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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居然真有這麼一個地方(二更呼喚熱情 )

  賽彌的臉色一沉,狠狠刺了他們一眼,那幾人嘻嘻哈哈地去了。


  晨瑤拉拉他的袖子,看著他說:「你放心,總有一日,我讓他們說不出話。」


  賽彌不出聲,只看她一眼,拎著小桶去打水。


  此時秋玄靈又垂頭喪氣地回來了,看了看晨瑤,勉強笑笑,偎著大樹坐下,抱膝不語。


  「玄靈你怎麼了?」晨瑤問她。


  秋玄靈吸吸鼻子,轉頭看她,小聲說:「姐姐,我的家人此刻也不知道在哪裡安身,父親是在池城的,聽說池城也亂了……王上也不在意我們的死活,我很難過。」


  晨瑤緊盯著她的眼睛,想從中看出端倪,可秋玄靈的眼中全是淚光,看不出半分不妥之處。


  「別傷心了,王上是強者,定會平定安亂。」她轉過頭,隨意安慰幾句。


  玄靈也不出身,拿著水囊喝水,轉頭看王帳。夜明月一直在帳中侍奉,而她和晨瑤不能靠近,過了半晌,玄靈又說:「還是明月姐姐好,一家都是王上的心腹,這種時刻和王上才顯患難之情。」


  晨瑤轉頭看她,冷冷地說:「你的家人也是王上心腹,你也可以去。」


  「我?我只是沒人管的可憐蟲。」秋玄靈看她一眼,縮得更緊了。


  賽彌打來水,給晨瑤擦臉擦手,秋玄靈只在一邊用羨慕的眼光看著。


  御清宏的人過來相請,晨瑤沒去,賽彌的臉色才好看些,端葯喂水,更加溫柔地伺侯著。


  漸漸地,月亮起了,淡淡的月輝灑遍大地,血腥味兒散去了許多。


  御天祁控制的東南城中也亮起火把,這一仗兩敗俱傷,都損了元氣,但御璃驍還是強壓一籌。在錦程和安鴻的帶領下,對著東南城門不停喊話,讓他們開城投降。


  王帳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步走出來。


  「王上醒了!」士兵們見到御璃驍露面,頓時大喜,紛紛圍攏過來。


  「大哥。」錦程和安鴻大步過來,抱拳行禮,「大哥醒了。」


  「找到了嗎?」御璃驍轉臉看他,沉聲問。


  「哦,寒水宮的人來消息了,說莫問離已找到解毒之法,正帶嫂嫂趕過去,我想,不出幾日必有好消息,這是寒水宮的人留下的信物,說是莫問離留給你的。」安鴻趕緊拿出一隻白玉腰佩,交給御璃驍。


  御璃驍盯著他看了會兒,輕輕點頭,沉聲道:「安鴻,隨我去走走。你們就在這裡,不要跟過來。」


  錦程猶豫一下,被安鴻拉住,小聲對他耳語,「你不要去,今晚怕會再生事端,你一定要注意防備。」


  若論心思,安鴻比錦程更心細。有些事,不管御璃驍信與不信,他都得接受。他不是那種輕易能被擊倒的人,要給他時間冷靜,他自會帶著王氣歸來。


  十月站起來,搖了搖身上燒焦地短毛髮,慢吞吞跟在他的身後。


  「王上不去那裡吧?」聶雙城走過來,擔憂地問。


  「他一定會去看,放心吧,我處理好了,沒有破綻。」錦程壓低了聲音道。


  聶雙城搖頭,低聲道:「不管有沒有破綻,只要他心裡有一線希望就行,跟隨他這麼久,王上從來沒有如此悲痛過。」


  錦程轉頭看他,好半天才低聲說:「還好,還活著。」


  「怎麼著,你還想他一掌拍在胸|口,拍死自己?」聶雙城嘴角抽抽。


  視線中,二人一獅,已經走遠了。


  這二人明白,御璃驍的理智已經回到他的身上,不管他心中有多難受,多煎熬,他始終不會忘了他身上還擔負著這麼多人的生死。他是御璃驍,他是戰神,他不會輕易被擊垮,他會清醒地意識到,若漁嫣活著,他必須強大到讓她能無憂無患,若她不在,那他還有什麼理由蹉跎時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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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影搖搖,御璃驍和安鴻已經走到了河畔,星光在河面上落下鱗光,風一吹,嘩嘩皺起。他盯著河水看了許久,微微側頭,對十月說:「去找她,你知道她的味道。」


