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用他親自動手
葉堔隻覺得心中一緊,在他意識到顧穎要做什麽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遲了。
他隻來得及起身,那滿地的玻璃碎片,還有那張被鮮血染紅了的臉,就像是一張長滿了刺的網,一點點地覆蓋他的皮肉,刺得他片體鱗傷。
所有的一切發生得很快,就連最先意識到不對勁的李秋也沒有組織到顧穎的做法。
薛佳琪站在那裏,早就被嚇到了,就在剛剛的那一刻,她還以為顧穎會將手中的紅酒瓶往她的身上砸。
卻在下一秒,就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那些破碎的碎片飛得到處都是,包廂裏麵所有的人都已經驚呆了,看著顧穎呆滯得許久說不出話來。
視線一點點地被鮮血掩蓋,滿眼的鮮紅色,那些流到唇瓣上的鮮血,刺鼻得讓她想吐。
顧穎鬆了鬆手,那最後的瓶頸掉在地上,聲音決裂而沉悶,就像此刻包廂裏麵的氣氛一樣。
她看著薛佳琪,臉上的笑容不變,一字一句地問著:“滿意了嗎,薛佳琪?”
話落,她轉身看著站起身的葉堔,眼眸冷得像吐著信子的毒蛇:“滿意了嗎,葉堔?”
她的聲音很穩,視線很冷,直直地就像是一根根針,紮得葉堔滿身是疼。
誰也沒有想到,從開始到現在都是一副好商量模樣的顧穎,會有這樣的一個舉動。
李秋被嚇得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回過神來抱著顧穎哭得昏天暗地:“阿穎,你怎麽這麽傻,你怎麽這麽傻,你怎麽那麽傻——”
她都不敢動顧穎,看著那滿頭的鮮血,到底有多嚴重,那麽厚重的一個紅酒瓶,顧穎拿著砸在自己的頭上,就像是拿了一個棉花棒一樣,眉頭都不見她皺一下,卻驚得她心都快要跳出來。
顧穎看著葉堔,嘴角的笑意泛著無邊的冷意,李秋抱著她她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要讓她不堪是嗎?
不用他親自動手,她自己會讓自己不堪的。
笑著笑著,她眼淚就出來了,混著鮮血,燙得讓她滿心的腫脹。
葉堔從來都沒有想過顧穎也會有這麽激烈的一麵,他認識她那麽多年了,從最初的遇見到現在的糾纏,他所見到的顧穎從來都是清冷的,說話的時候能讓她泛起情緒的時候都不多。
可是今天,她卻拿著紅酒瓶往自己身上砸了,幹脆得甚至讓他來不及去伸手攔下來。
而她此刻,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他滿意了沒有,眼神冷得不沾任何一絲的春露,直勾勾的,直接就勾到他的心口裏麵去了。
“去醫院。”
他冷著臉,伸手就拽過她。
顧穎隻覺得好笑,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不勞煩你費心了,還死不了。”
她頓了頓,回頭看著薛佳琪:“我就要你一句話,薛佳琪你願不願意將這件事情翻篇,你們放不放人!”
她從來說話都是冷聲冷語,像今天這樣激動是她二十六年來第一次,這幾個月來的事情已經將她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就在幾天前,她還天真地以為葉堔真的是放過自己了,愛和恨,過了就過了。
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去了解自己那些難受到底是為何,就被李秋喊來了,被薛佳琪倒了一身的紅酒不說,還被她扇了兩巴掌。
她不是不能承受這些,這麽些年來,這些又算什麽,更難受的她都經曆過。
她隻是看著葉堔坐在一旁,他就坐在一旁看著,從開頭到現在,就隻說了一句話“那你就要問一問我的女伴了。”
看到薛佳琪的時候她隻覺得心上有一雙手,緊緊地拽著心髒,難受得讓她幾乎呼吸不了。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就那樣一直地糾纏,不願意放手,也不願意談判。
她知道,以前自己是樹了很多敵,就像薛佳琪一樣,受她兩巴掌她無所謂,她隻是再也受不了,被人這樣掌控者侮辱的難受。
如果非要在被人他人侮辱和自我羞辱之中選擇一項,她寧願自己侮辱自己,也總比別人拿捏在手上的好。
葉堔被她突然的一句話就噎得什麽都說不出來,直接伸手就將她抱了起來,臉色冷得讓身側的人一顫,半響沒有人敢開口。
顧穎抬手直接就往他臉上揮,“放我下來。”
她的力氣不小,一巴掌打得響亮,在場的人都驚住了,薛佳琪看著葉堔,有些呆滯:“葉堔,你——”
她想問“你沒事吧?”,可是話還沒有讓她說完,葉堔直接一個眼神過來,讓她硬生生地將後麵的半截話全部都收了回去。
顧穎一向是葉堔的雷區,她今天太得意忘形了,將事情鬧成這樣,直接就踩到了葉堔的雷區了。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討厭葉堔,說話不算話,出爾反爾。
人最絕望的時候不是一點點地被人耗盡希望,而是在你以為自己走向希望的前方時,卻在終點的發現,那是黑暗之淵。
她真的就以為葉堔就那樣放過她了,真的就以為她和葉堔之間不會再有以後了,卻不曾想到,所有的一切,隻是他在想方設法地讓她難受。
眼淚流下來,帶著從額頭流下來的鮮血,直接就落在葉堔那白色的襯衫衣袖上,鮮紅的血被淚水暈開來,那蔓延出來的花紋,刺著他的眼球。
衣服緊緊貼著皮膚,那些眼淚的溫度,終究還是讓他的手抖了起來。
反應過來的李秋衝上去就想捉葉堔的手,卻被一旁的人拉了下來,她隻能隔著空氣大喊:“混蛋,你把阿穎放下來,混蛋!”
