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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難忘【26】

  「喂、喂……前面的船停下!」


  正欣賞時,幾艘小船追了上來,頭一艘的船頭上站著一名男子,指著御璃驍幾人大罵:「爺叫你呢,該死的東西,你耳朵聾了?」


  在御璃驍面前稱爺,才叫真的會聾掉、啞掉!

  漁嫣打量過去,四艘小船,每艘都有五人,清一色暗藍色衣袍打扮,腰上束著寬腰帶,墜著相同的銀鑲玉的虎頭佩飾,這張狂男人另多了兩面黃金牌子掛在腰上,看造型,像是府衙的領牌。


  這是官家的人。


  漁嫣怕打架,往後讓了一點。


  「今兒不打的。」莫問離打開摺扇,遮到了臉前,壓低聲音,「湖水涼,莫凍壞了我家美人。」


  這水涼嗎?漁嫣知道他是說給藍罌聽,也懶得問他。


  「是黃爺。」藍罌停下來,一臉無奈地從船舷上跳下來,扶著丫頭的手,走到了莫問離面前。


  那人見三人不語,越發囂張,從船夫手裡奪了船篙,用力往御璃驍他們的小船上捅,「說好了,今兒給我家爺賀壽去,你怎麼能爽約?快過來,爺既往不咎。」


  小船左搖右晃著,越晃越厲害,漁嫣被晃進了御璃驍的懷裡,隱隱生几絲怒氣。這天下,狗仗人勢的人多了去了,張狂的人也多了去了,她最怕這樣的人,就算當場把這廝給滅了,也算不了什麼大事。


  但御璃驍不動,莫問離不動,她也沒辦法動。


  「黃爺,我先收了公子的定金,你說晚了,總有個先來後到吧。」藍罌站在前面,小聲解釋,「印大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寒香樓還有好些姐妹,讓她們去侍奉印大人是一樣的。」


  「對的,對的,新來了一個姑娘,人美,歌甜,舞也好。」丫頭連忙在一邊幫腔。


  「行了,藍姑娘,我們印大人可不知在你身上花多少銀子了,你們寒香樓若沒有我們印大人,,能開得下去嗎?你要是不去,敗了我們印大人的興,我要是平不了我們印大人的怒氣,寒香樓還想不想開下去了?」


  「黃爺,你這話說的!」丫頭不樂意了,往前一步,攔到藍罌前面,氣呼呼地說:「黃爺你也別太霸道,莫說印大人了,就算是池公子來了,也得高看我們小姐一眼。池公子的約,我們小姐還往後推呢。」


  「你這個黃毛丫頭,你拿著池崇來壓我,你皮癢了?來人,把這臭丫頭給我拖過來。把這幾個不識眼色的都丟到湖裡去。」


  幾艘船已經把御璃驍他們的小船圍在了中間,四支船篙,八支船漿,一起往小船上招呼。水花被打得嘩啦啦地飛濺起老高,但很奇怪,明明是沖著小船上招呼的動作,但落水的時候全不聽使喚,往自己人的船上打去,結果小船晃蕩中,水花全往他們自己身上撲去了,御璃驍他們一點事也沒有。


  「喂,你們搞什麼?」黃爺一頭一身的水,綠著臉痛斥,「眼睛瞎了嗎?怎麼對著自己人下手?」


  「爺,手不聽使喚啊……」在黃爺旁邊的小船上,一名男子拖著哭腔,突然就舉起了竹篙,用力掃向了黃爺。


  黃爺不妨這招,被他一竹竿打下了水,腦袋還砸到了船舷上,冒出水面的時候,額頭上一個偌大的包,還在流血。


  「張槐,你瘋了!」他抹著臉,破口大罵。


  「爺,手真的不聽使喚啊。」那人驚恐地大叫著,又對著他舉起了竹篙。


  其他人見了,想丟開船篙前去攔他,突然一個個跟中了邪似的,在船上亂扭亂舞起來。尤其是那位黃爺,跟飲了雞血似的,突然就竄上了船板,在上面又扭又嚎,還拉開了衣裳,雙手在乾瘦的胸膛上亂摸,嘴裡胡亂唱著在勾欄院里常聽的艷歌。到後面,又拉開了褲帶兒,雙腳幾蹬,把自己扒拉了個精光!