  十月在他腳邊趴了一下,躍進了河水裡,往河對岸泅去。


  「你認為,是在御天祁手中?」安鴻猶豫一下,低聲問。


  「難道我會信你說的,莫問離帶他去療傷了?」御璃驍反問。


  安鴻怔了一下,隨即搖頭,小聲說:「可依我看來,並不在御天祁那裡,莫問離不會是御天祁的人。」


  「可他為了漁嫣,被利用也說不定。」御璃驍看著對岸的星火,聲音有些啞。


  「大哥……」安鴻猶豫不決,最終把話吞了回去。讓他有希望,也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昨日在山林里,你們看到她被野獸撕碎的身體……我不信,莫問離就是死,也不會願意讓自己和漁嫣死得那麼難看。若她不是落在御天祁那裡,那就真是和莫問離離開了。安鴻,我要你帶著你的人,搜遍這座山的每個角落,去找每一點蛛絲馬跡……我會處理好身邊的事,等你消息,給她把家安頓好,親自接她回來。」


  御璃驍轉過身,看向對岸的火把。風掠過來,拂動他的發。月光落在他堅毅的臉龐上,高鼻的鼻樑下,薄唇用力抿成直線,一雙墨瞳輕垂著,極力隱藏著他的悲傷。像他這樣的人,處於這樣的位置,就連悲傷都不能隨意地流露。他的真實,只在漁嫣那裡展露過,那是唯一一個懂他的女子,與他的心魂那樣的契合,彷彿她就是為他而生,為他而來……


  他想,她不會死的,她會記得他的白頭之約吧?她又怎麼捨得這月朗星亮的美好?


  安鴻看他堅定,於是輕輕點頭,沉吟一會,低聲說:「御清安還沒回來,我覺得很可疑,另外,今天御清宏對晨瑤示好,傅總管倒沒什麼異樣,一直在幫著白御醫跑腿,沒有離開過大營,也沒有和外人接觸過。雲秦關的地方也燒掉了,不知下落,雲家軍有人在城中出現過,我懷疑這事和雲家的人也分不開關係。」


  「回去,你馬上出發。明天我親自率人攻城,一定拿下東南城。」御璃驍濃眉微微擰起,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往回走,每一步都走得沉穩有力。


  「你身體可以嗎?」安鴻緊跟在他身後,略有些擔憂。


  「只要一息尚存,就能拿下東南城,待她回來時,也就沒人敢再把她從我身邊帶走。是我的錯,一心沉進情中,忘了身在不安之境。這是教訓,你我當銘刻在骨,永不再犯。」他沉聲道。


  「那晨瑤……內|奸之事。」


  「查,查清楚,讓錦程去辦。」


  他步子愈大,雙眸不再低著,而是緊看前方連綿成龍的火把,目光愈加堅毅。


  ——————————————我是這地方真的存在的分界線—————————————


  莫問離這輩子也沒有這樣難受過,不是身體上折磨,而是——實在太臭了!