她無比地痛恨自己那麽地衝動,將顧穎帶到這樣的境地,將她逼入這樣的絕境。
李秋饒是反應再遲鈍,她此刻也能夠看出來葉堔和顧穎之間隔著的仇恨,那些恨不得將對方撕碎了的怨恨,她看著葉堔,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葉堔斜了她一眼,李秋突然渾身一抖,突然之間就說不出話了。
“放人。”
他直接抱著顧穎就往外走,每一步都那麽穩,隻有葉堔他自己知道,就連是指尖,都是在發抖的。
“葉堔你放我下來。”
她平複了心緒,抬頭看著他的下巴冷靜開口。
可是抱著她的人卻沒有半分的動靜,顧穎剛想再次開口,便聽到上方傳來葉堔的聲音:“你再動,信不信我直接讓人將那個男的廢了。”
顧穎身子一僵,葉堔真厲害,一句話她就不敢再造次了。
她不敢動了,被她抱著,頭上的鮮血是不是還有流出來,顧穎隻覺得喉嚨一滯,心裏麵難受,頭一側,直接張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葉堔手臂一僵,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最終還是沒有說些什麽,隻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走出子媚。
她咬得用力,直到口腔中滿是鐵鏽的鮮血味,她才鬆了口,抬手摸了摸唇角的鮮血,看著葉堔的下巴冷笑。
她有多痛,即使不能全數奉還,她也要將能還的還了。
所有的人都以為她顧穎落魄了好欺負是不是,都覺得她妥協就是膽小懦弱是不是。
逼急了,她寧願魚死網破,也不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好過。
折騰了這樣一番,走出去子媚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顧穎看了看泛著魚肚白的天空,禁不住自嘲:“如果知道這樣能讓事情解決,何必那麽笨去挨那兩巴掌。”
葉堔身子一僵,低頭看了她一眼,他抿了抿唇,最後什麽都沒有說,直接將她抱進了停在跟前的車上,“開車。”
車廂很靜,顧穎動了動:“你放我下來,我坐著。”
葉堔沒有說話,也沒有鬆手,視線落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剛才情緒激動不覺得,現在這樣安靜下來,顧穎才覺得頭上那撕裂開來的頭痛,難受得讓她思維潰散。
人微微一動,那些不知道到底有多長的傷口,拉得她整個人都頭暈眼花。
大半夜被人喊起來,她甚至連睡覺休息的時間都不超過兩個小時,抬頭看了看葉堔。
她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為了報複她,淩晨四點多都不睡覺。
車子開得很快,車窗外亮起來的路燈一晃而過,晃得她眼睛都有些花,顧穎直接閉了眼。
太累了,頭上那些隱隱約約的疼痛難受得讓她想哭。
眼睛一閉,終究還是抵擋不住那些困倦的來襲,直到葉堔抱著她除了車子,她才睜開眼。
這個時候天空已經完全亮了,顧穎微微眯了眯眼,剛想開口說些什麽,一張嘴才發現滿喉嚨都是苦澀。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來往的護士太多了,目光放在他們身上,她隻覺得難受,曖昧,哪裏看出來的曖昧。
葉堔沒有把她折騰死,她就應該偷笑了。
“再動我直接扔你下去。”
葉堔正抱著她上樓梯,一句話,顧穎直接就噤了口,她相信,葉堔說到做到的,一放手,她就真的可以直接去跟閻羅王報道了。
她最終還是妥協了,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閉著眼睛,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