  這湖上可有上百艘小船呢,本來見這邊鬧事,那些小船都躲開了,此時見到這動靜,又紛紛聚攏來,指著這群人大笑。


  藍罌臉上羞紅,高抬雲袖,遮住雙眸。那丫頭更是捂著臉,連聲啐道:「不要臉,瘋子。」


  御璃驍抬起袖子,遮住了漁嫣的臉,不讓她去看這一幕。


  船夫是位老人家,見到此景已是氣得白鬍子倒豎,用船篙撐開了那幾艘小船,沖著姓黃的大聲啐了一口,罵道:「傷風敗俗。」


  漁嫣躲在御璃驍的袖后嘻嘻地笑,她知道這是這兩個大男人搞的鬼,八成就是莫問離弄的。他在耶馬族人那裡可又得了好些好東西,不拿出來試試,他不會甘心。


  「印大人一大把年紀了,成天打著小姐你的主意,待池公子回來了,非要去告一狀不可。」丫頭尤是氣憤難平,小臉氣得紅撲撲的,蹲在藍罌腿邊,給她整理綉裙。


  「不許多嘴。」藍罌小聲責備。


  丫頭嘟嘟嘴,不出聲了。


  漁嫣在一邊冷眼看著,這藍姑娘的眼睛似是在哪裡見過。


  「在下前幾日在巫嶺鎮見過池崇公子,想不到藍姑娘與池崇公子關係親厚。」御璃驍鬆開了漁嫣,搖著摺扇,盯著藍罌看。


  「對啊,池崇公子是我們松獅城最有錢,最英俊的男人,他很是喜歡我們小姐呢。」丫頭挺挺胸||脯,滿臉驕傲,「印大人算個什麼東西,就敢在池公子不在的時候來欺負人,待池公子回來了,非讓他來給我們藍小姐道歉不可。」


  「哦……」莫問離拖著尾音,似笑非笑地看著藍罌,這神情似有些不服氣,也似有些醋意。


  但漁嫣也明白,這人對池崇的興緻,高揚起來了!


  說實話,她對池崇也挺感興趣的,有錢,英俊,對美人的理解也別有一番意境。只是不知這藍罌在他心裡是哪一等的美人呢?

  「游湖的興緻都敗了,回吧。」莫問離從船頭站起來,手一拋,把一錠金子丟給了丫頭,淡淡地說:「這是給小丫頭的,姑娘的賞金,已經有人送去寒香樓了,明兒再請姑娘。」


  「謝謝莫公子。」丫頭眉開眼笑,把金子飛快地揣進懷中,大大的一團,就像身上突出了一個大包,她想了想,突然一愣,小聲說:「姑娘,池公子晚上就回來了,早上就來人說了,您得去他府上。」


  藍罌秀眉輕擰,抬眼看了一眼莫問離,輕聲說:「知道了。」


  「藍姑娘真忙。」莫問離唇角噙笑,淡淡一句,身形突然起來,如一道白色的風,掠過了湖上的蓮葉,居然就這樣踏蓮上岸去了。


  「哇……」丫頭的眼睛都看直了。


  「告辭。」御璃驍拉住漁嫣的手,也從蓮葉上回岸。


  「哇……」丫頭的驚呼聲更大。


  這一回,不僅有丫頭的聲音,附近小船上的人看了,都站起來,用力鼓起了掌。


  漁嫣撫額,小聲說:「我感覺我們三個成了耍猴戲的了,他幹嗎突然生氣跑掉了?」


  「你猜。」御璃驍沉聲說。


  漁嫣想了想,神情認真,「莫不是嫉妒池崇?」


  「寒水宮從來都是江湖之主,如今新起了一個殺手組織,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的人居然沒能摸清來路。這池崇更是透著古怪,他在氣寒水宮的人,只知吃飯喝酒,玩樂賭錢,松獅城有這樣的人物,他居然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呀。」漁嫣歪著頭看他,作恍然大悟狀,「是你自己在生這事的氣吧!堂堂一國之主,被底下的人欺著瞞著,滋味一定不好受。」


  按理,松獅城有這樣的人物,他早應該知道,起碼池崇與底下人報上來的特徵完全不同!他一直以為池崇就是一個精明的會作生意的富商而已,哪知一見面,完全不是他想像中那般,甚至透著一股子前所未見的銳氣。