  從樹上跌下來的時候,他看到兩頭熊靠近了他,正想出手時,兩隻熊卻站了起來,身子一抖,露出兩個腦袋來,好奇地盯著他和漁嫣瞅了會兒,然後拖他和漁嫣的腿,用力一甩——


  現在,他和漁嫣被這兩頭熊——不,兩個人扛著,而且是倒扛著,雙腿被這個力拔千鈞、絕對是他沒有見過的大力士緊緊扣住。雙手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捆得緊緊的,沒辦法動彈。而且,這兩個人也許生下來就沒洗過澡,又穿著這樣厚的熊皮,臭得簡直讓他恨不能靈魂出竅,一口氣悶過去,死了算了。


  可他死不了。


  他還得看著漁嫣,她情況好像好些了,可自打他的手指從她嘴裡滑落出來,她就一直睡著,明明這樣臭,這樣被人倒扛著,她還是睡得很沉,彷彿天地間任何事都不能再喚醒她。


  莫問離想叫她一聲,一張嘴,這臭氣湧進來,一陣反胃,再度吐了起來。這是他一路上吐的第六回了!吐的東西,又落在發上和這熊腿上,和那臭味兒一起來熏他……


  他發誓,死也也不會把這把經歷說出去,太讓他這赫赫有名的武林尊主丟臉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亮了,又天黑了。這兩個人似乎也不累,偶爾會交談幾句,說些他不懂的話。他想到小時候奶娘嚇他的話,如果不早早地去睡,不聽話,就會有野人把他捉進山裡吃掉……


  難道野人真的存在?


  可這個人只是比常人長得黝黑,粗獷一些,並沒有別的異像,會是野人嗎?

  突然,身體重重地被拋起來,他轉頭看,只見自己正被這兩隻高大強壯的「熊」拋向了一道深淵,這熊力氣太大了,他都不用輕功,就已經飛得幾乎伸手就能觸碰藍天……


  他已十年無敗跡,第一次被人像扔一隻稻草人一樣,如此丟開。


  青絲飛舞,衣袍烈烈,他高到伸就能摸到雲,又急急地往下墜。他一偏頭,看到了漁嫣。她也在飛,只是沒有脫離扛她的那隻熊!她的待遇比他要好!

  他看著她沉睡的臉有些發怔,若等下兩個人要被吃掉,他已被熏得七葷八素,要不要再仗義柔情一次,先要求被吃掉?但是,如果把她嚇壞了怎麼辦?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飛馳而過,他一直往下墜,漸漸的,香味飄來,取代了這讓他半死不活的臭味,然後,他感覺自己落在了一張柔軟的網上,彈起一些,又落下去。


  巨大的震力,讓他胸肺鈍痛,眼前一黑。


  哦,漁嫣又比他的待遇好,居然是那隻「熊」把她抱下來的,莫問離用力甩了甩頭,還是被這奇異的花香招來了睡意,昏昏沉沉地睡去。睡去時,手隨意一抓,居然抓住了漁嫣的手指,他不知是真,還是幻覺,感受著那指尖的溫度,唇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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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衣著獸皮衣裳的男女圍過來,好奇地看著絲網裡的這雙男女。


  一個小孩兒好奇地伸手,撫摸著漁嫣右額上那隻完整的血色蝴蝶,奶氣奶氣地問:


  「他們就是預言畫里說的我們的救星嗎?這額頭上蝴蝶的,就是帶我們出去的女神仙嗎?」


  「我們在山裡找了半個多月,他們是從樹上掉下來的,還受了傷,不知道是不是。」


  兩個漢子脫了身上的熊皮,接過了一位老婆婆遞來的竹筒,仰頭就往嘴裡倒。


  「是的吧,你看這男人,長得真俊俏呀……和神仙一樣。」小媳婦大姑娘們圍過來,看著莫問離,笑吟吟地議論。


  「這姑娘也漂亮哪。」老婆婆看漁嫣,臉上的皺紋被笑意擠成了花。


  「可是他們衣服這麼破,還有血,這姑娘還沒鞋子,會是我們的救星么?沒準就是兩個普通人,大馬,小馬,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找到他們的?」有人遲疑了一會兒,小聲問。


  「我們就在林子里走啊走啊,他們兩個就從我們頭頂上掉下來了,這難道不是上天的旨意嗎?你們看這姑娘額上的花,不是我們這裡的花一樣嗎?」兩個人互相看看,大喘著氣,粗著脖子說。


