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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這種東西【82】

  幾人找到位子坐定,虎陵和虎朵跑去端了一大盤食物過來,熱汽騰騰的麵疙瘩,烤得香味四溢的羊腿,烤牛蹄子。


  漁嫣看向四周,大夥的面前多是放的這些,吃得熱火朝天。


  「這老闆贈的,不虧嗎?」她好奇地問。


  「怎麼會虧,一晚上這些人要在這裡輸多少銀子,還得找他借,吃了再借,借了再吃,過段日子還不上,上門收房子,再捯飭一下賣出去,穩賺。」虎陵大大咧咧地切了塊羊腿肉,和虎朵坐在一邊去吃。


  漁嫣看出來了,這兩個丫頭根本不是來相親,就是來蹭吃喝的。


  「平常爹爹管得嚴,我們姐妹出不來,現在有機會出來,還不好好樂樂。」虎朵沖她一笑,又端了碗麵疙瘩去她們姐妹的小桌上。


  旁邊有人拿她們兩姐妹打趣,吹口哨,用花生擲好她們的胸,虎陵跳起來,脫了鞋子就往那人腦袋上敲,虎朵也加入戰鬥,沖那人猛吐了個羊骨頭。


  「真是潑辣,以後嫁不出去。」旁邊有人起鬨。


  「誰說的,看到我們相公沒?比你長得好了一千倍吧。」虎陵一挺腰,指莫問離。


  莫問離神色冷冷地往那幾人身上一盯,眼神跟冰刀子似的,割得別人渾身不自在,若放在平常,一定會笑話虎陵作夢,但此時卻是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乖乖地坐了回去。


  漁嫣忍不住地笑,這雙丫頭真是活得有滋有味啊。誰說女子美貌才是財富?女子心地純良,樂觀向上才是最大的財富,一輩子享用不盡。


  虎陵和虎朵贏了,跑到莫問離身邊坐著,對他大獻殷勤。莫問離只是沉默地坐著,雙眼輕合,看不出心事。


  「問離,你在擔心什麼?」漁嫣輕輕搖他,有些不安地問。


  「沒什麼。」他的長睫輕輕打開,轉頭看向青鳶。


  快天黑了,他的眼睛又開始蒙上一層淡淡胭脂色,瑰麗得令人挪不開目光。虎陵和虎朵咬著一塊羊肉,眸子瞪得大大的,目不轉睛地看著莫問離,少女的心,就在這一瞬間砰地綻放了。


  虎陵先轉開頭,快速放下羊肉,拿出帕子擦了手指和嘴巴,規矩地坐好。虎朵尚未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莫問離那令人沉迷的俊顏。


  「虎朵,別看了,羞不羞。」


  虎陵用腳尖扒她一下,她才紅著臉轉開了頭,和虎陵湊在一起,不知小聲說了幾句什麼,兩個人突然就文靜下來。


  漁嫣在一邊看得有趣,這雙丫頭的容貌不算有多美,但活潑俏皮,和她們在一起心情都會不知不覺地好起來。


  「今日是東湖武館的幾位拳師對福至坊的幾位拳師,有好戲了,聽說東湖的幾個都是從草原請來的大力士,一拳能擊碎千萬巨石。咱們福至坊的已連贏了五場,若今日再贏,就成了我們漣城的拳王。」


  「大家快下注,馬上就要開始了。」


  身著綠衣的夥計端著大盤子過來了,裡面堆滿了下賭的木牌,每一個上面的銀兩數目都不一樣,起價就是十兩。


  「是不是真的啊?草原的力士?」眾人開始掏銀子,往木盤裡丟,再拿自己想要的顏色和數額。


  御璃驍隨手從綠色的盤子里挑了幾面十兩的,把銀票給了夥計。


  夥計樂呵呵地收了銀子,往人群里走去。


  擂台上有名女子從圍著的繩子上靈活地跳進去,敲著銅鑼,大聲吆喝開場。


  眾男子們紛紛站起來,沖著擺台里大聲歡呼,吹口哨,還有人做些出格的手勢。漁嫣微微擰眉,看向擂台中間。


  這位惹得眾男人們瘋狂的女子身材高挑,姿容艷麗,一雙鳳眼掠過之處,莫不眼波蕩漾,令人心馳神往。


  她赤|著雙足,手腕和足上戴著銀鈴鐺,手裡拿著一面牛皮小鼓,修長雪白的手指在鼓上靈活敲打,圍著擂台連連轉圈,翠色的大擺裙散開如同一朵綠色芙|蓉花。


  看她年紀,應該在二十四五,若在尋常人家應當嫁人了,但她耳上卻戴著向征未出閣的白色明月墜子。


  「她叫鳳卿,在我們漣城可有名了,聽說她的未婚夫十年前就出去闖蕩,說闖出一番名氣就回來娶她,結果一去不復返,也不知是死是活。」


  「鳳卿的家裡當時可是大富人家,她是家中獨女,上門求親的人絡繹不絕,門檻都快踏平了,但她只喜歡家中管家的兒子,他們一起長大。但她爹娘不願意,所以她未婚夫才立誓,要發達之後回來娶她。」


