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隔天,沈流嵐起了個大早,親自照顧起了殷雅霓的早餐,吃完早餐,又帶著她到二樓客廳看海。


  倆人剛冰釋前嫌,感情十分熱絡粘膩。沈流嵐一手拿著報紙念新聞給她聽,一手擁著她躺在貴妃椅上。


  陳煒訂的航班是13:55分從海門出發至大阪神戶機場,沈流嵐剛照顧殷雅霓吃完午飯不到十二點,他就過來了。


  隨意在衣帽間里拿了一套換洗衣物裝進行李袋,沈流嵐出來的時候,殷雅霓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他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寶貝,我到日本出個短差,沒有意外的話,明天就回來了,你在家裡好好休息,好嗎?」


  「你昨晚才答應說最近不上班,要在家裡陪我的,這麼快就食言了.……」殷雅霓掙扎出懷抱。


  沈流嵐輕嘆了口氣,不敢跟她提起這次前往日本的目的,只能輕描淡寫地說道:「臨時出了點狀況,我保證從日本回來,就在家裡陪你,直到你出了月子為止,好嗎?」


  殷雅霓雖然最近心裡脆弱,但也算明白事理,只能無奈地放他前往日本。


  沈流嵐走後,她渾渾噩噩又睡起了午覺,直到下午江蓉來敲門,說是她的同學在樓下客廳等她。


  想了半天,她才想起昨天晚上大學的四個舍友今天要來探望她。


  江蓉擔心她身體吃不消,於是建議道,「請你的同學們到二樓吧台那邊兒坐吧,你別上上下下的了,直接去吧台那兒,一會兒我讓阿姨端點水果和飲料上來。」


  殷雅霓想想倒也好,在客廳畢竟說話不方便。


  她剛從房間里挪到吧台不一會兒,江蓉就帶著林潔、方菲菲、裴俊娜上來了。


  她們看到殷雅霓安然無恙地站在面前,一顆忐忑的心終於放下,江蓉交代她們不要開門讓風鑽進來,就下去準備水果了。


  面對好姐妹們,殷雅霓反倒是覺得有些尷尬,「之前不想讓你們擔心,所以就沒將事情告訴你們了,加上在醫院的時候我情緒不好。」


  林潔大他們一歲,是她們的大姐,處事也最為冷靜,她趕緊扶著殷雅霓坐下,握著她的手,眼裡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那天晚上你和你老公突然不見了,我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只是沒想到事情這麼大,那女人抓到了嗎?」


  殷雅霓垂下眼睛,「我也不清楚,叔叔不讓我管這事兒,只從我小叔那邊聽說已經派人去找了。」


  「那你老公人呢?昨晚我們掛電話的時候你說他還沒回來。」古靈精怪的方菲菲一進門就在搜尋沈流嵐的身影,正想找到人教育他一頓,替好友出口惡氣。


  「他去日本出差了。」


  「不是吧,這種特殊時期,他竟然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自己去日本瀟洒啊?」裴俊娜早熟,對男女之事比殷雅霓看得透徹。


  殷雅霓趕緊解釋,「他不是去玩的,工作上臨時有事需要到那邊出差而已。」


  「話是說出差,誰知道呢,也許白天幹完活兒,晚上就出去喝花酒了,日本那個地方,色情業最發達……」


  「娜娜,不要亂說,沈總不是那種人,不要增添霓霓無謂的擔憂。」沒心沒肺的裴俊娜還在喋喋不休著,就被林潔喝住了。


  心情正因為沈流嵐的離開而煩悶的殷雅霓,聽裴俊娜這麼一說,心裡是五味雜陳。


  她想起昨晚沈流嵐喝了酒就對她動手動腳的事情,心裡難免擔心他晚上會不會背著她做什麼壞事。


  心不在焉地送走好友們,吃過江蓉拿上來的晚餐,殷雅霓自己擦了擦身體就躺到床上了。


  北京時間晚上六點半的時候,沈流嵐發來一條簡訊【平安到達】后,便再也沒了消息。


  這會兒,她看了眼牆上的古董時鐘,北京時間八點半,東京時間是九點半。


  她忍不住拿起電話撥打沈流嵐的號碼,號碼響了好一會兒,他才接起,「寶貝,是我。」


  當那充滿磁性的聲音鑽入耳朵的時候,殷雅霓還是覺得心跳快了一拍。


  背景音十分安靜,殷雅霓忍不住問,「老公,你在哪裡?」


  電話那邊安靜了幾秒后,沈流嵐才回答:「我在大學同學渡邊家商量點事情。」


  他的那幾秒安靜時間,讓殷雅霓誤以為他是在組織謊言,想理由搪塞她的查崗。


  一旦接受這個設定,再寬宏的女人也會變得敏感起來,「我都沒聽你提過有這麼一個叫做渡邊的同學,我們訂婚那天也沒有見過他,你是不是在騙我?」


  電話那頭的沈流嵐似乎輕笑出聲,但還是耐心解釋道,「我沒騙你,沒有提過是因為沒找到機會,渡邊同學的身份有些戲劇性,我要提起的話得說上三天三夜。我們訂婚那天他有要務在身,缺席了,我保證我們的婚禮,他一定會參加,好嗎?」