  「他到底是什麼人?有錢,長得好,還總盯著我……」漁嫣自言自語。


  「有藍罌在此,哪有你的份,少作白日夢了。」御璃驍用摺扇敲她的額頭。


  話音才落,只聽馬蹄聲疾疾,抬眼看,遠處飛塵漫天。


  兩匹快馬近了,馬上的人翻身下馬,雙手托著一隻錦盒,到了漁嫣面前,恭敬地打開,每個盒子里都是一雙精美絕倫的繡鞋。


  一雙,流雲錦為面,金絲線縫成,左右腳,各用藍寶石鑲成了一隻蝴蝶。


  一雙,盤龍錦為面,五彩銀線縫成,用五彩水晶拼成戲蝶的小貓,憨態可掬。


  這兩雙鞋,前一雙貴重在寶石,后一雙貴重在手藝。都是世間難得之物,宮裡也不見這樣的好東西。


  「夫人,這是我們公子賠給夫人的。公子說了,天下最寶貴的東西,也襯不上夫人的天下無雙。公子還說,好東西,得夫人穿著了才是好東西,夫人若不肯收,這東西便是廢物,不如毀了。」


  這當然是好東西,漁嫣根本就沒見過。她忍不住喜歡,卻又怕御璃驍生氣,只盯著看,不碰那兩雙鞋。


  「收著吧,人家池公子特地送來的,不要白不要。」莫問離從一邊看過來,長眉微揚,滿臉笑意。


  漁嫣還是不敢收,拿眼睛瞟御璃驍。


  「讓你收就收。」御璃驍氣悶地說。


  漁嫣迅速出手,接過了兩雙鞋,嘴裡小聲說:「他說得對,不要白不要,就算不喜歡,拆出了寶石,接濟窮人也好。」


  「你會拆開來?」御璃驍見她一副歡喜模樣,忍不住更氣悶。


  「會的,會的,我晚上就拆。」漁嫣連聲說著,心裡頭卻想,拆什麼拆,你又不曾送過我……


  「走了。」御璃驍掉頭就走。


  此時藍罌帶著丫頭下船了,見到這邊的情形,慢步過來。


  那前來送禮的二人見到她,趕緊抱拳行禮,「藍姑娘。」


  「你們公子回來了?」藍罌笑著問。


  「是,公子讓小的前來給夫人賠禮道歉。」那二人看了一眼漁嫣,恭敬地答話。


  藍罌和丫頭看了一眼漁嫣手裡的鞋,頓時臉色一變。尤其是那丫頭,立刻就說:「不是上回公子從胡域國尋來的鞋嗎?小姐你總是腳底涼,我還以為是送給小姐你的。」


  「公子愛誰就送誰。」藍罌笑笑,向莫問離行了個禮,往自己的小轎邊走去。


  丫頭知道失言,趕緊小跑著跟上。


  小轎抬遠了,漁嫣才抱著鞋上馬,低頭看向那來送禮的二人說,「謝你們公子了。」


  二人一揖到底,直到三人的馬離開了,才直起腰來,回池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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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涼,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敲打著小窗。


  三位少女都安置在綢緞莊的客房裡,按著巫嶺人的規矩,她們不管死活,都已經是御璃驍的人了,族中不能再干涉她們的死活。


  而御璃驍甚至得到了三個人的陪嫁,三間鋪子。


  鋪子的契約已被人送去了如意客棧,方意和在那裡應付送契約的人。


  莫問離給三人解毒,他們白天出去時,就用藥水把三位女子浸在桶里了,這時候才撈出來。由婢女擦乾淨幾人的水,但也不未穿上衣裳,只用被子蓋住了,等著他進去給三人診脈,再開方子。


  「金蠶毒燥熱,排出毒血之後,能緩解癥狀,但排血的過程很長,起碼要一個月,御璃驍,你能等到她們好的時候嗎?」莫問離凈了手,轉頭回來看御璃驍。


  「我等她們幹什麼?」御璃驍擰眉。


  「咦,你不是已經做了人家的女婿?據說一人獨站高台,手托三枚繡球,威風霸氣。」莫問離滿臉揶揄。


  「行了,池崇一事,我們早點解決,得回京了。」御璃驍突然把手伸出了窗外,一隻鴿子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小東西們又惹禍了?」莫問離走過來,想看看密信。


  他二人之間並無秘密,尤其是孩子的事,御璃驍的長子長年跟在莫問離身邊,他對那孩子的教導,比御璃驍自己還嚴格。那孩子最開始拜師時,眾夫人也是拿他沒辦法,傲氣裡帶著不羈,憑著天生聰慧,敢和御璃驍頂著來,氣得漁嫣直抹眼淚。莫問離三招制住他,從此乖乖地跟著莫問離去了寒水宮,如今已在那裡生活了十年。


