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人的競爭是男人
第十六章
女人的競爭是男人
葛根帶了帶了兩條香煙找到他的項頭上司,葛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味地強調他要求調到別的鄉鎮,龜峰山鄉鄉長的位子讓副書記盧會,人家十多年來一直戰鬥在最基層,並且在副書記的崗位上也幹了十多年。
領導沒有一個是苕種,很快就理解了葛根的想法和體諒到他的難處,就說,盧會不是要求調動嗎?他已經找過好幾次了,乾脆將他調到老米酒鎮,回老家去。
就這樣,盧會在換屆前的頭一個星期調離了龜峰山鄉,葛根很順利地當選為龜峰山鄉第九屆人民政府鄉長。
人們說,一個在意料之外,一個在意料之中。
因為這事的影響,欒華足足有一個月沒有理會杜鵑,對杜鵑的誤解反而與日俱增,只要杜鵑到她的家裡來,她就走出家門,只要杜鵑提到這事,她就起身告辭,一直不給機會讓杜鵑解釋,在欒華的心目中,這事就是杜鵑的叛徒,盧會絕對是不會出賣她的,再說事關他自己的切身利益,他是應該小心翼翼的,他不會捨棄她而去,欒華清楚此時盧會臨走前的一天晚上對她說過,他說,咱們就到此為止吧,你好自為之。這讓她很傷心,但是她又不願意他說一定要娶她為妻的話,因為那樣都是些不著邊際的,也很不現實的話,她希望有爭吵,沒有防範,和平共處。
杜鵑再想努力都是多餘的,欒華說,天賜交給我,你放心,但是以後不許你再到鄉小學來。
因為鄉長是新來的,無牽無掛,大事小事都積极參与,每件事情都做得盡如人意,各項工作都想在前面、干在前面,所以,這樣一來,杜鵑要輕鬆許多,她開始有一些心事考慮家庭的事了,她從一家報紙上得知香港有家醫院治療癱瘓有新方法,就想傾家蕩產地作一回嘗試,初步測算大約耗資五十萬元左右,杜鵑手中也只有七八萬元的積蓄,其中還有一部分借給別人了,當她將這個想法告訴公婆時,婆婆沒有發言,公公則堅決反對,公公大人含淚說,囡啊,你對我兒水牛,你算是盡了天地良心,我們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大家都是有口碑的,只怪他命不好,也怪我家祖墳沒有葬好,為了他該是花了多少錢,我的那點積蓄花光了就不說,光是你該用了多少錢啊,武漢、北京、廣州,只要是能跑到的地方,哪兒沒有跑到,算是盡了心了,他也應該滿足了,如今唄,你要聚點錢讓天賜將來好好的念書,我們已經老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入土,要是大家都撒手而去,天賜就得靠你了。還動什麼治病的念頭,這是你當了鄉長,手中有點權,多少不一地要活動一些,要是象咱們那個不是死,快別象這樣影響了你的工作,哪能有那麼多錢?是要犯錯誤的,你一出事,水牛完了,天賜完了,這個家就毀滅了,我求求你,別再有這樣那樣的念頭了。
婆婆接過了話說,囡,我和你爹商量好了,水牛,你就別只望他了,只要是有合適的人,我們同意你嫁了,你就不要錯過啊。
每次的對話都在這樣的話中不歡而散,作為老人,杜鵑是理解他們的,事實也正如他們所說,只要你能冷靜下心,你就覺得這事只能如此而已。
杜鵑就到君遷子那兒住了幾天,她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后,君遷子非常贊成地說,沒有那麼多錢吧?我借給你,借十萬給你,少不少?少了?再給十萬。不過我只有這麼多了,我可以幫你想辦法,我有很多同學都是大富豪,他們有的是錢,先拿來用用沒什麼大不了的,誰讓他有錢呢?
君遷子一開口,杜鵑就覺得好笑,笑他說話沒有邏輯性,你比方說,剛才那句話,人家有錢是人家的,幹嘛非得借給你用呢?還說得多漂亮,拿來用一用,那口氣好象拿自己的錢似的。
君遷子說,我在香港有幾個朋友都是畫畫的,有兩個還小有名氣,我們總在邀請我去香港玩一玩,就是因為沒有時間,要不我陪你一道去,這樣可以節省生活費、住宿費呢,說不定他們在醫院有熟人就可以幫忙了。
你這不是氣死我丈夫,哪有情人陪同男人的?杜鵑說,你呀,你簡直就是一個白痴,你以為人家香港象我們這兒呀,熟人又怎麼樣?
這,你又不懂了,香港雖然是香港,但哪兒也是人住的地方啊,有人就有人情,有人就是有感情,就會有人幫忙的,君遷子說,要不,我先打個電話問一問情況,看看醫院需要多少錢,你也好作個準備。
杜鵑環顧了一下畫室,揀了一個光線比較強的地方坐下來說,這次我是鐵了心的,一定要去試一試,盡了心,如果能治好,就是福氣,如果不能治好,我也可以死了這個心,將來也沒有什麼愧疚的,做人就得這樣,這是一輩子良心都要受折磨的事。
君遷子放下畫筆走了過來,面對著杜鵑說,真是一個好女人,我怎麼從前沒有認識到你這一點呢?說完他擁抱她。杜鵑推開了他的手說,看看,不是太髒了吧,一隻受污染的手怎麼可以隨時隨地褻瀆神靈呢?這句話激起了君遷子的野性,他一把抱住她按倒在地上,她反抗了一會兒,就說,你給我畫一張畫吧!
