璃驍和漁嫣這些日子忙得團團轉,安鴻實在不忍心讓他二人肩上背負這麼多的事。
「宋詞,把那些人送來的禮,挑一些,讓安鴻帶回去。」
莫問離叫過宋詞,從各色貴重的禮物里挑了人蔘燕窩,還有一些玉石琳琅出來。看著安鴻策馬離開,他眉頭才緊緊地鎖了起來。
「宋詞,讓寒水宮人馬上回宮,你暗中查查,這些日子哪些人與玄泠國人走得近,哪些人有異樣表現。」
「怎麼了?難道尊主覺得我們寒水宮出了叛|徒?這不可能吧。」宋詞訝然問道。
「以防萬一,不可大意。」莫問離的視線落在那些執事身上,冷竣地說:「寒水宮是我一手建起來的,誰敢毀我寒水宮,我毀他生生世世。」
宋詞猛地打了個冷戰,心中暗自慶幸,幸虧他從無有背叛之心,但是那些人呢……他扭頭看那些多年共事的執事們,輕輕搖頭。若真有背叛者,那一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了。
一群青衣執事中,有人悄悄抬眼看來,眼中精光閃過,隨即深埋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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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數日,大雪終於停了。
漁嫣帶著從翡翠谷出來的眾人在城外奔波,把從翡翠谷帶來的種子送出去,留下翡翠谷的人教鄉里的百姓種地、製作各種手工,再統一收上來,賣出去換銀子自救。
后青國從來沒有這麼艱難過,但朝堂上下也從來沒有如此同心協力過。就連各府里的夫人小姐們也沒閑著,都開始做手工活了,給軍中的士兵們縫衣做鞋,每天都有大車大車的新襖子送去軍中。
自打窺知夙蘭祺的野心,御璃驍和漁嫣不敢有半點怠慢,他們深知,早一天準備,就能多一點打敗夙蘭祺的機會。
夙蘭祺這些日子以來倒是平靜,和天漠國你來我往,其樂融融,還不時派出各路使者去各地找他喜歡的奇珍異寶,真讓人摸不清他的想法。御璃驍的暗探,也無法探得他半點秘密。
「皇後娘娘。」若羌挽著一隻竹籃過來,微笑著向她行禮。
「免禮了,這是在外面,勿需行此大禮。」漁嫣扶住她,揭開她掛在肘上的籃子看,裡面是買的菜。
「冬天裡也實在買不著什麼菜,無非是些豆腐白菜。」若羌抿唇,柔柔地說:「皇後娘娘有尊主的消息嗎?不知尊主大人……他什麼時候回京?」
見漁嫣笑而不語,若羌臉紅透了,趕緊又說:「皇後娘娘別笑話我,雖然尊主不肯把我帶在身邊,但我能遠遠看看他,就心滿意足了。我給他做了幾雙鞋,勞煩皇後娘娘轉交他吧。」
「好。」漁嫣頷首,她真想成全這姑娘,奈何莫問離心思堅定,不肯拖累這些女子,負了她們的青春年華。
進了小院,眾人紛紛過來行禮。
「不用多禮,」漁嫣看著他們,心中欣喜。
他們已經融入了后青皇城,和鄰里的關係也親近了。大馬和小馬最受歡迎,走到哪裡都有好多人過來打招呼。一般宵小,看著這鐵塔一樣的兄弟,根本不敢上前挑釁。他們兄弟在京中,也算是名人了。
「對了,我給婧歌公主做了個小布偶,娘娘帶給她吧,她現在就像孩子一樣,我前兒還看著她在路上盯著一隻路過的狗兒看,一臉的笑。但她沒看到我,我又怕嚇到她,所以沒敢驚動她,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走呢。」
若羌包好鞋子,又拿了只用廢舊布片拼成的、帷妙帷肖的小布狗狗出來,單獨包好了,遞給漁嫣身後的念安。
「什麼?你看到她盯著狗兒看?但婧歌瘋了很久了,從來沒有單獨出來過,你在哪裡看到她的?」漁嫣心一緊,趕緊追問她。
若羌怔了一下,抬手指東邊,「就在青花巷子前面,那裡有個小亭子,她在那裡站著。一隻黃狗從她面前過去,她低頭看了好一會兒,才獨自往巷子那一頭走……哦,我記得那頭進去有養蜂的人家。」
「那裡很偏,離公主府也遠,她怎麼會一個人出來的呢,府里的人是絕不會讓她獨自出來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漁嫣又問。
「有三四天了,我一忙就把這事給忘了。」若羌被漁嫣的表情嚇到了,趕緊說:「怎麼了,公主出事了嗎?」