  御璃驍看完了信,沉聲道:「是胡域國向我求助,想找回小公主。」


  「博奚果兒?」莫問離想到那小丫頭,笑了,「你的人不是一直跟著她嗎,她跟著戲班子要去天漠,是不是已經到了?」


  御璃驍把信折好,放到燭火上點著,看著信燒成了灰燼,才低聲說:「她沒去,中途跑了。」


  莫問離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把你的人甩掉了?」


  御璃驍點頭,沉聲道:「一路上唱了幾台戲,也不知道那小丫頭怎麼就溜走了。這幾年沒有經歷大事,這些新選進來的年輕人,經驗不足,容易輕敵,讓他們吃點苦頭是好事,不然以後無法輔佐奕寧。」


  莫問離沉吟了一下,緩聲說:「這博奚果兒的生母身份尷尬,雖也是貴族出身,但門第沒落,家中姊妹稀薄,娘家已沒什麼可以依靠的人物。她父親有一妻六妾,夜侍十八人,府中還有各種沒名沒份,只供他開心的女子上百。博奚果兒上面有三個哥哥,四個姐姐,所娶所嫁,皆是名門旺族,唯獨給她找的一門親事,是給胡域當朝重臣做了續弦,那男人足比她大了二十歲,她不肯嫁,一溜了之。如今要尋她回去,只怕是那重臣不肯放過她。」


  「這丫頭長得倒挺可愛。」御璃驍隨口接了句。


  「真的?」莫問離笑眯眯地問他。


  御璃驍立刻扭頭看向門口,門外只有燈影搖搖,並無漁嫣的身影。


  莫問離一眼看出他的心事,大肆諷笑道:「我說,御璃驍,你還是個男人嘛?如此怕老婆!莫說把這三個女子帶回京中,我看你是多看一眼,多誇一句也不敢。」


  「行了。」御璃驍嘴角一抽,轉身就走。


  「喂,明兒,池崇設宴,你可要去?」莫問離大聲問他。


  「不去。」御璃驍想著那兩雙鞋就來氣,只怕漁嫣此時正抱著兩雙鞋傻笑呢。


  女子愛美,愛漂亮的東西,他能體諒,但笑成漁嫣那樣,讓他體諒不了。明明知道池崇對她心懷不|軌,居然還真收下別人的禮物!

  「不去,你可就是向池崇示弱了。」莫問離又說。


  他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問離薄唇微彎,走到窗邊坐下,品茶、吃包子。漁嫣早上做了太多,不吃浪費了,此時煎一煎,皮兒金黃,餡兒又多汁,十分美味。


  在他心裡,美人就應當如包子一般,容易拿捏,還美味。


  「主子,藍罌那裡打探過了,身上並無傷。」隨從出現在窗口,小聲向他稟報。


  莫問離輕輕點頭,白天回來時聽漁嫣說藍罌似曾相識,好像就是山寨里行刺的那女子,便派人前去試探,看她肩上是否有傷口。只要有傷,是遮不過去的。


  「明兒池公子的宴席,備些厚禮,我要赴宴。」莫問離放下茶碗,心滿意足地揉了揉小肚子,趿著鞋往榻前走。


  「公子,要不要找姑娘來侍奉?」手下認真地問。


  「吃撐了,改天。」莫問離伸了個懶腰,倒在榻上。


  手下人苦笑,在這裡,豈止御璃驍一人怕漁嫣生氣,莫問離也是,若有漁嫣在,他是斷不會越過雷池半步的,一定是英俊瀟洒的好男人形象,連帶著他們也不能出去瀟洒快活,一起陪著他當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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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嫣穿著雲錦繡鞋,在燈下欣賞。


  她未穿襪子,裙擺拎至小腿處,寶石璀璨的光投在她的瑩白肌膚上,投下一把嬌艷光影。


  「好看。」她眉眼彎彎,笑著贊自己,「尤其是穿在這腳上,最好看。」


  正在鋪褥子的兩名婢女互相看看,抿唇輕笑。


  「怎麼,你們不同意?」漁嫣垂著看著一雙小腳,認真地問。


  「主子說,夫人天下絕色,無人可及。」婢女過來給她行禮,一本正經地答,「公子說,夫人美貌,與日月同輝,令天下萬花失色,天上彩雲慚愧。在奴婢們眼裡,夫人的美,真真是沉魚落雁,羞煞月亮了。」