對,對,對!這是一個好主意。君遷子很溫柔地為她解開了衣服,然後象扶新娘子似的將她扶到一張猩紅的毛毯上,身子半仰著藍天白雲,明靜的村莊,雪白的平原,鮮嫩的綠草,清新的空氣,充滿希望的歌聲,騎在馬上的靈感君遷子揮毫潑墨、奮筆疾書。
山鄉接連下了幾場小雨,昨晚上又驟然起了一陣狂風,每二天天還沒亮,文化站站長天栗師就跑到鄉政府辦公室來敲門,杜長生本來就有個好睡懶覺的壞毛病,經他這麼一鬧,睡意全無,就問他,是來報喪的吧,是不是死了親娘熱老子?沒有看天還沒有亮嗎?天栗師也不同他計較,悉眉不展的樣子說,昨晚起過風后,鄉大禮堂頂部都揭了蓋子了,我來報告一聲,別說我不來彙報了。
鄉大禮堂是能容納二千人同時開會用的大型活動場所,現在文化站管理,是六十年代修建的,早已經是千蒼百孔了,天栗師多次向鄉里吵著要經費修繕,可是杜鄉長就是不給錢,天栗師是這一帶或者說量鄂東部小有名氣的作家,眼見杜鄉長一次兩次三次都不給錢就有些絕望了,於是就將杜鄉長寫進了小說里大大地諷刺了一番,雖然鄉里的人都知道是在寫杜鄉長,杜鄉長看過小說后也覺得是寫她自己,也曾給過幾次小鞋穿過,但是除此之外也奈何不了心高氣傲的天栗師,此事就不了了之。
這些情況杜鄉長當然了如指掌,他很不情願地說,走,咱們去看一看,邊走邊自言自語地說,事也揍巧,若大個鄉唯獨就是吹掀了大禮堂的屋頂。
你這是什麼意思?天栗師說,我這一點覺悟還是有的,我總不會叫人馱竹棍給截幾個大窟窿吧。
誰能夠保證這事你干不出來么?
說話可是要負責的,這哪裡象你們當領導人說的話啊。
杜長生看了看現場,就覺得有些蹊蹺,三個大窟窿分佈在不同的方向,大小不一,這更讓人不可思議,他現在沒有做聲,只是說,還是等鄉長和書記起床了再說吧,你吃過早飯就到鄉里來一下。
天栗師留杜主任吃早飯,杜長生沒有理他,徑直走了。
天栗師碰了一鼻子灰,慢慢地向回走,剛上文化站的台階,他老婆起床了,蓬頭垢面地問他早上想吃什麼,天栗師就沒好氣的說,吃你娘你。他老婆被這劈頭蓋臉的一罵,氣都不打一處來,就站在台階上,也不管街頭已經有人來人往了,扯著喉嚨唱歌一樣的罵開了。天栗師走進屋內沒有理她,她就攆到屋裡來罵,連哭帶罵撒野起來了,她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野種,老娘好心好意地問你,你擺個什麼臭架子,不就是文化站一個小小的站長么,老娘用腳踩,芝麻大一點的官,到老娘面前擺什麼譜?
天栗師一聽心更煩躁了,他不問三七二十一操起一張椅子扔了過去,老婆身子一晃,椅子飛出了門外,正砸在準備進來的兩個人中,只聽哎喲一聲,就讓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來的人是葛根鄉長,後面跟著杜主任。
葛鄉長蹲下身子護著腳,杜主任生氣了,就象砸他自己還心疼,也不叫他站長,大聲地說,天栗師,天栗師,你瘋什麼?怎麼搞的?
天栗師真的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在那裡,又象釘釘在房中央,他老婆長長地尖叫了一聲,烏哇烏哇地抱頭而逃。
葛鄉長忍痛坐了下來,他若無其事的說,好男不同女斗,這個道理應該懂,動不動就拿老婆出氣還算個男人嗎?接著他瞟了一眼杜主任,停了一下,就說,剛才我和杜主任一起看了一下現場,同杜主任一起商量了意見:紅瓦、椽子、和檀條記鄉里的帳,車費你出,今天或明天我寫條子后,你到鄉磚瓦廠和林場里去運,工錢先墊付著,以後再說。
天栗師幾乎是破涕為笑了,他說,謝謝鄉長和杜主任。
葛鄉長說,那老婆的事呢?
天栗師雙手一攤說,沒事的,晚上請她吃雞。
鄉長和杜主任轟轟烈烈笑了起來。待到要站起來時,鄉長說了聲,我的腳,再也從椅子上起不來了,杜主任和天栗師忙架著鄉長向衛生院奔去。
晚上,天栗師買了高檔香煙后,悄悄地溜進了鄉政府的大院,直截了當的上了二樓台,他知道東頭住著葛鄉長,西頭住著杜書記,就徑直向東頭走去,門是關著的,內面好象有燈光,但敲了好些時候,就是沒有人開門,樓下辦公室值班室的人聽見老是在敲鄉長的門,就從樓下伸出頭對樓上的人喊道,葛鄉長下午到縣裡開會去了,明天回。
天栗師一陣哆嗦緊張了,這裡時候正巧杜鵑書記的門開了,杜鵑書記正在沿著走廊向東走,大概準備下樓。他計算了一下,如果自己這時退去,她也下樓,那麼在樓梯口剛好與杜書記碰上了,怎麼辦呢?如果杜書記在樓梯口望見了自己那就太不好意思了,他想一不做二不休,杜書記或許還好說話些,就夾著兩條香煙迎著杜鵑走了過去,並大聲地說,啊,杜書記原來住在西頭,我還一直以為你是東頭呢。
作家同志,你找我有什麼事,杜鵑說,你到我房間時等一會,我上個廁所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