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你還愛她嗎?
大概是跑的急,李秋整個人氣喘籲籲的,站在顧穎更前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利索的話。
顧穎看著她不禁加深了嘴角邊的笑容:“先別急,喘好氣再說。”
李秋看了她一眼,深深吸了好幾口氣,直到呼吸平穩了不少,才開口:“方,方總說,讓你今天晚上記得去上班。”
她微微一怔,低著頭,微微咬了咬唇,抬頭看到李秋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不禁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先走啦~!”
李秋隻覺得其中有貓膩,忍不住開口喊住了顧穎:“阿穎!”
剛轉身走了幾步的顧穎收回了腳,回頭看著她,輕笑道:“怎麽了?”
“你和方總,該不會是……那個吧?”
李秋說這話的時候眉頭動得十分生動活潑,看的顧穎忍不住發笑:“那個什麽?”
她自然是知道李秋的意思,隻是下意識的想要逗一逗她而已。
果然,聽她這樣一說,臉皮薄的李秋頓時就跺了腳:“就是那個啊!”
知道她急了,顧穎也不逗她了,收了笑臉,一本正經地開口:“秋秋,你的思維不要總是那麽喜歡發散。”
李秋總是喜歡做一些有的沒的猜想,很多時候那些異想天開讓她很無奈,就好像此刻,懷疑她和方毅是不是情侶關係。
盡管聽到她這樣正經的解釋,李秋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可是你和方總之間,總是讓人覺得兒怪怪的。”
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哪裏怪了?”
李秋抿了抿唇,顯然是有些猶豫,但是在顧穎眼神的注視之下,還是開了口:“你不覺得方總總是替你擋下那些騷擾你的客人的麽?”
顧穎微微一怔,笑了笑,解釋道:“我是他酒吧裏麵的員工,他這樣替我解圍正常。”
她說得風淡雲輕,李秋一時之間也分不清其中的真假。
“嗶嗶嗶——”
不遠處已經響起了汽車的鳴笛聲,兩個人一同抬頭向聲源的方向看過去,是張升的車子。
顧穎收回了視線,看著李秋,忍不住好笑:“好了,別糾結了,張升來了,你趕緊去吧。”
李秋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妥協了:“那我走啦,晚上見。”
顧穎點了點頭,朝著她揮手再見:“晚上見。”
看著李秋坐進車子裏麵,顧穎才轉身離開。
晚上在酒吧遇到方毅的時候,他隻是看了她一眼,很正常的一眼,沒有說什麽,兩個人就這樣很正常的上下屬的一樣打了個招呼,就各自忙碌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沒有人去提起來,顧穎就當沒有發生過。
日子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著,莫仁不知道去了哪裏,葉堔的消息也不再有了。
顧穎卻覺得這樣很好,有些人,不如不相見。
又到了一個月一次交醫療費的時候了,她拿著卡,裏麵的錢剛剛好夠給這一個月的錢。
交了之後,她就真的是完全剩下包包裏麵那三百多塊錢了。
“醫生,我爸爸他最近的狀態怎麽樣?”
顧穎看著躺在那病床上,依舊一動不動的人,隻覺得心裏麵難受得很。
五年了,她的希望就快要被一點點地磨光了。
她做那麽多,受那麽多的委屈,無非就是想要顧盛言重新張開眼睛,抬手摸摸她的頭,再喊她一句:“女女。”
可是現在看來,這麽多年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絕望,卻又一次又一次地希望。
希望滅了又亮,亮了又滅。
醫生抬手推了推眼鏡的鏡邊:“顧小姐,都這麽多年了,顧老先生的狀況你也知道。這些事情急不來,我們隻能等,一天天地等,等到奇跡出現的那一天。”
從開始到現在,五年多快六年的時間了,一直都是這個醫生,她知道,醫生說的這番話不過是為了鼓勵她而已。
說得好聽一些叫做等待奇跡,說得不好聽,其實就是等待一場沒有盡頭的運氣。
可是她顧穎的運氣全都已經花光在前二十年的人生了,往後的日子,她隻要不是太差的運氣,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可是盡管是這樣,她還是想要賭上所有的一切,讓顧盛言醒過來。
她看著病房裏麵的顧盛言,已經五年了,換別的人早就放棄了,可是她怎麽敢放棄,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啊。
隻要顧盛言醒過來,受再大的苦,再大的委屈,她都不在意。
方毅沒有想到會在醫院裏麵遇到顧穎,看到她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應該是她病了。
剛想走過去,卻發現她在跟一個醫生交流。
醫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她很牽強地笑了笑,最後走進了一側的病房。
他不是偷窺狂,可是這一刻,他突然想要去看看病房裏麵躺著的到底是誰。
