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唯一的美好
他甚至還抽空看了一眼夜空,真美好啊。夜空中閃亮的星星,也很美好啊。就連輕輕地從他耳邊吹拂過的微風,他也覺得很美好。
唯一不美好的可能就是他自己正被人拳打腳踢。不過能死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也挺好的了。
不知道那些黑人打了他多久,隱約聽見一陣雜亂的聲音,兩撥人好像是在爭論著什麼,可他已經聽不清了。
來自身體各種傳來的疼痛讓他無暇顧及其他,他慢慢地蜷縮著自己的身體,好像這樣就能感到安全一些。
讓他意外的是那三個黑人竟然離開了,可能是看他半死不活的,實在是沒什麼活命的可能了。
躺在地上的他無比清晰地聽著幾人凌亂的腳步,沒有規律,輕重不一。可是對於那個時候的他來說,他們離去的腳步聲好像一曲動聽的歌曲。
他嘴角勾笑,可是卻感覺到腦海中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好像隱隱地有什麼東西在引著他就這樣睡過去。只要睡過去,一切就都解脫了。
想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爸爸媽媽,對不起,我不能幫你們報仇了。不過我很快就要去陪你們了,我們一家人就快要團聚了。
爸爸媽媽,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們啊。
他慢慢地閉上眼睛,腦海里卻湧現出一個女孩美麗的面容。他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深,亦然,我終於不用再昧著自己的良心欺騙你了,我就要解脫了。
就讓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淹沒於這個美好的夜晚之中吧,永遠地埋藏在他的內心深處吧……
可能是上天眷顧,他並沒有死於那個美好的夜晚。而是被一個長得像天使的男孩子給救了下來。
沒錯,那個男孩就是傅湛晨。那天晚上他和同學們在外面遊盪,美其名曰是在尋找藝術的靈感。
幾個大男孩追逐打鬧,倒是意外地發現了躺在角落處的段斯哲。好在他們平時膽子就大,也看過了不少類似的事情。
他們看見熟悉的中國臉孔,就一起把段斯哲扛到了住處,簡單地處理了他身上的傷口,然後等他慢慢地醒過來。
而這段斯哲昏迷期間,照顧他照顧得最多的,還是傅湛晨。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很少去上課,現在更是有了一個很多的理由和借口。
所以當段斯哲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正在畫畫的傅湛晨。他恍惚間覺得自己來到了天堂,看見了天使在畫畫……
後來他才知道,並非所有長得像天使的人都是天使,他更可能是個魔鬼。
當時傅湛晨正在作畫,卻突然身後有聲響傳來,他轉過頭去,就看見段斯哲已經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一向自來熟的傅湛晨笑了笑,就像是對著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說實話,段斯哲當時之所以沒有那種強烈的劫後餘生的欣喜,也是因為就算傅湛晨看見自己醒過來,表情也沒有太大的波瀾。
段斯哲張了張嘴,聲音卻沙啞無比。他點了點頭,試圖在臉上做出一個友好的表情。
只可惜傅湛晨根本沒看他,徑自把身邊用來涮畫筆的水遞給了他:「給。」
段斯哲苦笑著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他手裡的水杯。大大咧咧的傅湛晨低頭一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我說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呢。不行,這水也太渾濁了,怎麼能給你喝呢?」
段斯哲皺了皺眉頭,心裡暗想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渾濁,就可以讓他喝這水嗎?
醒過來之後的他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反而在他知道自己這段時間都是被這個男孩照顧之後,他心裡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傅湛晨說著搖了搖頭,倒了一杯水遞給躺在床上的段斯哲,說話的時候露出一口大白牙:「這下好了,給你。」
段斯哲接過水喝了一大杯,清了清嗓子,才開口說道:「謝謝你啊,同學。」
「沒什麼好謝的,我們也就是看你像個中國人,才把你扛回來的。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傅湛晨爽朗地笑了笑,一口大白牙極其吸引人。他很真誠,比他接觸的大多數人都要真誠。這就是段斯哲當時的感覺。
「你們難道不怕我是個壞人嗎?」段斯哲心裡是這麼想的,也就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他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把內心的想法脫口而出以後,心裡也暗暗吃驚。
這些年他早已習慣不讓人輕易看到他內心的想法,沒想到今天遇到這個真爽的大男孩之後,他倒是也變得簡單了。
「別開玩笑了,壞人哪能被打成你這樣?我看,你是遇見壞人了吧?」傅湛晨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地說著。
「我看你是學生吧,怎麼不去上課啊?」段斯哲喝了口水,沒有回答男孩的問題。他真的不是個壞人嗎?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嘿,上課有什麼意思啊,老頭子講的無非就是那些,無聊透了。」傅湛晨笑了笑,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畫筆,細心地在畫紙上勾勒著。
段斯哲倒是暗暗吃驚,剛才沒注意。現在看到男孩畫的畫,倒是沒想到他這麼有天賦。
「你的畫畫得很好,只是你家人送你到國外來,不會只是想讓你躲在家裡畫畫吧?」
「那當然,別的不敢說,在畫畫方面我還是很有天賦的。他們當然不是希望我換個地方畫畫,我知道他們的想法,可惜我不會從了他們的心愿。」
傅湛晨在聊起自己的畫時,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提起家裡對他的期望時,他無所謂地笑笑,不在乎地說道。
「哦?那你就不怕他們知道之後,會不再讓你畫畫嗎?」
其實他也有自己熱愛的東西,只可惜他不再有機會去觸碰。現在看到眼前的傅湛晨執著於自己的夢想,他倒是真心有些羨慕。
「不怕,我想做的事情,沒人能夠阻止我。」傅湛晨瀟洒地在畫紙上落下最後一筆,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