  「好了,等他們醒來再說吧,先把他們兩個弄乾凈,你們兩個也去,到底有沒有洗過澡?怎麼這麼臭?記得給他們兩個喝忘川茶。」


  那老婆婆捏著鼻子,瞪他們兩個一眼,大步走開。


  「哦。」兩個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一人抱了一個,大步往前走。


  可是莫問離的手指不肯鬆開漁嫣的指尖,他們也不敢強行用力,怕弄傷了這預言中的神仙。只能一人抱著一個,像螃蟹一樣側著身走。


  漁嫣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狹長的小路兩邊,盛開著她從未見過的花,全是大紅色,像蝴蝶一樣展翅,風一吹,就像隨時會飛舞起來一般。


  有藍色的蝶,落在花上,翅膀被陽光染上了一層螢光,極美。


  她偏過頭看,莫問離睡著,手還緊拉著她的指尖。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一點血色都沒有。再看他的手指,那中指血肉模糊——對了,她飲過了他的血!難道,是他真把自己的血給了她,從此替她承受這忘蝶的苦?

  她又轉頭看抱著自己的人,有些糊塗起來,這是誰?這是哪裡?


  「咦,姑娘醒了。」漢子一見她醒了,嘴一咧,樂呵呵地問。


  「你是誰?這是哪裡?」漁嫣眉頭輕擰,狐疑地問。


  「醒了就洗洗。」大馬還是憨憨地笑,把她往地上一放。


  小馬見了,也把莫問離放了下來,滿臉疑惑地問:「我們是真的找錯人了吧?她說什麼,我們都聽不懂。」


  漁嫣怔了一下,他在說什麼?這是哪裡的話,怎麼一個字也聽不懂?


  漁嫣坐起來,探手推了推莫問離,輕聲喚他,「莫問離,你醒醒。」


  「先給他們喝忘川茶。」一個姑娘快步過來,把兩碗水遞給大馬小馬。


  「姑娘,喝水。」大馬把茶遞到漁嫣的面前。


  這水泛著淡淡的粉色,有幾片粉色的茶葉浮在水中,香得令人想立馬一飲而盡。漁嫣很渴,她舔了舔唇角,搖頭。這不知道是什麼,這些人不知道是什麼人,她不能喝。


  「姑娘,你喝。」送水的姑娘眨眨大眼睛,瞳中是單純善良的光,一手輕托著大馬的手背,示意漁嫣喝下去。


  這水簡直太香了,讓漁嫣控制不住,就像受了蠱惑,情不自禁地張開了嘴。


  「丫頭,不能喝……」莫問離勉強睜眼,想阻止她。


  可是晚了,這茶已經進了她的唇中。清涼,甘甜,令她渾身舒暢,整個人都感覺飛了起來,四肢五骸,輕飄飄,完全沐浴在了這溫暖的陽光里,一丁點的煩惱和痛楚都沒有了——


  她抿唇一笑,腦中一片空白,軟綿綿地倒在了莫問離的懷中。


  「你們給她喝了什麼?」莫問離揮開了遞到他唇邊的忘川茶,憤怒地瞪著三人。他用了巧勁,那碗飛出去,居然穩穩落在紅蝶花上,一滴未灑!

  三人反被他嚇到了,看著那碗被打開的茶水,飛快地往後退去。


  「神仙生氣了!」那姑娘一聲驚呼,飛快地跑開。


  莫問離又看那兩個漢子,若此時真打起來,他內力損耗嚴重,不見得是對手。但他是莫問離啊,十年尊主,十年不敗,這氣勢又哪是這些小山民們見過的?


  大馬二馬相互對望了一眼,也飛快地跑開。


  莫問離這才輕輕舒了口氣,往四周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不停下墜、下墜……原來這懸崖深淵是如此之深!會有上千丈高嗎?