  漁嫣撲哧一聲,脆笑了起來。她平常有多喜歡逼著別人說她好看呀,弄得下人們都折騰出了這麼套說辭出來。


  「都下去吧。」她捂捂有些發燙的臉,讓二人下去。


  「夫人,水都備好了,洗了歇著吧。」婢女行了大禮,退出房間。


  漁嫣倒了點甜米酒,滅了燭,捧著酒邁進浴桶里。


  月光從窗口一泄而入,鋪了滿地銀光。婢女們知道她的喜好,水微燙,還放了茉莉花瓣。滿屋子都是茉莉的清香。


  飲完了碗里的酒,胃裡暖暖的,泡得通體舒暢。雙手懶懶地掬了一捧水,澆在肩上,扭頭看向窗外。


  御璃驍這時候還沒回來,不知道那三位姑娘的毒解了沒有。她看得出,刺殺是針對大頭人去的,為何要殺他要招親的女兒們呢?或者要殺的,只是在台上去相親的人。是御璃驍嗎?


  毒下在最高處的柴火上,以保證火焰尖上的毒氣起到最大的作用。對方又如何知道站在最後的人是御璃驍?或者刺客想殺的另有其人?


  米酒雖酒勁小,但是與熱水合作,也足能讓她有些昏昏欲睡。一條玉臂緩緩垂下,小腦袋往後一仰,就這樣靠在桶上睡了。


  後窗處響起輕不可聞的腳步聲,一道修長纖細的身影如靈貓一般靈活地竄進了窗中,看了一眼漁嫣,隨即往榻前摸去。


  漁嫣的呼吸聲極輕,那人走過浴桶的時候忍不住停下來,盯著漁嫣的臉不動了。驀的,那人的視線一低,看向漁嫣擺在浴桶邊的那雙雲錦鞋,呼吸緊了一下,快速彎腰,把那雙鞋抓到了手中,略一猶豫,便塞進了夜行衣里,大步往榻前跑去。


  「誰?」漁嫣猛地驚醒,從浴桶里站了起來。


  水花從她身上滾落,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泡在浴桶中,趕緊又縮回水中。那人受到了驚嚇,猛地扭頭看向漁嫣。


  「你是何人?」漁嫣伸手去抓搭在浴桶邊架子上的衣裳。


  那人身形很快,一步衝來,抓起了她的衣裳,用力往外拋去。


  「來人。」漁嫣大叫起來。那人蒙得嚴實,只留一雙眼珠子,但從身形上來看,很像她在巫嶺山寨中遇上的那個。


  但,這世上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尚且常見,身形相似更不足為奇。漁嫣無法這二人是否同一人,若是那人,她又受傷,又是如何恢復得如此快的?

  「我不想傷害你,你乖乖別動。」那人開口了,聲音喑啞難聽,居然難辯雌雄。


  漁嫣慢慢沉入水中,緊盯著那人。


  「我只想來找點東西,你不要多事。」那人退到榻邊,開始翻找。


  漁嫣瞅准了機會,猛地起身,手起手落,一把迷粉包拋向那人。迷粉包做成了煙花,在空中炸開,屋子裡全是絢爛的光,異香瀰漫。


  那人身形晃了晃,飛快地在他身上點了幾下,人往窗外衝去。


  漁嫣在沐浴,侍衛們都隔得遠一些,但聽到這樣的動靜還沒靠攏來,漁嫣就知道出事了。這人一定是把那些人都已經放倒了。


  眼看那人出了後窗,漁嫣迅速從浴桶出來,撿起被丟到一邊的長衫匆匆披上,拔腿就追。那人中了招,跑不了多遠。


  她爬出後窗,飛快地攀樹而上,守衛的侍衛還站著,居然沒有倒下,但都像木頭一樣站著,一動不動。


  漁嫣這才發現,他們是被暗器定住了。


  這批新人,遠不如當年白鷹他們機警,都是十七八歲,跟著出來歷練的。看來,明兒都得受罰了!

