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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為何女子都如此強悍

  二人未坐馬車,也沒騎馬,就這樣慢吞吞地在路上走。


  漁嫣穿著男衫,坦然地露著她的右臉,紅斑確實有些嚇人,但百姓們好像也沒怎麼大驚小怪。


  汰州城太獨特了,包羅萬象,什麼人都能來,什麼人都能在這裡謀生,別說一點紅斑,在路上還遇上好幾個綠眼睛的外域人,光著膀子,露著心口黑黑的的一撮汗毛,手裡拎著碧綠的大蛇,嚇得小媳婦們掩臉狂走。


  漁嫣倒是很感興趣,以往在書里看到過,外域有小國,能用笛子馭蛇起舞。


  「去看看?」她指著那幾人的背影,興奮地說。


  御璃驍擰擰眉,不悅地說:「你是女子。」


  「奇怪,為何你能看女子扭腰擺*臀,我還看不得漢子玩蛇?」


  漁嫣說完,腦門上立刻得了一下,挺重的。


  「你還想看漢子玩蛇,我回去讓你看個夠。」他黑著臉,拽著她往前走。


  「誒,也不曉得斯文一些,我心是極乾淨的,你往哪裡想歪了。」漁嫣捂著額頭,不滿地嘀咕。


  「我沒想歪,我會真的去捉一條大蛇來,讓你盡情看個夠。」他冷笑,能聽出他想歪,她也想得不怎麼正!

  「相公。」漁嫣抱住他的胳膊,笑著說:「那你告訴我,今兒送進府里的美人,你可滿意?」


  「滿意極了,不如晚上邀一個同|榻而眠?」他轉過頭來,一本正經地問。


  「我可以在一邊欣賞?」漁嫣做興奮狀,雙眸圓睜。


  聶雙城他們早就退了好多步,以免被烈火燒中,粉身碎骨。


  這帝妃二人鬥嘴,那可是什麼都敢說的,誰也不讓誰,一直斗到都綠了臉為止。


  御璃驍嘴角猛抽,強忍當場把她丟出十里的沖|動,冷冷地說:「一定滿足你。」


  漁嫣這才抿唇笑,抱緊他的粗胳膊,小聲說:「頑笑的話,你不許生氣,你知道我的心是極真,極乾淨的。」


  「好了,你少誇自己。」御璃驍擰擰眉,停下腳步。


  「為何不能誇?妄自菲薄是不對的,若你喜歡,我也天天誇你。」


  漁嫣拉著他的手拔腿往前走,她並不知御璃驍是出來辦事,還以為只是陪她散心而已。


  御璃驍往兩邊看,酒肆大門都敞著,不過今日客人都少,大都往河畔去聽對歌了。尤其是外地客商來往最多的那家酒肆索性關了門,他擰擰眉,讓聶雙城前去打聽。


  沒一會兒,聶雙城打聽回來,一臉無奈地說:「據說酒肆的老闆娘和老闆打了一架,老闆被砍傷了,老闆娘卷著包袱和銀子和帳房跑了,老闆報了官,正在拿她二人呢。」


  御璃驍滿臉黑線,世間女子何時起,變得如此強悍。


  漁嫣在一邊聽著,恍然大悟,「你原來不是來陪我的,你來辦事。」


  御璃驍沒出聲,緩步往前走著。


  「什麼事,我能聽嗎?」漁嫣跟在他身後,小聲問他。


  「朝堂的事。」他淡淡地說了句。


  國事確實煩心,御天祁最近沒什麼動靜,河的對岸一天兩天拿不下來。北方的城池還好說,畢竟離京城遠,人心容易渙散動搖。可南邊是御天祁精心梳理的城池,這三年多他也著實付出了心血,各個城主不是那麼容易搖擺的。所以,有人已經開始攛掇御奉孝來勸他和談,還拿祖宗的話出來壓他,要他和御天祁分江而治。


  最近這言論越演越烈,每天議事都能聽到這些煩心的話。戰事不能拖,越拖越不利。這樣下去,自己的銳氣先殺了一半,不是好事。


  路過琴館的時候,他轉頭看那梨樹,長眉微微一揚,腦子裡突然閃過了莫問離上回說的話——若漁嫣和天下江山有了衝突,他選哪個?

  莫問離!莫問離難道真和漁嫣有什麼關係?

  他轉頭看向漁嫣,她正狐疑地盯著他看著。她是心思敏|感的女子,常常能猜出他的心事,可這件事,卻不是他想告訴她的。


  天漠國九王爺是個極剽悍難纏的人,與安溪族的仇極深,若漁嫣真是安溪族人,一旦被他知道,這裡還有一個安溪族的女子,只怕會立刻前來要人。


  可漁嫣已經開始起疑心了。


  她猶豫一下,輕聲問:「先前傅總管把你叫走,是為我的事?」


  「不是。」他搖頭,沉聲道。


  「說嘛,還是想要今天哪個美人,又顧忌我?你要真想要,儘管收了就好了……」


  漁嫣抿抿唇,眉頭輕鎖,一雙水眸沉靜地看著他,大有非聽不可的架勢。


  「哪這麼多疑?莫非我這麼多軍情大事全要說給你聽?」他沉下臉,不悅地輕斥。


  只是想堵著她喜歡追問的性子罷了,可語氣還是重了些。漁嫣的臉色一下就垮了下來,她只拿他當丈夫看,一丈以內是夫,一丈之外才是王呢!夫妻難道不應該是共享一切的嗎?況且,她只想開開玩笑,替他分憂而已!臭脾氣!