「這件事你還對別人說過嗎?」漁嫣追問道。
「哦,我覺得是小事,就沒和人說。難道,真是出了大事?糟糕,我若早點告訴娘娘就好了。」若羌連連搖頭,愧疚地說。
「沒事了,你今日哪裡也不要去,也千萬不要再告訴別人你看到過她。」漁嫣立刻讓念安叫侍衛過來,留在這裡保護若羌。
「發生什麼事了?」念安緊張地問。
「你別問。」漁嫣嚴肅地說。
念安越發緊張,四處張望,緊緊跟住漁嫣的腳步。漁嫣捏緊那隻小布狗狗,心裡七上八下的。若婧歌真的成了叛|徒,為敵人通風報信,若十月真是婧歌所傷,若婧歌傷害雲秦……她沒辦法往下想,上了馬車,急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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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璃驍正和幾位將軍商議布防之事,見她直接闖了進來,眉頭輕皺,不解地問:「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出事了。」漁嫣臉色發白,環顧眾人,見都是可靠之人,於是才把小布狗拿出來,告訴他們若羌看到的事。
「婧歌?不可能!」錦程的臉漲得通紅,連連擺手,「皇後娘娘一定弄錯了。」
「試試吧。」漁嫣深深吸氣,小聲說:「我也希望錯了,但你們想想十月,它就是在公主府外出的事,它一定是嗅到了敵人的氣息,追蹤到了那裡,是婧歌藏起了敵人。」
「婧歌不會武功。」錦程呼吸急促,粗聲粗氣地嚷。
「雲秦吃了葯,若她也……」
「不可能!皇后不要污衊她。」錦程陡然發怒,大吼了一聲。
御書房裡頓時安靜了,錦程深深地吸氣,大口地喘出來,好一會兒,才重重往椅上一坐,拳頭往額頭上輕敲。
「你早有懷疑嗎?」漁嫣小聲問。
錦程埋著頭,不出聲。
「她真的跑出來過?」漁嫣又問。
錦程搖了搖頭,又點頭,聲音沙啞地說:「每次我問她去哪裡,她都會看著我掉眼淚,我就不忍心再問……我絕不相信她會出賣我們……我要去問問她……」
「錦程……」漁嫣沒想到錦程對婧歌居然感情這麼深,他們都是年輕人,錦程雖然大大咧咧,但心地卻很善良,一路上一直是他照顧婧歌,無微不至。
「錦程,這事你不適合再管了。」漁嫣狠狠心,拍了拍錦程的肩,小聲說:「這關乎國之社稷,關乎我們的性命。我不會冤枉她,若她還有救,我一定救。畢竟她是皇上的親侄女,我不可能眼睜睜看她踏進深淵去,回不了頭。而且她一定有苦衷,說不定是受人脅迫……」
錦程抱著頭,不肯出聲。
御璃驍抓了抓他的肩,把那隻小布狗給他,「去吧,你去問。」
「皇上。」眾人想攔住他。
御璃驍掃了一眼眾人,視線落在漁嫣的身上,沉聲說:「就算是這丫頭乾的,但我相信她本性不惡,若是一時迷途,我們也不能撇下她不管。雲秦之事,已是我欠她的,讓她漂零無家,若此時再冷顏相對,她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漁嫣沒再阻止御璃驍,有時候御璃驍也挺感|性,尤其是和她相愛之後,情感時不時會佔了上風,壓下他的冷酷理智。
若非如此,漁嫣又怎麼會深愛他呢?
「那我去了。」錦程捧著小布狗,快步往外走。
「我們要去看看嗎?」漁嫣走到門口,扭頭看御璃驍。
御璃驍點了點頭,「你和我去看看,白朗你去皇后說的養蜂人家看看。聶雙平,你趕緊帶人去那個小亭子那裡,仔細查問,有沒有可疑人物。記著,不要弄出動靜,只當時挨家挨戶說種子和稅銀之事。」
「皇上已累了一天,皇後有身|孕,您二人還是不要奔波了,這些事就交給我們去辦吧,皇上和皇后的身子要緊。」白朗擔憂地說。
「我是女子,和婧歌還能溝通,一旦錦程失敗了,我還能勸勸她。」漁嫣撫額,偎在御璃驍的懷前,小聲說:「我現在還能記得當初在宮裡看到婧歌公主時的情形,那樣年輕活潑,像初春含|苞的桃花,現在她成了這樣子,我不忍心……」
「我們走吧。」御璃驍扶著她上了轎子,自己躍身上馬,直奔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