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鍊（二）

  就這樣，楚昭月在忽地極熱，又驀地極冷，忽冷忽熱中，在葯泉里整整泡了五天五夜！


  要說受了這種苦，這種折磨，究竟最後能達到一種什麼樣的效果，什麼樣的境界，楚昭月是不知道，也不敢肯定，但是就她在這裡面泡了五天五夜，都沒有任何口渴和飢餓的感覺來看，這一池子葯泉，恐怕還真的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再說，楚昭月心中已經有了決定，要是她吃了這麼多苦頭，在這裡面泡了這麼多天，最後的結果，卻是什麼能力也沒有，什麼功夫也不會，那她毫不懷疑，就算是她根本連百里春秋的一根小指頭都打不過，她也會撲上去用牙齒狠狠咬掉他那身彷彿冰雪一般的皮！

  而在整個泡澡過程中，楚昭月每每被熱得受不了了，或者是冷得熬不住了，她也就放開了，在腦子開始融化或者僵硬的時候，破口大罵，瘋狂抱怨，罵害她失去蠱力的徐湘兒，罵靖王、劉太師，徐湘兒的背後力量，罵什麼事兒也不告訴她的夏漠風，罵這個混亂紛爭的該死世界，罵到最後，罵到她神智清醒的時候，楚昭月都有很多點的不確定，她究竟有沒有在大罵的過程中，罵了那個把她送來這個世界的該死巫婆，櫻庭疏？


  有些心虛地斜眼瞟瞟這五天五夜，一直在葯泉中陪著她，半步也沒有離開，半秒也沒有把她放開的百里春秋，楚昭月無法從他那張此刻放得很是柔軟，那張屬於溫柔的「秋白」的漂亮臉上，那張能夠溫暖人心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她這一次是真的不敢確定，自己在被葯泉中的超強藥力折磨得神志不清的時候，罵出去的話，究竟有多少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究竟在她不知不覺間透露了多少秘密，又究竟被秋白聽去了多少！

  不過，再看看眼前始終沒有放開自己，始終陪著自己，在葯泉中熬過這個痛苦地接近殘酷的洗經伐髓過程的百里春秋，楚昭月心中的些許心虛，驀地消失掉了，彷彿一個被吹起來的泡泡，被細細的針扎了一下，驟然破裂，柔和的空氣中，什麼也不剩。


  即便是她真的不小心說漏嘴了什麼，又怎麼樣呢？即便是被這個男人聽去了什麼，又如何了呢？至少，這個如此為她的人，是絕不會傷害自己的吧……


  想到這裡，楚昭月朝著還穩穩抱著自己的百里春秋，驀地綻出一抹從靈魂深處盛開的真心笑容。


  經過了五天五夜的冰火折磨，經歷了殘酷的洗經伐髓，這個過程一結束，她強撐起的精神，勉力撐起來的堅強，驀然鬆了下來，臉上還帶著那一個開懷的笑容，整個人就已經昏睡了過去，無限放心地昏睡在了百里春秋懷中。


  百里春秋將那隻一直緊貼在楚昭月背心處的手，輕輕移了開來，無比溫柔地撫了撫楚昭月那雙被自己咬破的嘴唇，夢幻的紫色閃過一縷繁複的光彩，越發的朦朧，越發的迷離起來。


  看著沉睡過去的楚昭月良久，良久，百里春秋風情萬千的臉上，沉鬱得彷彿這一眼藥泉，什麼也看不清楚，漂亮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對已經昏睡過去的楚昭月說些什麼。


  可是，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只是輕輕地附在她耳畔，用一種甚至可以讓人的靈魂沉溺在其中的柔和嗓音，輕輕說道：「好好睡吧，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