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離開

  夜深了，堆堆疊疊的積雲阻隔了空中的繁星皓月，帶給了大地一片漆黑，一片沉悶得似乎快喘不過氣的漆黑。


  白日喧囂的街道安靜了下來，只偶爾聽到更夫敲打竹具的巡更聲，和牆角屋下貓兒狗兒的搶食打架聲。


  小樓之上比平常人家亮很多的燈，也熄滅了，陣陣燈油味從半掩的窗戶隙縫，飄散了出去，飄進一縷縷沁人心脾的花草馨香。


  花香瀰漫，草香趣然，沉醉的黑色，清雅的氣氛，來到這個時代素來最讓楚昭月覺得不算太虧的睡眠條件，今夜，卻沒了半點優勢。


  在鋪墊了很多層棉絮，生生把一張硬床，鋪墊得柔軟無比的大床上，楚昭月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一雙月牙般的眼眸，在黑暗中閃著灼灼亮光。


  莫風，莫風……原來，他根本就不應該姓莫……


  唉，楚昭月拉過被子蒙住腦袋，自己到底擺了個什麼大烏龍啊，隨便從宮中拐個人出來，怎麼就把他給拐出來了！要說其他隨便什麼人都好，怎麼偏偏是他？


  現在要怎麼辦，叫他回去，回去把寶貝錢財統統拿出來？

  讓他留在這裡，然後，她被整個大夏的百姓殺掉？


  天啊，為什麼皇宮丟了個那麼重要的人物，還能夠正常運轉那麼久的時間啊，暈……腦中越發混亂，心中更顯糾結，楚昭月拔光了頭髮，都想不出什麼好主意，蒙在有些缺氧的被子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夏漠風輕輕撩開門帘，悄悄了進來，一見到楚昭月的睡相，立刻皺緊漂亮的眉毛，大搖其頭。


  這傢伙，什麼時候睡覺睡成了這樣，她就不怕把自己悶死在裡面嗎！


  輕手輕腳拉開楚昭月蒙著頭的錦被，給她理好被角，夏漠風靜靜地在床邊坐下。


  剛才在他房間里，他就聽到她不斷地翻來翻去，唉聲嘆氣，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終於呼吸均勻，睡著了，卻不想是這種景象。這樣看來，也不知道她是自己睡著的，還是用棉被把自己悶暈過去了。


  他從來都知道她是個聰明人，今天自己聽到了皇宮放出來的皇榜，情緒突然轉變得那麼大，她不可能察覺不到的，現在煩惱得睡不著，也是因為在意自己么？


  夏漠風看著楚昭月縱然睡著，也緊皺在一起的眉宇。在意，又為什麼不問呢？怕他不說么？

  有些自嘲地輕笑了下，夏漠風收回手，如果她問了，恐怕自己還真的不知該從何說起吧。


  或許很多事情，如今的自己都可以不在乎、不理會，但是唯有一件，旁人休想插手！


  他不管太后突然頒布皇榜，要立那個甚至連面都沒有見的國舅千金，是為了逼他回去，增加她娘家的實力，還是有其他什麼目的，立后這件事，其他人都做不了主！


  夏漠風的眼神驀地有了幾分兇狠，有了幾分疼痛，除了湘兒，這個皇后誰也不能當！


  心中猛然一痛，夏漠風的神智驀地凌亂了幾分，狠狠甩了甩頭，他定定地看著楚昭月，看了好一會兒，那陣疼痛終於漸漸消失。


  呼出口大氣，夏漠風有些疑惑地蹙起劍眉，這陣突來的疼痛感和暈眩感，是怎麼回事？而且，這種感覺相當的熟悉，似乎自己曾經就有過類似經歷……


  想了想，想不出這是怎麼回事，而屋外漆黑的夜色也快要褪去了，夏漠風便將目光調回睡著的楚昭月身上。


  柔柔低聲，款款叮囑：「你呀，睡覺的時候老是這麼不老實，以後我不在你身邊，這些惡習一定要改掉！還有啊，千萬記住，不能在其他男人面前隨便就睡著了，這個世界上，可沒這麼多像我一樣的君子啊！」


  這般說著，他自己先笑了起來，淺笑了兩下，又斂下笑容，深深地凝視著楚昭月，像是要把她的容貌鐫刻在腦中，影印在心上。


  良久，他

  柔聲輕言：「月兒，保重……」


  瀟洒起身，推開房門，在濃濃夜色的陪伴下，夏漠風腳步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