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 最後的尊嚴
水靈兒深 吸了幾口氣，終是坐到了椅子上方，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氣一樣疲軟，「告訴我國喪的具體情況，還有最近這段日子裡皇城所發生的事情。」既然要讓自己死心，大可把事情打聽明白了，將赫連軒逸的種種惡行全部記在心中，日後犯賤想他的時候，好提醒自己這個男人並不配。
店老闆見眼前女 子總算不再大發雷霆，心下大鬆一口氣。話說，他這客棧才開張不久，可不想因為這女子的怒氣被砸爛破壞掉。「國喪是為當今聖上的前皇后靈皇后舉行的。按匡國以往慣例，國喪期間全國百姓都是要戒葷食半個月的，但是或許是因為前陣子剛為明皇后冊封的緣故，這次的國喪只有一日，這也是我為何說姑娘明天就能吃到烤雞的緣故。」
店老闆 娓娓道來，水靈兒的心卻越發冰冷。如今她在國人心目中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即便如此赫連軒逸還要這樣薄待於她，甚至連基本的尊嚴都不留給水靈兒。或許這根本就是西門明月的意思，由此可見，一個女人一旦被嫉妒心所控制，那即便是再善良的人也會變得毒如蛇蠍。
水靈兒甚至能想象得到，如今全天下的百姓在背地裡是如何嘲諷她的。她是曾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是與赫連軒逸朝朝暮暮並期盼白頭偕老過。可是如今看來，這一切竟顯得這般諷刺。皇帝為了討好新的情人，竟然連亡妻的喪事都不願意認真操辦！
「我還聽說了啊，皇上居然不顧群臣反對，在皇宮內為明皇后修建宮闈，不日就要動工，我只怕我們今年的賦稅又要增加咯，老百姓的日子真是一天難過一天啊。」店老闆還在叨叨絮絮說個不停，一想自己費了這麼多口水怎麼半分反應都沒有。抬頭看了一眼水靈兒，差點沒嚇出毛病來，我的娘啊，這姑娘的臉色怎麼又變這麼難看了？我好像沒有哪裡得罪她吧？！
店老闆還在戰戰兢兢，水靈兒卻是整個人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下。她本來還想賞店老闆點銀子，犒勞他這麼辛苦費力地為自己解說。但此刻卻什麼也顧不上，直愣愣地朝著客棧外頭走去。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雨。水靈兒不知道自己哭了沒，反正即便哭了，眼淚也會混在雨水中，誰也看不出來。
街道上的人或忙著躲雨，或是打著傘在雨中行走。他們雖然只是皇城下的小老百姓，過著日復一日沒有任何變化的日子。可是誰又能說他們不幸福呢？當忙碌了一天回到家裡，妻子已經做好飯菜在等著。吃完飯或許還能一同看看星星，一天這麼過去不是很好嗎？那些所謂的榮華富貴和名聲，給不幸福的人也沒有用！
水靈兒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看了遠處一眼，那裡有一個尖塔的建築，十分顯然，也就是這座小城的正中心皇宮的位置。赫連軒逸此刻就在那裡的某個地方，可能在勤德殿批奏摺，或許在御膳房用膳，還可能正跟西門明月一起嬉笑打鬧。那個她本來日夜兼程要趕過去的地方，此刻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再也沒有回到那裡的理由。
水靈兒在雨中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該去哪裡。這個時節的雨打在身上是極冷的，她卻恍若未覺。突然，遠處跑來一個人，許是下雨沒看清楚的緣故一把將水靈兒撞倒在地，接著連句道歉的人都沒有，一下子跑了來去。水靈兒坐在地上，甚至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方才還悠閑自在的人群好像突然變得慌亂起來，一個個步履匆匆，有些人跑開了，有些人則是向街道的兩邊靠攏。看見水靈兒的人則避開她，沒看見的則踩她腳或者踩到她手。水靈兒像是失去疼痛能力一樣，就那般坐在地上。任由地面上的積水將她的裙擺全部打濕，人群突然變得吵雜起來。
「天哪，原來這就是曾經盛極一時的王將軍。」看熱鬧的人使勁踮起腳尖，想穿過人群看前方。「沒想到啊沒想到，原本顯赫一時的人落得這樣的下場。」惋惜聲和嘆息聲交織在一起。「是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哎，這次去邊疆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很少有人去了那裡還能回來。」這是一種擔憂的語氣。
「別說了，快看快看！王瑜將軍的囚車來了！」人群中突然一聲大喊，接著便在雨中聽到馬車車輪滾動和馬蹄的聲音。王瑜倒也值了，在他要被發配邊疆的時候，還受到眾人這樣的關注。這是赫連軒逸的意思，公開王瑜發配邊疆的日期，讓百姓來瞧一瞧，這分明是對王瑜還有仇恨，想藉此羞恥他。
王瑜？水靈兒遲鈍的腦袋終於有點反應了，他們說的是王瑜？！王瑜可是出什麼事了？原本坐在地上跟瘋子似的水靈兒這會子更像一個瘋子了，只見她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量，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就朝人群擠了過去，一邊擠還一邊用手掰開人群。好在水靈兒畢竟是個如花女子，那些被她掰開的人群雖然有些意見，但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也懶得跟她計較。
過了一會兒，水靈兒終於擠開人群，站在街道的中央。遠處的車輪聲和馬蹄聲聽得更為真切了。為頭那一輛囚車裡，一個男子披頭散髮站在裡面，早已經沒了往日的風采。當時水靈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那真的是王瑜。王瑜怎麼會坐著囚車？這架勢怎麼是要把他押到邊疆去的樣子？
水靈兒激動了，她快步朝著囚車靠近，一邊大聲喊著，「王瑜是我，王瑜！王瑜！王瑜！」，奈何人群實在太過吵雜，加上淅瀝瀝的雨聲，水靈兒的聲音根本就沒能傳出去多遠。水靈兒見王瑜沒有反應，一點都不甘心，接著朝他方向靠近。就在王瑜快要從水靈兒面前經過的時候，她卻突然腳下一個踉蹌，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擁擠的人群又將她淹沒，她的視線被擋得看不到王瑜。水靈兒又從地上猛地爬起，追著已經過去的囚車一直跑，嘴裡面還是不死心大叫，「王瑜！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