  對望著,梗了半天,御璃驍悶悶地說:「漁嫣,有些時候也放笨些,非要猜我的意思幹什麼?」


  漁嫣點頭,小聲說:「知道了,不猜了,走吧。」


  她轉頭往前走,背挺直著,犟模樣。


  御璃驍跟了幾步,捉住了她的手。


  漁嫣也不說話,手指在他掌心摳摳,笑笑,抽回了手,轉身走到路邊的一個小攤邊上,拿起幾支釵看著。


  看上去好像沒事,可御璃驍其實明白她,這氣就堵在她的心裡,只是像她上回發的誓言一樣,會竭盡所能讓他高興,不和他認真頂嘴而已。


  長指輕捏她的下頜,凝望片刻,沉聲道:「性子這麼硬,我都給你捂不軟么?」


  「挺軟的,你摸。」漁嫣抿唇笑。


  御璃驍長指在她的臉上摩挲片刻,頭一低,在她的唇上輕輕一貼。


  這還是在大街上呢!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那些喧囂在耳畔呼嘯而過。


  漁嫣大睜著眼睛,紅唇在他的唇下如嬌艷的玫瑰一般綻放。他初時溫柔,繼而凶了,在她的雙唇中風起雲湧地掠奪。


  都是男裝,如此一吻,難免引來眾人側目。


  「你這裡,怎麼總也填不滿,我還不能讓你感到安全?」過了好久,他才鬆開她,長眉微斂著,手覆上她的心口,沉聲問。


  「安全,好安全。」漁嫣一手掩住嫣紅的唇,輕輕點頭。


  御璃驍卻搖搖頭,時時擔心他另愛了別人,時時擔心他煩她長了紅斑的臉……哪來的安全?抓住了她的小手,不輕不重地一捏,帶著她大步往前走。


  漁嫣跟在他的身後,不時抬眼看他。


  她不知道別的女子的愛戀是什麼樣的,她第一次有這樣轟轟烈烈,不顧一切的愛情,骨子裡都塞進了他的影子。


  他一笑,她就高興。他一煩,她也跟著憂愁了。府里有了新的美人,她心裡就不爽快了。他跟著她出來陪她,她又覺得全天下都是她的了。


  她的心不是填不滿,而是被他滿填得快要炸掉,讓她快沒了自己。


  情字初開,瘋長瘋纏。漁嫣對他的愛意,已經深到沒辦法去形容的程度。


  ————————————————我是世間女子皆彪悍的分界線,何必要為男人哭——————————————


  到了河畔,只見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河中十數高大畫舫,都是三四層高的大船,另有小舟在水面上輕泛,舟頭女子正踮足舞,男子人尋樂子,總能想出花哨的點子,而女子們為了討男人們的歡心,使出渾身解數去滿足他們的獵奇獵|艷之心。


  她們有錯嗎?沒錯!只為活著而已。


  「還有半個時辰開始,右邊那個畫舫上的女子最好,外來商客最多。」聶雙城過來,一指前方一艘三層高的畫舫。


  「走吧。」御璃驍四下打量,帶著漁嫣上去。


  漁嫣想想,拿了手帕,遮去了臉,免得被人認出,引來事端,妨礙他辦事,回去遷怒於她。


  上了舢板,有粗悍的護院打手攔著,還有俊俏的小青倌在一邊點頭哈腰,找他們要一人一錠銀,不然不讓進去。


  漁嫣頭一回來這種地方,不由得咂舌道:「還真是發財的好生意,汰州城的人也太有錢了,一人一錠銀哪!五兩呢!」


  「很多商客在汰州發了財,又在汰州埋了骨,汰州這地方是一潭深水,想在這裡謀到好處,沒幾兩能耐,有來無回。」御璃驍在甲板上停住,四下打量。


  漁嫣湊過來,小聲奉承,「就像你一樣有能耐。」


  御璃驍低笑,抬步往前走。


  聶雙城他們是見怪不怪了,這二人生起氣來,突然就可以爆發。好起來,又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都說世間,一物降一物,可他們想不明白了,這二人,到底誰降了誰?


  畫舫里美人如雲,不比宮中,皆是挑選端莊美艷的,身高,體重,全按規矩來,哪兒長汗毛都得控制住。


  而這裡,環肥燕瘦,珠圓玉潤,嬌弱如梨花的,也有艷麗如牡丹的,你喜歡哪種類型的都有。這倒不是主要的,關鍵是各位美人的打扮,漁嫣算是大開了眼界,扮成貴婦的,扮成小村姑的,還有女俠、刺客……


  走過去,猛地發現有位女子,在右臉上塗了紅紅的胭脂,從額頭,一直到臉頰上……


  她立刻明白過來,這是學她!