直到看到顧盛言的那一張臉的時候,不得不說,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顧家的事情他並沒有過多的了解,隻知道當時顧氏倒下的時候轟動了中國的大片區。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和陸昭陽坐在咖啡廳裏麵談論著葉堔的事情,旁邊桌的兩個男人剛好在討論這件事情。
當時陸昭陽冷嘲熱諷地說了一番很難聽的話,他當時想到監獄裏麵的葉堔,隻覺得顧穎終於也遭到報應了。
是誰也沒有去真正地了解過,顧穎當時到底正在經曆些什麽。
他還記得當時陸昭陽說,這下子顧大小姐估計得找個有錢人嫁了,不然怎麽能活得下去。
所以在酒吧剛剛開業,見到她來麵試的時候,他幾乎忘了,眼前的顧穎就是當年的顧大小姐。
他突然想到之前好幾次碰到她在兼職,低聲下氣地當傳單發送員,被罵了還不能還口。
還有上一次,在商場碰到她沒有錢去支付那一瓶碰翻的不知名香水。
他還記得自己朝著她發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火,當時隻覺得她太可惡了,即使顧氏倒下了,可是顧盛言這麽一個人,怎麽會舍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來遭受這些從未受過的苦。
顧穎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取得別人的憐憫而已。
葉堔也曾說過,她怎麽能將自己過得那麽地難堪,怎麽能。
沒有人知道,顧盛言癱瘓了,當年的顧大小姐,就連大學都沒有畢業,就要強迫自己去麵對這一切。
錢,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錢。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一份不過是幾千塊的工作,都能夠讓她誠惶誠恐。
方毅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衝進去,指著顧穎說,看吧,報應啊,活該你啊顧穎!
他應該衝進去落井下石,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站在門口,看著她站在病床前的背影,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葉堔,他和陸昭陽對顧穎多多少少有著怨恨,當然,還有年少的時候被打擊的心,一並加起來,對顧穎,他和陸昭陽,都是同樣的痛恨。
隻是陸昭陽毒舌,他向來習慣了紳士風度,對女士,總是狠不下心腸。
方毅還記得那一天晚上葉堔醒來後,找不到顧穎是,頓時就將他買回來的藥給扔了,赤著腳直接就走在那地上的玻璃碎片上。
他看著都心疼,可是他開口問他疼不疼的時候,他卻指著胸口告訴他,疼,可是再疼也疼不過這裏。
陸昭陽一直說,根本就不明白那個顧穎到底哪裏好了,值得葉堔這個樣子。
葉堔隻是苦笑,他說,他也不知道,他隻知道,好像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去犯賤。
葉堔的痛苦和掙紮他都看在眼底,對於顧穎,他真的就隻剩下怨恨了。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狠心的女人。
這是一個打擊報複的機會,可是他現在站在門口,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卑鄙。
他們從來都沒有去了解過顧穎到底經曆過什麽,卻總是對她多加為難。
曾經被顧盛言捧在手心裏麵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的顧穎,現在隻能小心翼翼地看著每一個人的臉色,為了那個躺在病床上沒有半分聲響的父親。
他到底是個君子,在顧穎轉身之前先一步離開了。
“阿堔,你這個榆木腦袋裏麵是不是塞了稻草,怎麽那個女人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老是惦記著!”
剛走到葉堔的病房門口,就聽到陸昭陽恨鐵不成鋼的數落著。
葉堔躺在床上,手術過後的蒼白爬滿了整張臉。
他剛想走進去,卻聽到葉堔冷淡的聲音:“以前是塞了稻草,但是現在不是了。”
方毅站在門口,莫名地心下一驚,這樣的葉堔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阿堔,昭陽。”
他推開門,走進去,視線落在病床上的葉堔,隻覺得命運弄人。
誰會想到,那個被他們罵不絕口的顧穎,就在這家醫院,葉堔和她此刻,緊緊是隔了兩個樓層。
陸昭陽抬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你來了,那你先看著阿堔,我下去買點吃的,大半夜跑醫院,餓得前胸貼後背。”
方毅點了點頭,看著陸昭陽走出病房帶上門後,將視線落在葉堔的身上。
他閉著雙眸,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他不禁看了看那點滴的速度,確定沒有太快,才收回視線,開口:“阿堔。”
床上的人沒有睜開眼,隻是用鼻音隨意地應了一聲:“嗯?”
“你還愛她嗎?”