  也許是他說得太誠懇,殷雅霓也不好意思再繼續發作,最後,讓他對著電話跟她么么噠了之後才道了晚安。


  沈流嵐知道她現在沒安全感,忍不住又內疚起來,但也只能化作甜蜜之言,哄著她,「寶貝,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好好在家休息,才能快點好起來。等你好起來,我帶你環遊世界,好嗎?別亂想,我愛你。」


  掛了電話的沈流嵐,臉上的溫柔之色,瞬間轉為狠厲,讓跪在他面前的林安琪心頭一震。


  沈流嵐這副低聲下氣的模樣,她從來沒有見過。


  他對殷雅霓的寵愛之情,她是第一次見。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殷雅霓在他心裡的地位那麼重。


  坐在一旁的渡邊修,狠狠將手上快燃盡的雪茄掐滅在煙灰缸里,戲謔地看著沈流嵐,用流利的英文說道,「嵐,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一個男人,用你們的中國話怎麼講?妻管嚴?」


  沈流嵐面色平靜,「昨晚半夜,我是跪著收到你的簡訊的。」


  「為何你要跪著看我的簡訊?這是你們中國新流行的禮儀嗎?」


  沈流嵐失笑,「這不是中國收簡訊的禮儀,而是來自妻子的懲罰。」


  渡邊修誇張地笑了起來,「如果讓Emma知道你是這樣的,她估計會將你視為恥辱的暗戀對象。」


  正在兩人開玩笑的時候,跪在沈流嵐面前的林安琪朝他的皮鞋上砕了一口唾沫,囂張地說道,「殷雅霓那個賤人還沒死?我當時就該踩死她!沒想到這隻狐狸精命那麼大!」


  原本連日來心情就已經陰鬱的沈流嵐,被林安琪這幾句話刺激一下,瞬間血往頭上涌,站起身體,向前就是一巴掌。


  男人的手勁大,那一掌下去,林安琪整個頭都被打偏了,血跡順著嘴角留下來。


  沈流嵐俯身,筘住她的雙頰,手勁之大,讓林安琪的兩隻眼球差點蹦出眼眶。


  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冰冷而又帶著血腥味,「死到臨頭你還不知悔改?」


  林安琪毫不在意,她斷定沈流嵐並不敢拿她怎麼樣,最多也就是像現在,關在山口組的暗房裡,受點皮肉之苦而已。


  「哈哈哈!我就不信你敢取我性命!你沈流嵐是什麼人?你不會讓自己的雙上沾上鮮血的,哈哈哈!」


  一旁的渡邊修無比可憐地看著林安琪,搖了搖頭,似有些可惜地說道,「這麼漂亮的美人兒,丟到史瓦濟蘭那種地方,估計皮都不剩了。」


  沈流嵐冷笑了一聲,放開箍著她雙頰的手掌,憤然用力一甩,她的臉便整個被甩開,撞到了一旁的桌角。


  陳煒看到他收回的手,立刻遞上消毒洗手液,沈流嵐用消毒液將雙手搓了又搓,這才扯過一旁的紙巾擦手。


  林安琪看著他這一系列的動作,終於崩潰了,心裡曾經殘存的美好,一絲一絲地被沈流嵐搓手的動作搓爛了。


  原來他竟這麼嫌棄她,碰觸到她皮膚的手,要立刻用消毒液消毒!


  沈流嵐再次蹲下身直視她,冷漠的雙眼中,看不到一絲溫情,而林安琪,卻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們曾經快樂的那一段。


  當年,她不過二十歲,沈流嵐二十三歲。


  她第一次在家裡見到他,是在一個夏日的夜晚,沈流嵐受父親的邀約,到家裡吃飯。她聽從父親的吩咐,換上的美麗的衣裳,站在家裡的陽台上,看到了那位從車上下來的英俊男青年,她的心當即就為他沉淪了。


  父親有意無意地在男青年面前提起她的好,男青年含笑看著她,那個笑容,她一生都不會忘記。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輸了,她對這個冷情男人的十年愛戀,從頭至尾都是一場豪賭,她輸得徹底。


  這時,猶如來自地獄的聲音響起:「天一亮就送你到史瓦濟蘭,我今晚是來送你最後一程的,保重。」沈流嵐說完,帶著陳煒及渡邊修出去了。


  倒在地上的林安琪,腦海里一直重複著史瓦濟蘭這個名字。


  史瓦濟蘭!花了幾十秒,她終於反應過來史瓦濟蘭意味著什麼,艾滋病感染率接近40%的黑人國家!


  「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從暗房裡傳出來的尖叫聲,可惜,並沒有人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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