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醫院

  「北鼻,嫁給我。」沈流嵐帶著這句話,單膝跪在了殷雅霓面前。


  殷雅霓轉過身,低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劍眉星眼、一臉深情的男人。


  「北鼻,我愛你,嫁給我。」沈流嵐深邃的眸,灼灼地看著她。


  殷雅霓有過一刻的遲疑,「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沈流嵐臉上有著因為膝蓋傷口被拉扯的痛苦,但很快被夜色掩去。


  「不好,沒扯證,我沒有安全感,怕你把我甩了。畢竟,我人老色衰,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見沈流嵐又戲弄起來,殷雅霓也懟了回去,「你是人老色衰,但你有錢啊!」


  「我沒錢,錢都是你的。如果你甩了我,那我就是又老又丑的窮光蛋。而你,卻是有錢多金的美少女。」


  殷雅霓看著眼前這個跪著的男人,他在最精彩的年華,生生憋了三年,卻從未想過要找其它女人。


  一直以來,他對自己有求必應,恨不得將心兒也掏出來給自己。平日里無限疼愛,深入骨髓。


  而最後,他竟然可憐兮兮地跪在這裡,求自己給他一張證。


  然是此情此景的觸動,殷雅霓卻也沒有忘記自己身上的隱疾。


  她也曾經想自私一回,用一紙婚書困住眼前這個優秀的傻男人。但終究因為太愛他,不忍心將他推向悔恨的深淵。


  單膝跪地的沈流嵐,終於因為膝蓋傷口的疼痛,而扯動了一臉的深情。


  殷雅霓忽而想起他膝蓋上的傷,連忙將他扶起站直。


  膝蓋上的疼痛,並未讓沈流嵐轉移了注意力,他殷切地看著身前的女人,「那麼你就是答應了噢?你把我扶起來就是代表答應了呢!」


  殷雅霓噗嗤一笑,不過片刻,聲音便恢復了平常,「如果要我答應你,那你先答應我一件事?」


  「嗯。」


  「我選擇治療,你要積極配合我,不能搞破壞。如果治療后,甚至用盡各種方法,我仍然無法生出孩子,那麼,最後我們必須尋求科學的幫助。無論是何種幫助,但結果一定是要一個屬於你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最後還是不行的話,我們要借其它女人的身體,來生下我的孩子嗎?」沈流嵐疑惑地看著她。


  「嗯。」


  「那你可以接受我和別的女人那啥?」沈流嵐的口氣開始急了。


  「當然不是了!我說的是尋求科學的幫助,比如用你的鏡子加我的卵子,然後在試管中培植好胚胎,放入幫我們代孕的子宮裡。如果,我的卵子有問題,那麼就接受其他女性的卵子,然後同樣是試管培育胚胎。僅僅如此,如果你敢跟別的女人那啥,你就死定了!」


  面對殷雅霓的一臉猙獰,沈流嵐鬆了一口氣,「嚇我一跳,我以為你要我跟別的女人生孩子。」


  殷雅霓斜睨著他,「此話當真?難道你心裡莫不是尋思著,將來要以生孩子為借口,堂而皇之地養小三?」


  沈流嵐,「.……」


  當晚,殷雅霓戴上了那枚戒指,對於沈流嵐的求婚,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直到臨睡前,沈流嵐還在試探著她,「北鼻,你算是答應我了噢?咱們回去就扯證哦?」


  之於他的殷切,殷雅霓卻只是乖巧地窩在他的懷裡,輕聲呢喃著,「睡吧,很晚了。」


  雖然懷抱著最愛的女人,住著最高級的酒店,但沈流嵐的內心卻依然忐忑。


  這一夜,倆人睡得並不安穩。於是,隔日起了個大早。


  終於有機會享受到麗禧酒店精緻的早餐,殷雅霓便也暫時放下了思想上的包袱。


  吃完早餐,他們花了半日時間,逛了台北故宮及國父紀念館。另外半日,則去了西門町,購買帶給親朋好友的小手信。


  當天晚上,沈流嵐帶殷雅霓去了聞名遐邇的士林夜市。


  殷雅霓骨髓里畢竟還流淌著吃貨的血液,雖然這三年為了調理身體,已經盡量少碰不健康的食物,但因為今晚心情實在太好,加上見到琳琅滿目的小吃,她還是偷偷吃了許多葉明惠平日里不讓她碰的食物。