  漁嫣不會解穴,也不敢亂碰他們,手指放進唇中,吹了聲口哨,喚自己的馬過來。若御璃驍的人能聽到動靜,也會趕來的。


  馬兒嘶鳴著,飛快地竄到牆下,她跳下去,落在馬背上。


  「滋……」她倒吸一口涼氣,用力地揉痛的屁|股,她只穿了長裙、小衫,裡面可是穿無一物啊。罷了,反正夜黑風高,也沒人看得見。如此一想,便硬著頭皮,皺緊小臉,催馬疾追。


  她追了會兒,眼看那人在街角處轉彎,身影踉蹌,快倒下了。


  她一喜,揚鞭過去。


  咚咚咚……


  九聲清脆的鑼響從前面傳來,漁嫣扭頭,只見一頂大轎從前方過來。那是官轎,棗紅色,八人抬,四平八穩。轎頂鑲銀,垂銀色珠絡,起碼是個三品大員。


  漁嫣不想理會,繼續往前。


  那些人漸近了,有幾人快速跑過來,攔住了漁嫣,指著她大斥,「大人在此,你居然敢策馬而行,趕緊下馬。」


  「放肆,敢在本主面前大呼小叫。」漁嫣居高臨下,冷冷注視著幾人。三品大員若不認識她,那便是假冒的。


  轎簾鉤開,裡面的人探出頭來,卻是兩名陌生的艷麗女子。


  漁嫣秀眉緊擰,女子敢坐官轎,真是膽大包天,這到底是誰家的家奴?那當官的明明躲在轎上,不敢見她!

  這松獅城中最大的官也是四品,也就是那位印大人。所以,這三品官員的轎子應該從外地來的。若是私事,不得帶如此多人。若是有要正事在身,更不得有如此大的陣仗,可這人不僅半夜讓官轎抬著女人出來亂竄,還敢鳴鑼開道,實在是可惡。


  漁嫣策馬走近,用馬鞭揮開想攔開她的人。


  這些人跟著自己的主子耀武揚威,狐假虎威慣了的,頭一回被一個女子如此輕慢,一個個的都暴躁起來,過來就想把漁嫣拽下馬。


  「閃開。」漁嫣揮鞭就打,一點都不客氣。


  她在馬上,鞭子揮得凌厲,一下又一下打開那些人。


  馬兒更凶,不時揚蹄踢打這些惡奴,踢得眾人鬼哭狼嚎。


  「讓你們主子下轎來見我。」她收了鞭子,低眸看那頂官轎。


  「哪來的刁婦,如此難纏。」轎上的人終於下來了,穿著一身墨綠綾羅,一身酒味,衣袍大敞,臉上還印著胭脂唇印。


  這人很年輕,不過二十多歲,一看就是個紈絝子弟,不消說,是坐著老子的轎子出來耀武揚威的!


  看她不治死他老子!


  漁嫣冷冷注視著他,嚴肅地說:「朝中有朝中的規矩,你可是三品官?」


  「唷,難不成爺今兒遇上了一個女欽差?這長得倒是水靈,美、美!」那人大笑,搖搖晃晃過來,居然伸手就去捉漁嫣的蓮足。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漁嫣揮鞭就打。


  不想這人還不是個草包,一把就抓住了她的鞭子,用力往下拽。


  「美人真辣,爺喜歡!你是誰家的小姐?明兒我就讓爹去求親去,嫁我吧。」那人抱著她的腿,嘴裡狂亂大喊。


  四周的家奴一陣陣地轟笑。


  「不如今兒就跟著爺回去,好好伺候爺,爺明兒就讓你當夫人。」男子發覺她只有長裙,頓時yin|心大發,居然來掀她的裙子。


  漁嫣拔了置於馬鞍里的匕首,正要出手時,只見一道身影掠到,一掌打開了那人。


  「池公子。」眾人居然沒罵這出手之人,反而一個個地恭敬地垂下雙手。


  池崇一身紫衣,額上有汗,抬眼看向漁嫣,溫和地笑道:「夫人受驚了。」


  漁嫣心裡一沉,城中官員的家奴,不護著自家的少爺,對一個商人如此恭敬,這池崇儼然就是這裡的土皇帝啊。


  太可怕了!