  女子腰上掛著腰牌,是晚上客人點她唱歌的桌數,好像挺多,掛得滿滿的。那女子挺著腰,端著架子,扶著丫環的手,扭著腰走。


  漁嫣氣結,怎麼會這樣?


  御璃驍也看出來了,微微擰眉,把她拉到身邊。


  可更氣人的來了,女子走到那幾桌客人面前,居然一福身,尖聲尖氣地說:「奴家醜兒,給各位爺見禮。」


  「丑兒,你臉如此之丑,榻上之技一定高超吧?不然,那主子怎麼會那樣愛你?你這臉活像猴子屁*股!」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聶雙城當時就沉下了臉,要上前去。


  漁嫣拉住他,輕聲說:「別管,你跟主子辦事去。」


  聶雙城忿然收住腳步,正要跟著二人出去,那群人鬧得更過份了,穢*語不絕於耳。


  「也真古怪,如此丑顏,哪能得來天恩。」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那女子會妖技,尋常男子沾了他,那可就是如墜仙境一般。」


  「妒婦而已,心狠手辣,連從小訂親的親丈夫也出賣了,面由心生,這種蛇蠍女子,自然醜陋不堪。」


  漁嫣走了幾步,突然折返回去,盯著那些人瞧著。


  「唷,這位小公子,你也想加入我們嗎?」幾名男子用摺扇在桌上輕敲,盯著她看。


  「是啊。」漁嫣點頭。


  「來來,本公子最好客,我請客。」一藍衫男子起身,讓出身邊位置給她。


  「不必,有幾句話送於幾位公子。」漁嫣冷笑,扭頭看那臉上抹著胭脂的丑兒,脆聲說:「男子漢大丈夫,若真的厭惡痛恨那醜陋之人,就請光明正大前去進言,何必躲在這銷金屋裡,以這般污穢手段侮辱一名女子?若說榻上之技,她若精通,也是她的本事,你們嘗不到,也就不必想了,這丑兒是學不來的,你們生生世世無福消受。再者,幾個大男人在這裡嚼舌根,在這丑兒身上丟銀子,皮囊下的骨頭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一群窩囊廢物而已。」


  「你是什麼人,哪在小爺面前大放厥詞。」幾人惱了,起身喝斥她。


  「你們主子。」漁嫣冷笑。


  御璃驍已慢步走到她的身邊,一雙墨瞳只淡淡掠過眾人,那些人便覺得有些不妙,此人一身雷霆氣勢。


  「今兒要殺你們,會讓人覺得我不大度,若不殺,我又咽不下氣。」漁嫣扯下面紗,盯著幾人看著。


  臉上雖有紅斑,但這小臉,這鼻頭,這嘴,這小嘴,組合在一起,分明傾世之美,她的氣質又不是尋常俗物能有的,就這樣傲然而立,和御璃驍一起,讓眾人的腿紛紛發軟,跪了下去。


  「掌嘴一百。」御璃驍沉聲道。


  聶雙城令兩位侍衛守在此處,令幾名多嘴的男子自己打嘴,還不能用手,就用筷子,打輕了,便是重重的刀背敲到。


  大笑成了哀嚎。


  漁嫣受了這樣的侮|辱,才知民間把她傳得有多不堪,男人都如此,可想在女子中傳成了什麼樣子。本不想在意這些,可是一時間真是想不通,為什麼大家會這樣針對她?

  御璃驍在她身後停住,抬眼看向河中花燭小燈,溫和地說:「我帶你放燈去?」


  「不該出來的,散心成了堵心。」漁嫣搖頭。


  「身在高位,在所難免。」御璃驍轉頭看她,想安撫她。


  「我才不要這樣,百姓們怎會管我如何?他們只管有沒有飽飯吃,有沒有安穩覺睡。還不是你的那幾位夫人,想著法子詆毀我,不是晨瑤,便是夜明月,你的夫人們都不是省油的燈。」漁嫣冷笑,大步往前走。


  「她二人不會作這事,況且對她們也沒什麼好處。」御璃驍微微擰眉,溫醇的解釋。


  漁嫣飛快轉身,愕然地看著他,不解地問:「我真是不懂,你對她二人到底是什麼感情?」


  御璃驍怔了一下,這神情落進漁嫣眼中,不免灰心。


  「你們男人,心裡到底可以裝幾個?」


  正僵持著,畫舫的老闆一頭是汗地跑來了,給二人作揖陪禮,「二位貴客,不知何處得罪了二位,還請高抬貴手。我們這船是夜大人表侄的,看在夜大人的份上,還請二位賞個臉。」


  夜明月家裡的畫舫?漁嫣擰眉,轉頭看御璃驍,難道他不知?夜家的生意,不都是他在幕後操控嗎?如此大的畫舫,上了船就是一錠銀,可不是小打小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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