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讓人不舒服的三間房
在車上的時候,我知道了此行的目的是去找肖奇峰,那個僅僅與我對視了兩眼就輕而易舉的催眠了我的男青年。
根據任墨他們的反應來看,趙樂悠的死和他應該是有關係的。
我知道他所推崇的催眠療法里有一種方法叫心理暗示,被催眠者一旦自己陷入了某種悲傷、奇怪或者是壓抑的心緒中的時候,就會有另一個聲音引導他走出那種心緒。
這樣說來,趙樂悠莫名的悲傷應該就是有了另一個聲音在不斷引導她去想那些不太好的回憶。
那麼問題來了,肖奇峰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殺來趙樂悠呢?
那天在醫院裡面,我也被催眠了,並且也差點就被他用這種方式殺死了,在他為我設定好的情景里,反反覆復的提到的都是「我是個孤兒,應該結束這一世的悲慘的生命」。
我突然想到我在夢裡見到的那些女人說的那句「既然已經被拋棄還要活著幹嘛」的話。
「任墨。」我轉頭向身邊的人印證自己的猜測,「我在夢裡見到的那些女人,是不是也是被肖奇峰用催眠的手法殺死的?」
任墨沒說話,反而是開車的曲俊成,聽到我說的話之後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問任墨道:「你帶她上過山了?」
「嗯。」
「她能和她們溝通?」
任墨沒說話。
我搖搖頭接過話茬:「並沒有,我差點被她們的哭聲一起帶到她們的世界裡面去。」
曲俊成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良久,他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語氣莫名其妙跳出來一句:「任墨,你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話什麼意思?
「她們都是孤兒,而且都是自殺,但是她們之中多數死前並沒有什麼徵兆,死後又不願離世,說明是冤死的。」
「空寂大師憐憫她們無處是家,於是把她們葬在了山上。我們嘗試過很多次,都沒有辦法和她們溝通,她們拒絕我們的幫助。」
這和任墨有沒有看錯人有什麼關係?
「幸好任墨想到了被視為瘋子送進了精神病院修養的顏家養女,對沒錯,就是你。」
呵呵噠,就說任墨把我從精神病院弄出來一定不只是善心大發想做好事那麼簡單。
「你是第一個能夠跟她們溝通的人,果然沒讓任墨失望啊。」
我把我做夢的場景跟曲俊成說了一遍,然後鄭重的告訴他:「她們大概不是要跟我溝通,而是要讓我去陪她們。」
「也許只是她們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你她們莫名離開人世的原因。正好和你自己的心結產生了共鳴,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才沒有。」我立馬矢口否認,「我才沒有心結,我活得挺好。」
我說完這一句,曲俊成又回過頭看了看我,任墨的目光也從窗外調轉回來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被他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幹嘛都看我?」
曲俊成嘆了口氣:「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你都說得出口,顏蘇,我都找不到話來誇你了。」
「……」謝謝誇獎。
車裡一路無言。
肖奇峰的家在一個普通的居民住宅區里。
我們到的時候,白徹已經在等著我們了。
他沒有化出實體,而是就虛化著坐在兩樓的一個窗口晃悠著他的腿。
見到我們來了,就直接從兩口跳下來了。
他神色正常的和任墨他們打著招呼,然而看到我的時候,他原本嘻嘻哈哈的表情卻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站在我眼前,那雙虹膜在一瞬間燃燒成了幽藍色的詭異雙眸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看。
那是我沒有見到過,不一樣的白徹。
我承認我被嚇到了。
這是我自見到他以來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他是鬼,也許可能是更厲害的角色,比如是神。
總之,他不是人。
他的嘴唇輕輕張開,卻不是在對我說話,他在問任墨:「白煙的冥靈在她身體里?」
白煙、白徹。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們之間……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良久,他的虹膜恢復到正常的顏色,原本嚴肅的神情也轉眼間就不見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是不是被我嚇壞了!我厲不厲害!」
我嘴角抽了抽,原本想抽他一巴掌而抬起的手最後還是頓在半空中化成了一個「你真棒」的手勢。
不是我膽小,只是這一巴掌要是真扇下去,我大概要就此香消玉殞了。
走進樓道的時候,那種被偷窺的感覺又出現了。
如果說前兩次還有可能是什麼通過監控或者躲在暗處看著我的話,那麼這次就完全不可能了。
這是棟老式居民樓,樓梯直來直往,完全沒有地方可以藏人。
也許是這種被偷窺的感覺給我帶來的不安感太濃烈,以至於我不知不覺中將這種不安感表現了出來。
任墨看著我略顯不正常的反應,皺著眉問道:「怎麼了?」
我回過神來,發現大家都在看著我,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我們繼續走吧。」
彷彿是知道我們今天會到來,肖奇峰家的家門並沒有鎖,我們一推門進去正對著我們的那堵白牆上就出現了投影。
投影上的正是我在醫院見到的那個男青年。
他張開雙臂,向我露出了一個他自認為陽光十分的微笑說道:「歡迎來到我家。」
我趕緊捂住眼睛表示不敢直視……
一是因為我有過被他催眠的先例,這種人,就是錄段視頻說不定都能作亂;而是因為他鼻毛沒剪,笑起來的時候更加明顯,那畫面簡直不能再美。
緊接著視頻里的人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段,大概的意思就是:這裡是我家,大家不用客氣隨便逛隨便拿。
再然後視頻就結束了。
見任墨他們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就索性開始參觀起了他的屋子。
除去廁所和廚房,這裡一共三間房間。
第一間房間很破舊,白牆,水泥地,牆上甚至已經有牆灰脫落,傢具也很簡單,除了一張床、一個被丟棄在角落的嬰兒床和一個衣櫃就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了,看起來像是一戶農村窮人家住所。
第二間房的擺設比第一間房間稍微多一點,看起來生活水平不錯,應該是一戶小康家庭,房裡有一個儲物箱,我下意識走過去打開了它,裡面裝滿了四五歲小女孩愛玩的玩具,芭比娃娃、過家家用的小傢具,都是嶄新的,似乎沒有被用過的樣子。
從這間房裡退出來,我感覺有點不舒服,但我還是強忍著內心那種不舒適的感覺,走進了最後一間房。
枚紅色的牆壁,淡紫色的帷帳,黑色的鐵藝雙人床,白色梳妝台上放著的是我最熟悉不過的一個小巧的首飾盒——十二歲生日那年杜麗夕送我的生日禮物。
我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發揮到了極致,後退著想從這間房間裡面離開。
身後的門在這時候卻「嘭」的一聲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