  他不知道,為了爬到上面去,這裡的山民從小就開始訓練臂力,一直到去年,才有大馬二馬練出一身神力,光是爬這懸崖,每回都要用上整整十天的時間,爬爬停停,待上去之後,在山中四處轉悠,想找預言中能帶他們爬出深谷的神仙。


  漁嫣在他懷中睡著,唇角輕揚,笑得無憂。


  他擔憂極了,輕輕搖她,喚她的名字,她卻不醒。遠遠的,山民聚攏過來,看著他和漁嫣卻不敢靠近。


  那老婆婆拿著一根樹枝,一本厚厚的書過來,雙手捧到他的面前,然後顫微微地在地上寫字:我們是當年逃難入谷的村民,誤出谷中,已有三代,出不去了。你們是上天派來帶我們出谷的人嗎?


  這字寫得很彆扭,勉強能認。看來,這老婆婆會看,但不會說。


  莫問離看過了,長眉緊擰。若說的是真的,那還真是讓人鬱悶,這懸崖高立,如何上去?


  「要喝忘川水,谷中有毒霧,每夜月時來臨,若不喝,就會被毒氣傷到。」老婆婆又寫。


  「喝了會怎麼樣?」莫問離把漁嫣放到花叢中,以免被地上的碎石咯痛,然後也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寫給婆婆看。


  「忘去前塵往事,在谷中重生,做我們的神,帶我們出去。」老婆婆笑笑,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


  莫問離一震,迅速扭頭看向躺在花里的漁嫣,忘掉往事?以後還記起來嗎?

  「你們是上天指給我們的神嗎?我們有三輩人從來沒有出過谷了,而且這些年,我們生的都是女娃娃,又難以養活過七歲,再這樣下去,不要多久我們就會絕後。」老婆婆寫完,滿眼熱切看著他。


  莫問離一眼掠過老婆婆的話,轉過身,慢步走到漁嫣身邊,惆悵地看著漁嫣。


  這樣一個世外桃源,如果能和她一起從此避開江湖血雨,朝堂爭鋒,從此無憂度日,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說實在的,莫問離腥風血雨中走過來,也累了。


  他轉過頭,看著那些正眼巴巴瞅著他的山民,略一沉吟,在地上飛快地寫了句話:「這裡叫什麼地方?」


  婆婆看了看,手腕用力,工工整整地寫了三個字「翡翠谷」。


  莫問離愕然轉頭,漁嫣當日在小酒館中自稱是翡翠洞洞主,錦程和安鴻說笑時,提及此事,被他的人聽來,回去告訴了他。不想冥冥之中,居然真讓他們來到這麼一個地方!

  滿鼻花香讓他有些迷惑,那些紅色的蝴蝶花和漁嫣額上形成的紅斑蝴蝶如此相似——


  難道,真是天意?

  他也要喝一碗忘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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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谷中一直無人住的神仙小樓有了主人,莫問離帶著漁嫣住了進去,以兄妹相稱。


  他給自己這種裝聖人、選擇這種愚蠢的身份的行為找了個極妙的解釋——神仙是滅絕七情六yu的,所以沒有夫妻!

  飲了忘川,漁嫣果然忘了之前的事,只以為自己是谷中一員,每天里樂呵呵地在谷中遊走,發現新鮮事時,就會回來拖他去看。


  十天之後。


  新的花藤鞦韆立了起來,忘川花爬滿了鞦韆藤蔓。小姑娘們在一邊蹲著看著,用崇拜仰慕的眼神看著莫問離和漁嫣。


  在山民們眼中,通曉天文地理,還會武功的莫問離簡直就是活神仙。不過幾天的功夫,人人都把莫問離當成真神來供奉,每天晨昏都會過來見他和漁嫣,就算聽不懂彼此的話,但只要把一天勞作時采來的野花,野果送到他們二人手中,便讓這些山民興奮不已。


  「問離,來推推我。」


  漁嫣伸了個懶腰,爬上了鞦韆上輕輕地踢踢腳。她身上穿的是用忘川花水染過的蠶絲長裙,大紅的顏色,像朝霞一般包裹著她玲瓏的身段,外罩著一方莫問離精心處理過狐皮坎肩,以抵禦谷中寒氣。腳上是用狐皮做成的小高靴。