  鄰桌有一個喝得半醉的男人搭話,搖頭晃腦地說:「哎,哪知這一等就是十年,她爹做虧了一筆生意,賠掉了好多銀子,一病不起,從此家道沒落,逼債的人三天兩頭上門,還有人說只要她肯嫁,債務就算還完了。還幫她重振家業,但她就是不肯。四年前賣掉了大宅,搬去了城東的小屋子,自己出來做事,奉養母親。多好的女人哪,就是死心眼。」


  漁嫣扭頭看,這男子鬍子拉茬,臉上看上去髒兮兮的,身上一股油乎乎的味道。


  「他是賣牛肉的,成天殺牛,喜歡鳳卿好多年了。鳳卿在哪裡,他就在哪裡……」虎朵湊過來,小聲告訴漁嫣。


  世間總有這些痴情者,把一個情字浸泡得又酸又澀,可又美不勝收。多少人為這情字著魔,多少人為這情字成了枯骨,又有多少人耗盡一生,只為等那人回頭一眼。生離,一定殘酷於死別。若死了,便無憂無愁無牽無掛,但偏活著,就得在無望的等待里煎熬,不死不休。


  「她白天在酒館里唱曲,晚上就來這裡跳舞,平常還做綉工……」


  「只要奉養母親,要做這麼多事嗎?工錢很低?」漁嫣好奇地問。


  「不是……是她心上人的父母,她一併養著了,不過,她怕她母親知道會氣病,當時家道中落時,這管家夫妻可沒管她們母女,卷了銀子跑了。去年那對黑心腸人遭了土匪,一個瞎了眼睛,一個斷了腿,她遇上了,就悄悄帶回來了。」


  「要不怎麼說她是好人呢?噓……」虎朵手指壓在唇上,左右看看,小聲說:「只有我們姐妹知道,也是無意間遇上的,可千萬不能說出去。」


  「我不說。」漁嫣也搖頭,沖虎朵做了個鬼臉。


  「不過,夫人裝公子一點也不像,太好看了。」虎朵看了一眼莫問離和御璃驍,突然就用手裡的花生往漁嫣的胸口上丟,又詰詰地笑起來。


  虎陵也笑,但已成了笑不露齒,還時不時朝莫問離瞄上一眼。


  「對了,等會兒,我們就讓鳳卿姐姐過來給我們添茶倒水,這樣可以給她賞錢。」虎陵從口袋摸了些銅板出來,又讓虎朵把私|房錢掏出來,二人湊了幾十個大子,叫夥計過來。


  漁嫣越加喜歡這兩個丫頭,有像鈴鐺一樣豪爽的性格,還有一顆火熱的心。


  但是莫問離還是那副表情,一言不發地盯著台上。


  「問離,你到底怎麼了?」漁嫣實在覺得他不對勁,推了推他,小聲叫他。


  「沒事。」他搖了搖頭,端起一邊的酒碗遞到唇邊。


  「你認得鳳卿?」漁嫣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不會是你把她未婚夫給……」


  「不認得。」莫問離搖搖頭,低聲說:「我在想銀珠的事。」


  「百密一疏,有人闖進寒水宮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既然銀珠在此處出現,我們好好查查。」


  「不是,銀珠上淬了毒。」莫問離轉過頭,小聲說:「所以小男嬰不是水痘,是中毒了。若他們是無辜,那我就葬送了別人的性命……」


  漁嫣捧住他的手掌,輕聲說:「你已經治好他了,這錯不在你。」


  「這毒……是我改良后的忘蝶,比之前更狠戾,當初只是隨手用了勾簾上的銀珠串來試試,是否能試出來。那一回證明,我改良后的忘蝶連銀子也試不出來,當時高興,也沒丟掉銀珠串,又掛了回去。」莫問離撫額,長長地嘆息,「這孩子才四個月大,我去哪裡弄解藥給他。」


  漁嫣不知說什麼好,半天才長長地吐了口氣,小聲說:「原來你拿毒藥當玩具呢?現在怎麼辦吧?你若不想看他死,不如再放一次血吧。」


  虎陵和虎朵聽不懂,獃獃地看著二人。


  「那個拿珠串的人也應當中毒了才對啊,得趕緊找到這孩子的爹娘。」漁嫣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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