  有如此人物,京中卻一點消息也沒收到,寒水宮縱橫江湖,居然也沒能聞出這裡異樣的氣味。若非莫問離叔叔家出事,他們不知要等到何時才會知道松獅城的主子已經是一個商人了。


  「叔叔。」那小子爬起來,見是池崇,於是抹了嘴角被他打出的血,賠著笑臉打招呼。


  「夫人,在下送你回去。」


  他牽起韁繩,慢慢往前走。


  漁嫣用馬鞭在他肩上輕點,輕聲問:「公子威風真大,連官家奴都怕你,公子莫不是有三頭六臂?」


  「夫人取笑了,我救過他父親印大人的命,他認為我叔叔。」池崇笑笑,扭過頭來看她。


  漁嫣不笑,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淡淡地說:「公子請鬆手,我自己回去。」


  不用想了,那刺客已經趁亂被救走了。


  「我們順路。」池崇並不鬆手,繼續緩步往前,低聲說:「印大人只這一個獨子,平常忙於政務,未免疏於管教,加之他母親去得早,祖母溺愛,素日里也只有我的話,他肯聽進去一些。今日得罪夫人,夫人別往心裡去,我會告訴他父親,好好教訓他。」


  「說得你是你兒子一樣。」漁嫣譏笑道。


  「我倒是想要一個兒子。」池崇輕笑,又轉頭看向漁嫣,那眼神分明是充滿了迷戀和愛慕的。


  漁嫣愣了一下,二人不過萍水相逢,池崇怎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嫣兒。」御璃驍的身影疾奔而近,小心地把她從馬上抱下來,小聲責備,「怎麼敢一人跑出來?」


  「我沒事。」漁嫣伏在他的懷中,輕聲說。


  御璃驍凌厲的眼神刺向池崇,冷冷道:「池公子怎麼也在此?」


  「聽到此處動靜,所以過來看看,不想是夫人遇上了麻煩。」池崇抱拳,笑吟吟地說:

  「既然遇上,不如一同去飲上幾杯?」


  這就是挑釁了!御璃驍瞳色一沉,拉緊了漁嫣的手,沉聲道:「帶路。」


  池崇笑笑,指前面懸著月色琉璃燈籠的小樓,「那就是寒香院,請。」


  漁嫣微擰眉,小聲說:「我不去了。」


  「回吧。」御璃驍讓人把漁嫣送回去,自己與池崇一起,大步往寒香樓走。


  寒香樓此時正是賓客滿棚時,這裡與莫問離的綢緞莊的管家所說一樣,分為五廳,並且進廳的門各不相同。池崇到來,一定是去第五廳,第五重小院。走進深巷,再繞過了一方柳樹環抱的小湖,到了一間透著溫暖燭光的小屋前。


  屋子裡琴弦聲正妙曼,綠色薄紗上印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池公子來了。」


  丫頭打開門,樂滋滋地給他行禮。視線落在他身後的御璃驍身上時,眼睛又是一亮。


  「肖爺也來了。」


  「已見過了?」池崇扭頭,笑著問。


  「白日一同游湖了。」丫頭過來,接過池崇手裡的披風,活潑潑地滿臉笑。看得出池崇是這裡的常客,而且也沒什麼駕子,所以才敢在池崇面前如此大膽。


  池崇側身,先請御璃驍進去。


  藍罌只穿著一身雪色抹|胸長裙,披著小衫,散著長發,趿著繡鞋過來,俏臉上飛著兩抹紅暈,微笑著說:「以為只有公子一人過來……所以……」


  「我與肖公子要下一盤棋,你去取棋盤來。」池崇掃她一眼,視線停在她的腳上。


  她光|著腳!


  「是,綠兒,把我的棋盤拿來,二位公子請坐,我去煮茶。」


  「好好侍奉肖公子,今晚上把肖公子伺候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賞。」池崇掃她一眼,語氣里莫名透出一絲嚴厲。


  藍罌垂著頭,淺聲應了,走到桌前,燃起香爐,焚香煮茶。屋子裡沒一會兒便有了幽香縈繞,令人忍不住地放鬆全身。


  藍罌再回來時,徑直坐到御璃驍的身邊,偎著他的腿坐著,一手捧了茶碗,一手撫上他的胸膛,嬌聲說:「公子請用。」


  「肖公子,藍罌的茶當屬一絕,公子品嘗之後,一定難忘。」池崇笑著,從綠兒手裡接過棋盤,擺到桌上。


  藍罌笑笑,身子跪直了一些,美眸柔柔地看著御璃驍的眼睛,越加嬌羞地說:「良宵難得,有茶有棋,有公子,這才讓藍罌難忘。」


  她錦衣已低,露出大團風光。呵氣如蘭,柔軟的身子徑直偎向御璃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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