  這谷里的蠶是外界見不著的品種,極容易上色,而且柔軟光澤。小獸也多,不時鑽出來,在林子里瘋跑。


  漁嫣的面色一天好過一天,面容愈加嬌美,不用想煩心事,那當然過得快活。


  莫問離一直沒飲忘川水,只在夜晚來臨之後,緊閉門窗,再用帕子浸水緊捂口鼻,以防吸入太多的霧氣。他的心口上也生出一隻紅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漁嫣吸過他血的緣故,或者是成天看著那此忘川花的原因。


  但也只是長出來,對他來說,暫時沒有什麼痛楚。


  他很清醒,他和漁嫣之間,必須有一個是清醒的,起碼他不想忘了漁嫣是誰,不想忘了他曾在林子里抱著這丫頭一同經歷過的生死之事。


  更重要的是,這裡風景雖好,但是真的很冷,陽光落下來時,已經失去了溫度,所以他一定要帶漁嫣離開這裡。


  「問離,許婆婆說桑樹林生蟲了,我已經想到了方法,晚一點我們去桑樹林里看看,蠶寶寶們得多吐些絲才行哪,到了下半年,大家就能穿新衣服了。」


  漁嫣又伸了個懶腰,轉頭看他,眉目間染著明媚的笑意。


  這也是讓莫問離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漁嫣忘了那些事,可她記得看過的那些雜書的內容卻在心裡記著,以至於她真以為自己是天生有這些奇異的本事。


  她不喜穿著獸皮,便幫著村民們製作織機,用蠶絲織布縫衣,在此之前,這裡的男女老少,只用大樹葉和獸皮來作衣裳。


  這裡也有書,有幾本是后青國和天漠國的文字。莫問離讀了一些,找不到這些山民的來歷,問那位婆婆,她也解釋得很含糊,只把一本泛黃缺頁的書給他,指望他用「仙術」看懂!

  聽不懂他們的話,實在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有些人會寫,有些人連寫也不會,每天靠猜來交流,讓莫問離有時候氣一上來,恨不能馬上就爬著懸崖離開。


  不過,莫問離也只能氣氣,他試過了,他爬不上去!讓漁嫣吸了點血,他好像功功退回了十年,得慢慢練回來才成。


  漁嫣爬到鞦韆上站好,笑著沖他招手,「你快來推我,我要站著飛得高高的。」


  莫問離唇角彎了彎,寵溺地過去,雙手推著鞦韆的藤蔓,用力一推,鞦韆就高高地飛了起來。她抓緊了藤蔓,低頭看莫問離,大聲笑道:「你也來,快來。」


  莫問離眼底的笑意更濃了,飛身躍上了鞦韆,兩腳|分開,站在她的腳邊,手一揮,用蠶絲製成的白練飛出去,纏在了前面的大樹上,用力拽了一下,鞦韆便高高地往前盪去。


  漁嫣清脆地笑起來,扭過頭看他,脆聲說:「問離,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做一個很高很高的鞦韆,飛到上面去?」


  莫問離仰頭看,笑了笑,漁嫣對上面的事總是充滿了好奇。


  「你這麼想上去嗎?」他問。


  漁嫣轉頭看他,認真地說:「不想……我看你那天爬來爬去,像猴子一樣,你累嗎?」


  「我如此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如何像猴子了?」莫問離俊臉垮下,低聲斥責。


  「奇怪,誰說猴子就不能玉樹臨風了?你這猴子就很玉樹臨風呀。」漁嫣笑著,故意用手肘去撞他。


  莫問離很糾結,一世英明,尊主之尊,不僅陪著她跌進萬丈深淵,還得聽她調侃。此時,她的身子往後碰了碰,莫問離頓時有些口乾舌燥。


  「問離,我昨晚做了個夢。」這時她仰起頭來,髮絲掃到他的鼻下,讓他痒痒的,直想打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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