  沈流嵐見她把胃凸都吃出來了,忍不住笑話她,像只懷著小貓的饞母貓。


  殷雅霓不服,囔囔著給她一晚上的時間,肚子便能恢復平整。


  沈流嵐當然是相信,她曼妙的身體,他比誰都清楚。


  當晚,他側身從背後抱著她的身體,手不自覺地去覆上她微凸的小腹。


  那種感覺十分奇妙,一下回到了四年前,她第一次懷孕時。


  當時,他夜夜撫著她已有寶寶的小腹,想象著他們孩兒的模樣。


  夜,是墨的。心,是傷的。


  沈流嵐悄悄背過身,擦乾自己臉上的眼淚。


  他流的淚,為他們無辜慘死的兩個孩兒,也為她曾經所受的苦難。


  拳頭攥得愈發緊,指上的關節泛白。


  他發誓,要親手撕爛那兩個妖女。
……

  到台北的第四日。


  早上參觀過中正紀念堂后,殷雅霓建議到誠品書店,她知道沈流嵐有閱讀的習慣,這半天時間,算是特地安排給他的。


  沈流嵐的閱讀習慣,是從小就養成的。


  小時候,沈文堂與江蓉忙於工作,將倆個兒子交由育兒嫂照看。


  那個時代的育兒嫂素養不高,通常都是低學歷的農村阿姨。江蓉擔心倆個兒子在育兒嫂的照料下,會養成不好的習慣,比如口語不標準、識字錯誤等等。


  於是,她騰出家裡最大的房間,建造了四面牆的大書櫃,在書櫃里放滿書。


  沈流嵐倆兄弟,童年基本上是在書房裡度過的。他們閱讀各種類型的書籍,做各種超綱的試題,徜徉在知識的海洋里,陶冶著性情。


  最終,閱讀帶的好習慣,伴隨了終身。


  沈家和江家的勢力,絕不輸給海門任何一位權貴。但沈流嵐和沈江橋,卻沒有紈絝子弟的壞習性,反而作風十分低調,道德感和素養都極高。


  而殷雅霓,雖然學習勤奮,也算得上是學霸型人物。但書本對於她來說,是工具。閱讀對於她來說,是手段。


  比如,她通過努力學習進入了海門大學,她通過自學考取了ACCA。


  她也會在閑來無事時看點書,閑書、工具書、名人文學,只要她有興趣,通通來者不拒。


  並不像沈流嵐,只願意接受有靈魂的書籍。


  最後,這樣習慣迥異的兩個人,竟然相愛了,並且愛得難捨難分。


  其實他們的性子里,也有共通點,那就是超高的道德感和自我約束力。


  所以,他們在各自的領域上,取得了頂尖的成績和地位。


  男女間的相互吸引,從來不是沒有原因的。


  誠品書店的半日時光,沈流嵐自然又收穫了幾本好書。而殷雅霓,嫌棄看繁體文字累,自然是一本書都沒選中。


  當天晚上,他們的晚餐是在台北的寧夏夜市解決的。


  沈流嵐似乎是一早料到會連續幾日,光顧台北的各個夜市,所以讓旅程管家幫他兌換了許多新台幣。


  殷雅霓帶著一枚既能當保鏢、又能當錢包、晚上還能暖床的帥哥出行,直喊賺大發了。


  回到酒店,殷雅霓泡完湯,驅走滿身的疲憊,由沈流嵐替她吹乾頭髮后,沉沉地睡去。


  沈流嵐亦遵守當時的承諾,沒有鬧她,只是輕輕地抱著她入睡。
……

  這一天還是來了。


  在台北的第五日,他們前往中正區的台大醫院。


  台灣的婦產科學,在亞洲算是頂尖水平。殷雅霓在香港的表姨媽,替她預約了台灣最好的公立綜合醫院的婦產部部長,親自給她檢查。


  循著導航,沈流嵐將車駛入台大醫院的地庫。


  殷雅霓一路上靜默無語,似乎十分緊張。


  沈流嵐的情緒同樣低落,下了車,意味著他心愛的姑娘,即將再次遭受一次痛苦。


  將殷雅霓放在大腿的手握在手中,沈流嵐才發現,她的手心裡都是冷汗。


  再細看,她的唇色也白的嚇人。


  沈流嵐十分心疼,一把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大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希望盡最大可能放鬆她的身心。


  「我們回去吧?不要做檢查了!不能生就不生,我不在乎!」他的聲音,聽得出滿是痛苦。


  懷裡的人瑟縮著身體,呢喃道,「可我在乎,我很在乎。」


  沈流嵐心痛且無奈,只能一直抱著她。


  眼看著預約的時間到了,殷雅霓只能收起低落的情緒,輕輕推開他的身體,下了車。


  在醫院綜合樓的大廳,她與醫師通過電話,很快,對方就從婦產部出來迎接她了。


  在女醫師的安排下,殷雅霓省去了排隊預約挂號的麻煩,直接進入了婦產部長辦公室。


  醫師在看過她兩次流產前後的報告及彩超單后,似乎也有些糾結。


  「從報告上看來,病人第一次流產後,子宮內膜確實到了警戒線薄度,原則上兩年內都無法懷孕。但是很令人驚奇的是,半年後,病人第二次懷孕。這似乎說明病人的子宮機能,比一般人更優秀一些。」


  女醫師頓了頓,抬頭看向沈流嵐與殷雅霓,「我想知道,病人第一次流產後,除了處方單上這些口服藥,還有其它用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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